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书吧 - 耽美小说 - 【ABO】我春(ab)在线阅读 - 07 你有没有事

07 你有没有事

    江瑞所说的“明天联系”如约而至。

    “杨领垌那边昨天确认过了,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问题。”宋梅放下电话,重新确认了一遍最近收集好的文件,复印了五份传给坐在办公室里的组员和江瑞。到江瑞面前,宋梅按在桌上的手停了停:“江总,我无意冒犯,但是昨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了,你放了我们整个组的鸽子。”

    江瑞稍稍弯了弯腰,说道:“昨天…是无可避免的情况。我给大家赔个不是。”

    “管你呢!你可得被宰一顿才行。”坐在江瑞对面的寸头小伙说。他名字有点怪,叫区欧,念起来跟人乱应和的发出的声音差不多。

    他旁边的姑娘也点了点头。这姑娘叫覃怡妍,是宋梅的徒弟,巧的是样貌和神态都和宋梅相像无比,经常被警局外的人认成母女。

    坐在角落的孙正非没出声,眼神也是同意的意思。

    beta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自知阶级难以跨越,对于上层alpha的权势地位反而不太在意,更没有巴结讨好高位的功夫。这几个人和江瑞也算认识了几年,刚开始连眼睛都不敢往他身上瞟,久了胆子越来越大,把那点拘谨和害怕都抛之脑后,又露出本来的性子,该说什么嘴也不拦了。

    江瑞笑着,把文件打开,也没表示拒绝:“你们随意。”

    宋梅训斥道:“没个正形,天天就想着往别人身上捞饭吃!”

    江瑞五年前也不是这番模样。宋梅记得初次在现实见到江瑞时,他的表情很少,二十一岁的学生模样,身上的气度又显得老成,第一句就问她:“你觉得用多少年能把江氏端了?”

    宋梅从电视上看到过他的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孔,也知道这位江家得宠的少爷,她一开始以为是年轻人来闹笑话,听到他这么轻飘飘地问,眼前的字看也看不进去,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站在面前的alpha好似露出了不耐烦的情绪:“我问你,如果有我在,用多少年能把江氏端了?”

    彼时,宋梅四十不惑,一路摸爬滚打,职位已是副总警监,大事小事不见得少,本以为遇到什么都能处之泰然,她那时却是懵了:“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我又凭什么帮你?”

    “所有人都认为,alpha和beta是上与下的关系,但是我不这样认为。”江瑞正正站着,把手收到身后,脸上没有表情。“你的爸爸宋成斌是国会议员吧?因为江氏公开支持同为alpha势力的郭丙一,他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身为beta,靠自己的力量走到这个位置,付出的心力一定不少,就这样输了,不是太亏了吗?”

    “你又是怎么知道…”重点不在这。宋梅摇头,又说:“江氏成立了几十余年,背后的利益链盘根错节,连国家都难以出手,又岂是仅凭你我的力量可以撼动的?”

    “不是难以出手,而是从来就没想过。”江瑞笑了笑,“国家的管理层百分之九十都是alpha足以说明问题了,我相信你一定深有体会,甚至感触比我更深,alpha的劣根性在哪里可以体现。”

    一个优种alpha在beta面前提及alpha的劣根性的场面难免诡异。

    宋梅思索一会儿,用不确定的口吻问:“如果真是如此,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他几乎没有犹豫。“我不在乎有什么好处。这个身份先前对我没有影响,但是现在它变成了阻碍,挡住了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要把它摘掉。”

    在宋梅眼里这无疑是偏向极端的两败俱伤:“以这种方式?”

    “以这种方式。”江瑞的语气很肯定,“你最好选择接受,这对你和你的父亲都没有坏处。你明白,我有不止一种选择,但是我不能等,宋成斌也是。他一旦错过大选,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郭丙一给除掉,你也大可以说不在乎你父亲的性命,然后在这里把我当疯子赶出去。”

    他问的问题不是“可不可以”,而是“要花多长时间”,意味他本身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一定是疲劳过度,”宋梅扶额,努力消化他的话,“江氏的继承人竟然出现在我面前说他要把自己家业毁了,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江瑞很善于谈判。他喜欢在手中握紧数个对方难以拒绝的条件,再一个个慢慢抛出去。

    结果显而易见。五年的时间,就如他所言,江氏周围的旁支公司都被他抓到了把柄,曾经警察眼中啃不下的硬骨头,有了江瑞的介入,就好像拼图中缺失的一块终于被填上,查处封停违规企业的进度进展得异常迅速。

    覃怡妍说:“前两天Aman以资料剽窃的罪名把Quar告上了法庭,我经过分析后觉得胜诉几率很大,这下都不用我们出手,Quar就要栽了。”

    孙正非哼了一声:“Aman和Quar都半斤八两。”

    江瑞想起一些事情,手支着脸,没来由说了一句:“我还挺感谢Quar的。”

    区欧:“……”

    覃怡妍:“beta和alpha大脑的构造果然不太一样。”余光瞥到阴着脸的宋梅,马上开口说:“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上次提到的江氏转口贸易的事情吧……”

    离开总警署已经是下午两点。江瑞走去地下停车场,途经一个新建的售楼部,他原本走过了一段距离,又折了回来,抬头看着顶上的牌匾。他边进去边打给隋闻哲。

    扫视中央沙盘一周,身旁走近的售楼小姐的声音被隋闻哲的声音完完全全盖住。

    “干什么?”

    “隋闻哲…”注意到模型山上一角,江瑞问:“喜欢山中央还是山顶?”

    “山顶。”

    “好,行。”江瑞点头,又问,“白的棕的选一样。”

    “……棕。”

    “谢谢,晚上见。”

    按着显示的图片,江瑞让她把认购书拿来,在上边签了字,整个过程花了不到十分钟。

    隋闻哲在另一边一头雾水。

    之后的每一天,江瑞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躺在床上看着看着手机忽然靠过来问,喜不喜欢这个颜色,柜子放在哪里才合适,窗帘的尾边选哪样最好,诸如此类的问题。

    明显得让人脑子倒长都能想明白他要干什么。又或者说,依照江瑞的风格,就是故意为之。

    隋闻哲不问。他蒙上被子,闭起眼睛准备睡觉。

    “隋闻哲。”江瑞拉起被子角。隋闻哲侧头看他:“怎么了?”

    “明天你陪我去看我妈妈,好不好?”江瑞凑近他的脸。“我希望你能陪我。”

    把“为什么”咽下,隋闻哲想起那时站在窗台看着他的一抹垂下的金,答应下来,问:“那我需不需要拿什么?”

    “不用,只要花就好了。她什么花都喜欢,最喜欢的是昙花。就和她自己一样。”

    过了几秒钟,隋闻哲转过身来,对上江瑞的眼睛,他眼中的光在闪。

    隋闻哲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江瑞打断他:“你是不是又要摸我的头了?”一副可怜样,低低地渴求。隋闻哲迟疑着,抬起手抚摸了江瑞的头:“你别哭了就好。”

    几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存在就可以被毫无痕迹地抹去。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像一条细绳一挣就断了,再怎么补也补不回来。

    死后就不必再留恋任何生的形式痕迹。该记住的,人们会记起;该忘记的,人们便不再有记忆。阔绰的墓园,甚至精致的地宫,有些是生者的生前所愿,是要借此死后哀荣,有些则是生者强加给死者的贪婪。

    白日不见昙花。隋闻哲给江瑞母亲的墓献了一束白菊,他直起身来站在一旁,看着江瑞沉默不语。

    隋闻哲不知道江瑞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他的容貌样子没变,表情也一如以前多的是笑,这刻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他的累,被压着,在母亲面前才露了出来。隋闻哲想:他和江瑞所承载的苦痛,到底有没有一丝相似的成分,到底是更深,还是更浅。

    “她说,她希望我能幸福。”江瑞说。“很小的时候,她抱着我对我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他不敢说他觉得的答案一定正确。

    江瑞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在眼前消失。隋闻哲有一瞬间闪过惊诧,他快步上前,牵上江瑞的手,面露担忧:“你……有没有事?”

    你看起来真的很辛苦。

    江瑞伸出手将隋闻哲拥入怀里,抱得紧紧,在隋闻哲耳边低声隐忍的哭泣。隋闻哲叹气,轻抚他的背。

    在隋闻哲看不见的地方,江瑞嘴角却弯着。就像是号召着骗局的进行,猎物的实质货真价实的猎人。

    他想,妈妈,现在牵着我的就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