第一章 黑港的过路人

    “我真的可以！我可以的！请再让我试一次！”红脸的壮实男人被扳下地来，一身腱子肉在眼前黑衣的男人手底下仿佛木头架一样好拿捏。那人甚至没穿方便运动的背心或短袖。红脸男人的脸涨得更红了，对自己快速的失败难以置信，口中还在不断嘟嘟囔囔。

    “快滚下来吧，威斯力！”

    台下人哄笑。说是台，其实只是几个石头草草摆了一圈。但这些在周围看热闹的港口混子们都很守规矩，不越雷池一步，像是他们平常就这么守规矩似的。这当然是海盗们几年来“教化”的结果。他们第一年来，可能需要砍翻几个人才能立下规矩；但这来的第七年，则只需要在开始之时殴打一个不那么仔细的、或者只是单纯运气不好的倒霉蛋为大家助助兴。

    “擂台”不大，就只有大块头才能抢到观看比赛的好地方。除了被拉来摆了一摊劣酒的那个桌子——一年前被喝了酒的混账们打断了腿，此刻在桌面上摆了五大杯酒，随着周围人的推搡摇摇晃晃。桌底下还有一桶。

    这位大鼻头的酒馆老板多斯虽然平常自己也喝得醉醺醺，这种时候却意外地有商业头脑，大清早就拉来了一些存货售卖。热闹的气氛也没有辜负他，这已经是第三次从酒吧酒窖里补货。这当然源于他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足够长，至少若你问起这艘船：火焰女神号，多斯能给你讲这七年他们每年一次带来的新鲜事。

    “那么还有没有人想来？要是没有今天就到此为止——”

    带宽沿白帽子的大副高声喊。他叫朗威，但大家都叫他大副，毕竟他才是负责和这个港口的人交流的人。他的开口带来了一阵喧闹。若是这话让船长——也就是此刻站在擂台中间的那个人来讲，此地恐怕会立刻变得寂静无声。

    大家确实有些怕他，船长法尔。事实上，按理说他并没有在这里杀过几个人。再确切些，实际上只有一次。但大部分人会选择称呼他为“金色的烈焰”，而不是法尔船长。这里面自然有那个唯一在这位船长手下殒命的人七成的功劳。

    七年前火焰女神号来时这位火焰比现在看起来年幼得多，身材对比那些久经海风的浪子而言还有些瘦，像是整个船队最好欺负的人。再加上他长得好看。并不是纤弱的，但确实任谁的第一反应都会叫“好看”。

    他嘴唇不厚，面容比常年跑船或在港口干活的人都白。这些或许平常还能看到，但一双泛些红的眸子和在阳光下泛着灿烂光点的金发可不常见。

    于是有人色迷心窍——其实当时那样想的人不少，只是他先说了出来。弗拉夫，这个熊一样的男人，对着下来卸货，并准备支起擂台的水手安杰丽娜调笑道：“有他在船上，你的屁股都要变得不抢手了。”

    也许是码头做活的生涯让他变得如此胆大包天，他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补救。原因可能在于以他的地位能接触到的大部分年轻女性都是城中的妓女或者骗子，她们为了得到他的财物，自然愿意全盘接下他的任何冒犯并作出让人心头火热的回应。

    不然他早该知道，对于海盗而言，男海盗和女海盗不能惹的程度是一样的。甚至女海盗还会更不该去招惹一些。尤其是安杰莉娜她身材修长，裸露的小臂有细腻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就是一个成熟的海盗。但这次并不是由安杰莉娜动手，她看他的眼神甚至还充满了一些怜悯。

    紧接着，一头金色的雄狮闪电般咬住了他的脖颈——不，不是雄狮，是那个“漂亮男孩”。他比出言挑衅的斯威特人看起来瘦小很多，但他无与伦比的速度带来的冲击力还是立刻让弗拉夫连踉跄的时间都没有就跌倒在地。他既然已经倒在地上，他的生命自然不再属于他。

    男孩以他精湛的，表演般的技巧一点点撕碎了这头熊。他的表情过于淡然，以至于让周围人立刻就明白，这是一只不好惹的船，弗拉夫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随着七年来他逐渐长大，肌肉也充实着他习惯的黑衣，他连最后一丝体量上的差距也不再有。人们畏惧他，但毫无疑问，对于这样，这样英俊而强大的海盗船长，不知多少人春梦中也在与他共度春宵。

    作为商船贸易路线上的港口，黑港每年能迎来许多海盗的船只。但没有一只船能像火焰女神号一样，叫人如此期盼。往来的船都是些灰耗子，只有他们热烈得像一阵风。

    每个人都知道擂台的目的是招新人。在黑港，没人不想去当海盗。但即使火焰女神号来得相对晚的多，大家也愿意去等。

    俗话说，能当女神的宠儿，不当黑海星的大副。黑海星是另一个有些名气的海盗船，被放在这句话中，实际仅仅是为了押韵。是以黑海星的船员恨死了火焰女神号。

    今年看状况依旧是颗粒无收。虽然招人的标准在他们自己看来并不严苛，但能被法尔一只手掀翻的软蛋他们自然也不会收。大副朗威看了一眼船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对早就迫不及待的船员们宣布大家可以就地解散去放松自己，第二天中午就会出发，继续开始漫长的海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