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天下的决定

    “臭男人！”

    大清早的，刚睡醒的花泪瞧见枕边睡得香甜的司南泊，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脚。

    可这一脚软绵绵的，又酸又胀，司南泊连毛都没动弹一下。

    花泪气急败坏，此刻他浑身酸痛屁股也是火辣辣的，脑子也完全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司南泊竟然把他操昏了，这个禽兽。

    使坏地用手指捏住司南泊的鼻子，堵住他的呼吸，片刻，司南泊便难受地蹙着眉头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瞧着一脸坏笑的花泪。

    “呃……”司南泊捂了捂脑袋，好痛，他昨晚好像是被龙枞扶回来的。龙枞还很贴心地帮他脱光了衣服，以防他吐在身上。

    “王上，你也太霸道了吧。”因为被花泪捏着鼻子，司南泊的语调听起来很古怪，闷闷的充满鼻音，花泪扬起怒眉：“司美人，昨夜将孤做到昏厥的，也不知是谁人这般霸道！”

    “呵呵。”司南泊忍俊不禁。面儿还是从前模样，做太狠，第二天就要发脾气了。

    “不舒服吗。王上还要捏着臣妾的鼻子多久，会喘不过气的。”司南泊伸手抱住花泪，“王上罚臣妾，做什么都行。”

    “哼。”花泪松开手。还别说，就坐了那么一会儿，他屁股酸痛的不行，司南泊这个混蛋，有没有好好给他涂药啊。

    夫夫两折腾一早上，总算到了吃早饭的时候。院子里的石桌子瞧起来倒有些小了，几个大男人围在桌子前等着开饭，玉相思就和老妈妈一样笑眯眯地给每个孩子添饭，还主动的抱着笑笑喂奶。

    花泪是起不了床了，起码得歇一天。司南泊去盛粥，等待的时候，虚掩的门吱呀一响，一只黑色的狐狸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

    “嘤！”司南喜现在可是大伤患，花泪回到红楼就被司南泊护得死死的，谁也碰不了。恋母癖狐狸只好趁着空档偷偷和母亲亲近，花泪见状连忙起身将司南喜抱起来，倒是屁股酸疼地一阵冒汗。

    “喜喜，没事吧。”花泪瞧着司南喜胯间的伤口，整个蛋皮儿都包死了。

    花泪凝出妖名卷的妖气为司南喜治疗伤势，可惜，医者不自医，这力量却不能治疗自己。

    司南喜缓解了一些，便伸出舌头乖乖的舔花泪的手指，一双鸳鸯眼闪烁不已。花泪抚着他的狐毛，低声说：“若妖界和人界，也如这小红楼一般和谐该多好。喜儿，你真的很幸运。”

    “嘤……”司南喜耷拉着大尾巴，目中有所漾动。

    司南泊端着莲子羹推门进屋时，发现司南喜团成一团在花泪的怀里已经呼噜呼噜睡着了。难得他没有把司南喜踹出去，而是坐在床边，舀着热粥，吹得温热了再喂给花泪。

    “他那么沉，压着你不痛吗。”司南泊状似若无其事地问。

    “他是个好孩子。”花泪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那……我呢。”司南泊又喂了花泪一口。

    花泪抿着陶瓷勺子，直直瞧着司南泊，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司南泊讪讪一笑：“我……”

    “有其父必有其子。”花泪垂帘，浅浅地说。

    片刻，傅香香找上门来，将司南喜抱走了。司南喜受到惊动醒了过来，瞧见是傅香香后便哼哼唧唧又眯了回去。

    “他们迟早会在一起的。”花泪淡淡地说，“即便香香心里还有隔阂，即便他还有些不愿意，但是喜儿今非昔比，成熟有担当的男人，能有力挽狂澜寻回旧爱的手腕。”

    司南泊却突然抿唇笑了，又吹凉一勺粥，喂给花泪。

    面儿是在暗指他和自己吗。是了，他们如同喜儿和香香一般，依旧放不开彼此，但是也不能立刻接受对方，但，化解那层隔阂，是时间长短的事。

    “今日休息，明日去找府主谈正事吧。”司南泊难得用府主称呼司南岳。

    “不必，今日便去。”花泪道，“关乎两界未来，孤等不得这一日。”

    “可，躺在床上外交，是不是有损王威了？”司南泊柔眉，“王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得用最好的状态去应对对手，兹事体大，恐怕我也不好多说。”

    “……”花泪想了想，“好，听爱妃的。”

    第二天，花泪在司南泊的陪伴下找上司南岳。司南泊现今退居幕后，司南岳虽然对哥哥偏袒有加，但关乎天下的大事，司南泊不能擅自做主。

    司南岳瞧见大哥大嫂前来，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听见花泪说明来意之后，便立刻收敛笑意，面目严肃。

    “若大嫂是来二院喝茶闲聊，老二自然欢迎。若是以妖族王上的身份来，恐怕就没那么和谐了。”司南岳丝毫没有顾忌司南泊的脸色，实际上司南泊也没有给他使眼色，而是兀自坐下，端着茶姿态优雅的品着。

    人妖之间的隔阂，容不得司南府府主徇私舞弊。

    “王上可知，这七年来妖族攻击司南府多少次？又伤了多少灵人灵师，纵是不是因为两界恩怨，便是这私仇也断不容司南岳同意和妖族合作！”

    花泪捏了捏拳头，接着说：“两族恩怨已久，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妖族由孤执掌，孤有意与人族寻求和解，府主大人，为何不开出先例试上一试。”

    “王上的意思，是要司南岳看在你的颜面上，犯天下之大不韪，背叛人族吗。”

    司南岳眼神犀利，冷冰冰地凝视花泪。花泪只觉喉头一哽，也是，若不是因为他和司南泊有层关系，他恐怕连司南岳人都见不到。

    花泪道：“你哥哥司南泊现在是孤的妃子，身为姻亲，寻求谋和，这个理由总足够了吧？！”

    “王上娶的是念妻城的城主，关我哥哥司南泊什么事。”

    花泪咬牙，可恶，这个司南岳平时看起来温文儒雅，遇到正事比司南泊还要难对付。这个绵里针。

    司南泊在一边看着直摇头，才夸花泪聪明，怎么又变笨了呢。没有戳中老二的利害，他断然不会松口的。

    “行了，你可别将王上急哭了。”司南泊淡淡地说。司南岳蹙眉，表情还是很严肃：“哥哥，你又谋划了些什么？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和妖族合作，那会动摇家里的根基的！”

    “老二，你也笨了。你忘了，司南府之前元气大伤，但在你手里十年就迅快恢复，现今更成了四大家族之首，靠的是什么？”司南泊抬眸，眼神慵懒又冷淡，“要哥哥提醒你么。”

    司南岳白了一下脸。

    自从上次的厮杀，府中伤亡惨重。父亲将他这些年培养的势力尽数交给了他。那些灵人灵师都非同寻常，他们是被改造过的……不是纯粹的人族，而是吞服了妖丹的……混灵。

    “这些年，其他大家族也派了不少暗子来打探吧，保不齐能瞒多久呢。”司南泊语气还是那么淡，但是司南岳的底气却不那么足了。

    “喏。”司南泊取出一张纸，递给司南岳。

    哥，为了他你又要赌上司南家吗。不，这次赌的更大，赌上了整个灵界的未来。

    司南岳接过，展开，这白纸之上是几行刚劲有力的黑字，趁着司南岳看那张纸，司南泊将花泪牵到身边坐下：“王上，对付敌人，不能一开始便动之以情，你得抛出利益和对方的短处。你看，臣妾让你多想一日，你怎的还是没想透？”

    “孤……”花泪攥着拳头，司南泊握住他的手。

    “别怕，臣妾会辅佐王上的。”

    司南岳瞧着那张纸，越看脸色越差。上面并不是什么天大的计谋，只有几条新订的规矩，甚至和妖族八竿子打不着：第一，允许灵师和灵人通婚。第二，禁止随意奸淫灵人，违者处以阉刑。第三，禁止恶意伤人，违者处以鞭刑。无故杀人，偿命。

    这三条，除了第一条，其他两条在灵界其实有民间各式的解决方法，司南泊的意思无非就是规范了民间处理的方式。而且，这两条规矩定的很松，恶意和无故……有权势的人故意说自己是无故伤人，也不会有人追究。或者有原因杀人便不用偿命吗。

    这后面两条，完全就是废令。

    “如何。”司南泊道。

    “哥，老二不懂。”司南岳脖子一梗，何况，“第一条太离谱了，灵界的规矩第一条就是灵师不能和灵人相爱，更何况成婚。”

    “那你，有好好遵循规矩不和自己的灵人相爱了么。”司南泊站起身子，踱到司南岳跟前，“浮山，再想想，哥哥为什么敢提。”

    “……念妻城。可即便是念妻城有所名气，也不足以撼动灵界界规。”

    “老二，念妻城不管名气大不大，它的存在就是对灵界旧规的讽刺。相知相爱，人之常情，灵界的界史你也清楚，当初灵人和灵师和平相处时，可没有这些规矩。老一辈的灵师利用手段将灵人驯化，当做奴隶，那是当时的掌权者的想法。”

    “现在的掌权者，是你，那些老东西早就死了。规矩可是人定的，你就不想——”

    “堂堂正正的娶花蝶吗。”司南泊的呢喃仿佛毒咒。司南岳眼角一抽。

    “何况，火力有我念妻城抵着，念妻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你觉得，灵师带着灵人私奔的趋势，多久能成潮流？七年，念妻从空空荡荡的城池，变成人满为患的乐园。那是一颗种子，在灵界所有人心里生根发芽。”

    “哥哥只是给你一个思考的方向，你不同意，哥哥的手段你也清楚。”司南泊低笑着拍他的肩，“好好想想，嗯？记住，你现在才是掌权者，有了权利，你便能更改灵界的诸多规则，前人不敢做，不代表——你和我不能做。”

    司南岳浑身僵住，接着周身冒出冷汗。司南泊虽然已经离开，但是他低沉的嗓音还是反复搅动司南岳的内心，他瞧着自己的手掌，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啊，他现在是四府之首，掌握北境的生杀大权，他一直很羡慕司南泊能为了闻面不顾一切，可真的坐到这个位置上，他却被那俗世规矩束缚的寸步难行。

    他心里，是多么想给花蝶一个名分，他和花蝶是夫妻，而不熟主仆。

    “呵呵，哥哥，你的把戏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抗拒。”司南岳叹一口气，又缓缓笑了，“若我真的要违背界规娶了蝶儿，这天下又能奈我如何呢……若真的要阻我，改变界规不就好了。”

    “哥，我想知道你的全部计划。”司南岳迎上去，定定地瞧着司南泊。

    “想通了？”司南泊眯眼一笑，“这就对了，有权力在手，做的事情既能随自己心意，又能造福天下，何乐不为呢。”

    “……”花泪直直瞧着司南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机深沉的怪物。

    司南岳点头，乖乖坐在司南泊身边，三人聚在一起简要的商议策略。

    司南泊的计划时，先通过逐步恢复灵人的地位打破灵师之间的传统观念，当然，这一条最主要是用来收拢人心的。妖还有一个称呼，便是妖灵，其实灵师们也会将妖族作为战利品用来炫耀自己的功绩和财富，只是妖族刚烈，被玩弄之后很快就会自尽。

    “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提升灵师的容忍度，再安排调教好的妖灵入驻黑市和高端的灵人厂作为‘珍品’流入贵族阶层，这件事或许要花十年二十年……我会以念妻城为据点，率先让妖族的难民入住。”

    “望诚月的泣灵城也会成为据点，那里都是饥渴已久被灵师抛弃的灵人，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和妖族一起待着的，毕竟，妖族居住的沙漠和雪山甚至是火山地带，宝石黄金珍惜药草丰富，只是环境恶劣……”

    司南泊一条一条的说着：“这些难民会携带大量妖地出产的宝物，从念妻城和泣灵城开始，一部分从灵师贵族流入，等妖族能时不时出现在大街上还不为人群殴打的境地，你就可以宣布和妖界商议管理北境内妖族的事宜了。”

    “可是，这样未免太慢了。”

    “放心，哥哥还会去游说其他人。皇东府、西门府、北屠府，都有人的。何况这些年喜儿也做的不错，整个北境都知道狐妖公子了。”

    “这个计划，切记，不要暴露念妻城主的身份。不然潮浪席卷，很容易反噬司南家。老二，你知道哥哥什么意思。”

    “……”司南岳点头。

    若一旦失败或是在必要关头，他必须断尾保身，保住司南府放弃司南泊。

    “接下来，就是我和王上该做的事了。”司南泊道，“王上得培养出一批具有武力且能忍辱负重的妖灵，负责流入人界的黑市和高端场所，让那些有钱的老爷们率先体会到妖灵的乐趣。”

    “这样……”花泪蹙眉，让他的子民去卖身讨好人族吗。

    司南泊严厉了一些：“司南府冒着被天下唾弃共诛的危险，为的是寻求妖族未来的生存空间。王上，成大事，注定是踏着无数屈辱和尸骨而来的。何况只是用一小部分妖灵的肉体和尊严呢。”

    “……”花泪冷静下来，道，“孤知道了。回去便钦点人选。”

    “很好。”司南泊微笑，接着他握住花泪的手，“别怕，我会陪你。”

    “这是第一次简要的商议，往后还要继续打磨。话已至此，老二，我先带泪儿回去了。”

    “嗯，哥哥慢走。”司南岳起身送人，瞧着大哥大嫂地背影，他缓缓叹气。

    其实，他知道，就算他不帮忙，司南泊也有能力办到的。他的人脉太广了，手段也很毒辣，光是从念妻城起步，哥哥也会有耐心一步步动摇天下民心，让其他几大家族不得不随之起舞。

    那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司南岳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能娶蝶儿了。

    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毛。司南岳对暗卫说道：“传我的命令，重阳节那日召集北境所有望族，召开境会，缺席者，视作自动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