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救赎赵慵铭视角
我怎么也没想到，季琴琴平时柔柔弱弱一小姑娘，发起疯来是奔着死去的。 接到季琴琴打来的求救电话的时候，我还是大意了。本来以为不过是季琴琴娇纵任性惹了林昕培，我才答应帮她一把。 我见到季琴琴的时候，她整个人很憔悴，浓重的黑眼圈，脸色惨白。 “赵哥哥。” 季琴琴开口，还是娇滴滴的声音，我虽然不喜欢，但想着女孩子嘛，就是娇滴滴的。 “我想去看海，赵哥哥带我去好不好？” 驱车去海边的路上，我问季琴琴因为什么惹了林昕培，但她一直低着头，尅着手指，像小孩子一样。 “赵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过了加油站，季琴琴忽然问我。 我摇摇头。 季琴琴却说。 “那赵哥哥会娶我吗？” 我摇头。 “那赵哥哥以后会有喜欢的人吗？” 我叹了口气。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季琴琴笑了起来。 “那我们就不要以后，只要现在好不好？” 我尚未来得及想清楚季琴琴的话，就被她猝不及防的推了一把，然后季琴琴开始抢夺方向盘。 这是高速，这种做法无疑是找死！ “赵哥哥，活着太痛苦了，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啊！哈哈哈哈，我们一起死！这样的话谁都抢不走你了！” 我试图抢回方向盘，可失控的车很快撞上了弯道处的防护栏，汽油露出的声音，烟雾冒起的声音，汽车翻转跌落的声音，我因为撞击产生了强烈的耳鸣，我试图推开被撞得变形的车门，但只是徒劳。 季琴琴疯狂地喊叫着，我能感受到血液正从我的身体里流失。 很快，我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身体很痛苦，可我的灵魂却很轻盈，我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有多久呢？ 在我还不是鎏金会所的老板，在我还没有出国，在我刚刚升入高一的时候。 潞城的重点高中就那么几个，因为帮林昕培把风，让他缺考跑了出去，被家里人知道后，给我换了学校。 他们认为，我可以讲义气，但是不可以不明事理。平时帮林昕培没什么，可这种重要考试我居然还帮着他缺考，就是昏了头。 这是不对的。 我没说什么，遵从了家里的意思换了学校。 新学校的硬件条件要比之前那所差太多，学生们看起来也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因为季琴琴在这个班，家里为了培养我俩的感情，就把我也塞了进来。 在我父母眼中，学习很重要，但是美满的婚姻更重要。 季琴琴还是那副娇弱害羞的样子，可由于家里的原因，我对她很反感。以前还能平常心把她当妹妹，现在我已经开始警告她，不要跟我搭话。 这里的学习生活真的很枯燥无趣，除了刷题就是刷题，老师们大多势利，我在这种无味的生活中，很快就注意到一个人。 季琴琴的同桌。 一个戴着眼镜留着长长刘海的男同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毕竟他很少主动回答问题。他的皮肤很白，像家里阿姨刚蒸熟的酒酿圆子，但是人看起来很闷，独来独往的。 每天观察他，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会很认真用完一个本子，密密麻麻写了正面又用反面。 他的嘴唇很湿润，看起来软软的，像果冻。 他的胸好像比一般男生要大点，如果不是他的声音是男声，我几乎要以为他是女扮男装了。 他很有意思。 我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下去，可平静却被打破了。 多么可笑，我的父母居然早就离婚，并且双双出轨。 我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弟弟。 荒唐，可笑。 而我的父母，竟然都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我。 那里不再是家，而是冰冷的牢笼。 即便平时我可以用学习麻痹自己，可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最终在某一节体育课的时候，我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垃圾桶的后面，抱头哭了出来。 可是泪水并不能够让我轻松。 “你还好吗？” 有人这样问我，声音很耳熟，我抬起头。 看着眼前弯着腰一脸担忧看着我的他。 风很大，拂起了他额头前的刘海，我看着他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忽然就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的名字。于是我开口问他。 “你是谁？”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对话。 很快，他张开了嘴，可是风把垃圾桶刮倒在地，沉闷的响声让我错过了他的名字。 只看到了他的嘴型。 他姓林。 跟林昕培一个姓，可性格却一点也不一样。 就这样，我们开始一起吃饭，一块做题，我阴暗的生活，好像有光照了进来。 可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不行。 于是我某天下午，单独约了季琴琴出来，她来的时候脸红扑扑的，一直在笑。 “赵哥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我看着季琴琴，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你那个同桌，叫什么名字？” 季琴琴看着我，说。 “你是说，林钟意？”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叫钟意。 钟意，钟意，还挺好听。 “赵哥哥，你就是想问他的名字？” 我点点头，就准备走，却被季琴琴拉住手臂。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吗？” 我看着季琴琴，甩开了她的手。 太聒噪了，还是林钟意安静。 这样过了没多久，我放假回家了。 推开门，发现家里坐了不少人。 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大伯，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孩，以及一个小学生。 “慵铭，今天难得人齐，咱们很久没一块吃饭了。” 我的爸爸妈妈多么可笑，明明做出了这么不负责任毁坏家庭的事情，事到如今竟然还想要维持虚假的美好，真是讽刺。 饭桌上，看着他们对他们的儿子嘘寒问暖，而我只有大伯夹的几只虾。 我把筷子放下，看着眼前的人们。 “慵铭，怎么不吃呢？” 吃？ 怎么吃？ 看着你们这样我就反胃。 而且，我海鲜过敏，你们是都忘了吗？ 我那个所谓的弟弟，突然开始哭。 “二哥，二哥...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我...呜呜呜...” 烦死了，聒噪，聒噪，聒噪！ “行了，哭什么，本来我们就不该来。” 那个大点的，说是叫赵岩柊的，恶声恶气，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这是我家。”我冷淡的看着他们“你们凭什么进来。”我继续说“凭什么抢走我的爸爸和妈妈！” 最后那句话，我是喊出来的。 然后，我跑回了学校。 在校门口，我把来找我的父母赶走了。 我让他们走，他们就真的走了。 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吗？ 我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我偶尔也想撒撒娇，难道你们...就不能多留一会，多哄哄我吗？ 难道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没有人在乎我。 没有人。 没有。 我爬上了学校教学楼的天台，我就这样在高处俯下头，看着下面。 很高，如果跳下去，大概是活不了的。 而且护栏也坏掉了，很容易就能越过去。 很简单。 跳下去，就能解脱了。 跳吧。 反正我的世界已经漆黑一片，无人能看得到我，为什么还要孤零零留在世界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用转身，我也能听出来是谁。 是林钟意。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转过身去，望着他。 “别做傻事。” 他这样劝我。 傻事？ 什么叫傻事？ 我即将做的明明是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最明智的一件事。 或许是担心会刺激到我，林钟意并没有靠近我。 看着他小心翼翼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我问他。 “要跳楼的是我，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伤心？” 林钟意，你为什么要伤心呢？ 是因为你即将失去一个朋友。 还是因为你即将失去我呢？ 对你来说，我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还是说我只是个同学，是个朋友？ 如果我没了，那么你是不是又会继续正常的生活，平平淡淡活下去呢？ “我给你买绿豆冰糕好不好？” 林钟意忽然这样说。 晚霞染红了天边的尽头，我看着被霞光映照的林钟意，只听得见树叶声风声，以及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的心，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跳动过。 然后，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林钟意踏着光朝我走了过来，他伸出了手。 夏夜的蝉鸣声，一阵又一阵。我看得很清楚，林钟意伸过来的手，已经开始慢慢发抖。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下手。 我忽然很想哭。 我想拥抱眼前这个人，但我又担心会吓到他。 于是，我回答了林钟意。 “那我要吃两根。” 我朝着林钟意，朝着我的光，我的救赎，走了过来。 我拍了林钟意的手掌一下。 林钟意，你给我许下的诺言，可不能反悔。 那一晚，我们靠在一块，看着天上的星星吃着冰糕。 如果过去我是泥足深陷，那么现在我就像拥有了幸福的人。 林钟意在我的心上种满了花，每一朵都会为他绽放，永不凋零。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感。 我喜欢上了林钟意。 但我们都是男生。 我不能耽误他。 就这样过了很久，高考前，我对他的感情似乎越来越不能压抑。 郑舒师看透了我的担忧，我说。 “会不会是错觉，只是我以为我喜欢他？” 郑舒却不认同。 “喜欢这种事，怎么会是错觉呢？不过啊，你还是等到高考后再告白。” 我看着郑舒，想了想，对她说。 “郑老师，您过来一下。” 然后，我在郑舒靠过来的时候，亲了下她的侧脸。 对于我的冒失行为，郑舒只是笑了笑。 “怎么，突然撒娇啊？” 我摇摇头，说。 “我只是想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证明，我对林钟意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 我在亲吻郑老师的时候，只有对美丽女性的憧憬，心却不快速跳动。可我只要一想到林钟意，心跳加速，甚至想要亲吻他的嘴唇，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处。 林钟意，我大概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所以为了保持清醒，我刻意跟林钟意保持距离。因为一旦靠近，我就控制不住想要拥抱他。 想要亲吻，想要占有，想要他完完全全属于我！ 天知道，林钟意约我考试后见的时候，我有多么雀跃，却还要装作平静，我真想搂住他亲晕他！ 但是回到家，迎接我的，是虚假的亲情。 陪伴我的，只有林钟意送给我的手绳，我甚至，亲吻着手绳叫着他的名字，自慰。 第二天，我被我的爸爸叫到了书房。 “林钟意，就是你那个同学？” 我的爸爸，看到了我昨晚做的事情。他甚至威胁我，如果不放弃这个心思，就要用手段毁了我的珍宝。 “我赵家不能出现同性恋。” 呵，你自己都出轨了，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可为了林钟意，我只能做做样子，我把他送我的手绳扔掉了。又趁着没人注意捡了回来，却被赵维今碰了个正着。 为了不引起我父亲的怀疑，我只能把手绳给了赵维今。 高考后，我本来已经准备去见林钟意了，我想了一箩筐的话要告诉他，可却被我的家人带上了车。 “你想去找谁？” 我的父亲，眸色深沉看着我。 他是故意的。 他什么都知道。 登机前，我上厕所的时候找人借了个手机打电话给郑老师。 一路上，我都在想，林钟意知道我失约会不会难受。 郑老师刚才电话里告诉我，其实林钟意的心思跟我是一样的。知道这件事后，我就拜托郑老师，晚上再告诉林钟意我出国的事情。 我不能害了他。 这次出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不能耽误林钟意。 但是我会靠自己快点回来，到时候如果林钟意还是单身，我一定不会再放手。大不了，我离开这个家，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我都不怕。 希望到时候，林钟意还能原谅我。 可上天偏偏要跟我开玩笑。 飞机落地，我们遭遇了枪击，我以为自己会死。 血液流失的感觉太可怕了。 我念着林钟意的名字。 林钟意。 林钟意。 林钟意。 我不想死。 我想见你。 林钟意。 我昏迷了很久。 再醒过来之后，我觉得一切好像都没变，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直到父亲问我，记不记得林钟意。 “那是谁？” 父亲没有回答我。 头部重创的后遗症，父亲隐瞒了我。 我想起来某天听到医生说。 “由于撞击，导致病人逆行性遗忘，他忘记了最想记住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医生说的那个患者，就是我。 原来，我这一生，最想记住的人。 是林钟意。 林钟意，我怎么能够忘记你呢？ 我猛然睁开了眼，入目的是白雪一样的天花板，我动了动手，却发现被人紧紧握住。侧头看过去，那是一张我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脸。 他的皮肤不再像之前那么白皙，有些深。可摘了眼镜后，那双眼睛更加清晰。现在，他的眼睛是闭上的。 我看着他。 林钟意。 我多年来深藏的爱恋，他就在我的身边。 我却不敢叫醒他。 我忘了他，再见的时候我是怎样对待他的？ 我鄙夷他，唾弃他，辱骂他，贬低他，把他送到了别人的手上。 即使听到他的名字，我也没有将他想起。 即使看到他的脸头会疼，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原因。 即使看到他对别人笑，我也只是告诉自己这是婊子的义务。 是我，将自己深爱的人越推越远。 我强迫他，让他跪在我的身下，侮辱他，让他尊严尽失。 林钟意。 我怎么还能好好面对你？ 你曾是照亮我黑暗生活的唯一光亮。 你是我的救赎。 可我，又做了什么？ 我怎么还敢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