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声
第三十一章 回声 中午的时候，房车停靠在路边，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饭，大家的神情都很轻松，自己的同行伙伴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营地，这让她们的在道德上不再有负担。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那里工人好像不是很多啊，只发现三个行尸。” “因为蜂场本来也不大，大概只有上百个蜂箱，而且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分群啊防病啊取蜜啊这一类常规工作量也不会很重。不过虽然不是个大蜂场，那些蜜蜂也足够她们用了，而且周围还有林地，也可以采点野菜或者捉个小动物之类。” “是的，院子里还可以种植，而且屋顶有太阳能发电机，房子附近有水井，算是可持续发展。” “我觉得她们的院子要加固一下，现在这样的栅栏很容易破损，几十只行尸就能攻破那个地方，如果有人袭击，几个人就够了。” “确实是，她们都很精明能干，春天的时候应该会找一些建筑材料建一座更坚固的屏障吧。” 午饭之后，房车没有立刻启程，现在车顶的客人已经不在，她们拥有无限的时间，因此饭后大家就闲散地休息了一阵。收音机被打开了，车窗也支起一条缝用于换气。 “现在是接线时间，各地的幸存者请反映你们的情况……你好，请问你们现在在哪里，有几个人，状况如何？” 播音员那沉稳的话语之后紧接着就是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行尸攻进来了，它们数量太多，有几百只！它们，它们把栅栏压倒了，直接闯进大院里来，你们快派人来救我们啊，求你们了！” “你们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行尸？” “我们在广西，这里和北方不一样，不结冰的，行尸还是活动的，你们快来啊，马上就顶不住了！” 这时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尖锐地传来：“啊，起火了，那只行尸身上带着火苗，它把房子点燃了，天啊！火很快就烧到这里来了，我们在房子里会被活活烧死的！” 播音员口边那句“固守待援”立刻就说不出去了，她明白如果房子不失火，幸存者在里面还可以顶一阵，等待外界的变化，但是一旦房屋着火，覆灭就是顷刻间的事情了。 “你们有地下室吗？报告你们的具体位置，附近其她幸存者请尽力支援，遍地行尸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一旦其她营地沦陷，我们能够获得的帮助就越来越少。快报告位置！” “没有地下室，我们完了！完了！” “爬上房顶躲避一下，或许房屋垮塌的时候可以压倒许多行尸，就可以冲出去。” “出不去爬不了，外面到处是行尸！出去爬梯子就会被吃掉！” “没有天窗吗？” “没有！” 师冬野一听，这真的是绝境了，出去会被吃掉，留在屋子里会被烧死，走投无路。 无线电另一边一片嘈杂的声音，播音员还在呼叫她们告知详细地址，呼吁周围幸存营地尽力援助，然而很快哭喊声和行尸的吼声就淹没了她的声音，无线电突然中断，一切都静默了。 旁边的何重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想而知他刚才都是憋着气的，广播里的讯息实在太紧张太压抑，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播音员心理素质真是超强，刚刚听到这样恐怖悲惨的事情，马上就能调整状态，继续冷静地接听下一个信息：“政府吗？我儿子饿死了，他只有六岁，本来胖嘟嘟的，崩溃后这大半年瘦得皮包骨头，尤其是冬天之后，食物更难找，他简直瘦成骷髅一样。可怜我的儿子啊，从前每餐都要有肉的，每次都吃一大碗饭，变天后每天吃的就是野菜、土豆、红薯，偶尔能有一条火腿肠都很开心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饿死了，我们这几天都没有东西吃，因为有强盗把我们的食物都抢走了，我苦苦哀求他们留给我们一点，让我儿子可以活命，可是他们却说，如果想要儿子别饿死，自己就可以自杀，把肉给儿子吃，他们简直就是魔鬼！这还有天理吗？难道就让他们随便行抢？警察都在哪里呢？” “执法部门严正警告暴乱分子，国家还在，政府还在，军队和警力机构也仍然存在，秩序终将恢复，所有趁乱作恶的人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再重复一遍临时条令：幸存者可以进入无人住宅，搜寻补给，比如食物、药物、衣服被褥，还有其她生存必须物资，但是绝对禁止掠夺其她幸存者的物资，违反者将被处以死刑。也严禁掠夺贵重物品和各种财产证明，比如黄金宝石、房产证银行存折之类，灾变结束后，幸存者们会各自回到自己的原住所，那些仍然是她们的财产，社会恢复稳定之后，政府将启动身份验证工作，数据库会重启，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得到认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要以为你们做的事情在混乱状态下没有人知道，天上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你们。另外这位女士，请记得破坏你儿子的……” 对面一声惊叫，然后就是几声乒乒乓乓的声音，“……大脑”，播音员冷静将最后两个字说完。 何重迈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的消息真是糟透了，从前幸存者的联络信息虽然也都是十分危急，但是毕竟有一些能够获救，她清楚地记得一个人数只有三个人的小型营地，她们的定居点在林间一座小屋，当时这个小营地受到了十几只行尸的围攻，好在幸存者有无线电，她们惊恐地呼唤救援，而且相对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地址，就是某某公路靠近哪个小镇的某间小屋，附近地形特征和标志建筑。她们非常幸运，刚好一个车队正在迁移，路经她们那里，于是对方循着她们提供的线索找了过去，在行尸即将攻破房门的时候消灭掉它们，将里面的人救了出来。她记得那一次的结果是营地里的三个幸存者跟着那支队伍一起走了。 然后是第三个通讯，这一次更直接，接通之后传来的马上就是人的惨叫声，连半句对话都没有，可能是她们刚刚打开无线电，行尸就闯了进来。那是极度痛苦的哀嚎，凄厉的惨叫声如同从地狱里传来，师冬野可以想象现场的状况：几只行尸扑倒了一个人，森森的牙齿都咬在她的皮肉上，一条条将身上的肉撕扯开，还有柔软的腹部，然后是内脏，师冬野觉得这种声音会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那是噩梦的回响。 她啪地一下关掉了广播功能，房车里一时间一片安静，那种静默的气氛有如实质，带着重量，好像一块铅一样压在人们心头。 过了一会儿，师冬野想到一个话题，尽量轻松地说：“我知道阿拉斯加有个小镇，所有人都住在一栋大楼里，那栋楼里有学校、商店、邮局、诊所，甚至还有种植蔬菜的地方，在现在这样的时候，那里应该还存在吧？” 何重明接口道：“我也看过关于那个小镇的资料，大概三百多人，那楼房本来是美军后勤基地，而且那地方交通不便，只要初期她们能控制住局势，应该就可以在那里自给自足了。” 佟莉丝歪着头说：“那些人一定都很宅。” 师冬野说：“很适合我。”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几句，气氛始终没有恢复，这时佟莉丝无聊之中看了一下手机日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号了，再过几天今年就结束了。” 师冬野眼光一闪，说：“二十二号了，那么后天就是平安夜了，再后一天就是圣诞节，这是距离最近的节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棵圣诞树摆在客厅里？” 何重迈有些疲惫地说：“灾变开始的时候是五月。” “是的，不过可能有些商店的库房里有去年的存货，最起码我们也能找到一些BlingBling的东西，如果实在没有圣诞树，我们就绑一些树枝来当做小松树，也可以烘托一下气氛啊！我们还有些糖和奶油，到时候可以烤一个蛋糕来吃。” 佟莉丝提出疑问：“可是我们没有鸡蛋了。” “没关系，做简易版的吧。可能我们在外面还能找到一些其她好东西，比如说，巧克力派之类。” 虽然大家都没有多少劲头，但是师冬野在兴致勃勃地张罗，于是何重迈几个人便也振作了一下精神，房车开向前方，去寻找最近的小镇。 当天下午的时候，终于找到一个荒凉破落的市镇，是一个县城的外围，她们不敢深入县城内部，只在外面扫一下物资。 街道上满是积雪，有两行歪歪斜斜的脚印一直向前方延展，有两只行尸不久前从这里走过。 路两边的便利店、粮油商店和药店大门洞开，很显然已经有人搜刮过这里，这是不难理解的，城镇的外围行尸较少，商店很多，货架上仓库里都会储藏很多物品，幸存者到这里来收集物资，结果往往是很高效的。 师冬野、何重明和佟莉丝下了车，何重迈站在车门处看着她们走进一家小超市，过了一会儿拎着一些瓶瓶罐罐走了出来。 师冬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说：“都是一些没人要的东西，薄荷糖啊山楂条啊这些不能饱肚子的。” 何重迈笑了笑，拿起一个绿色的包装，说：“口香糖也不错，有时候吃了蒜蓉酱，可以用这个来清新一下口气。” “里面不剩下多少东西了，连锅碗和盆都被人拿掉了，不过前面那家精品店好像还不错，似乎没人光顾过，比较完整。” 何重迈笑着说：“可以找一些BlingBling的东西。” “就是这样。” 三个人重新下了车，精品店的门锁完好无损，看来也没人觉得能在这里找到末世有用的东西。撬开锁之后，她们走进店内，这里的货架依然很整齐，看来灾变前及时关门不再营业，后面也没有人对这里报有什么期望，因此一直没有受到破坏。 搜索了一圈，果然没有找到圣诞树，但是各种亮晶晶的装饰品却搜集了一提袋，即将出门的时候，师冬野的眼神忽然定在一个地方，伸手拿起一个圆盒，自言自语道：“居然有这种东西。” 佟莉丝进入精品店后，也被那些闪闪发光的精巧的小物品吸引了注意力，精神愉快起来了，此时见师冬野似乎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便凑过来好奇地问：“冬野姐，这是什么？哦，阳台精品种植。这里居然有小菜圃的种植盒，虽然都是小番茄小南瓜之类，但是毕竟也是种子啊！哦，这里还有草莓，种一盆草莓也很不错啊！” 何重明看到也觉得很有趣，笑道：“这就是告诉我们，任何地方都可能藏着好东西，搜索物资的时候，哪怕看似不可能的地方都要好好找一找。” 师冬野噗嗤一笑，说：“看来我们以后要刮地三尺了。” 何重明挤了挤眼睛：“像篦子一样篦过头发。好了，这些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三个人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对面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她们也算是很有经验了，立刻弓下身子飞快地藏到货架后面，下一秒激烈的枪弹声就在周围响起。 佟莉丝道：“有人袭击我们，她们要抢夺房车吗？” 师冬野一边用枪还击一边说：“看来是这样。莉丝，过来，抓住我的手。” 师冬野在货架后面闪躲着，先握住了佟莉丝的手，这时何重明射出几发子弹后，在地上打了个滚翻了过来，抓住师冬野另一只手。下一秒在佟莉丝惊异的目光中，三个人周围发出淡淡的白光，万分惊险之中她仍然观察到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柱从房车中伸展出来，她感觉这道光柱正在把她们吸进去，吸入到房车里面去，果然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再睁开，她们已经置身于房车之中，之前她还以为她们要冒着枪林弹雨奔回房车中，中间可能有中弹的危险，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走进了一部科幻，进入异世界。 何重迈这时也从车窗边退了回来，她本来也在用枪对着对面扫射。 师冬野只说了一句：“回头再解释。”就飞跑进驾驶室，发动房车就向仍然发射子弹的方向冲去，在佟莉丝有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前方的建筑物墙体被撞得凹陷下去，钢筋立柱也支撑不住，慢慢地弯了下来，整栋建筑如同破碎的积木一样逐渐倾斜垮塌。 然而房车却并没有就此停止，车轮仍然滚滚向前，在废墟上碾压了过去，然后又倒回头来重新从这一堆碎砖烂瓦上又碾了一趟，往复三次，直到房屋的残骸好像被压路机碾过一样，这才停止了。废墟上有一个布袋，也已经被碾破，一些干果脯从里面散了出来。 师冬野这时才长出一口气，回头对着客厅里面说：“好了，搞定，我们离开这里。” 然后房车轰鸣着回到道路上，开出小镇，沿着外面的国道继续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