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狱中寄子由
太皇太后临死之前有口谕，要丧事一切从简，不要劳民伤财。 仅仅停柩半个月，太皇太后的棺椁就从皇城出发前往仁宗皇帝所在的陵寝。 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百米。 一路上百官跟随，官家更是哭成了泪人。 太皇太后是仁宗皇帝的妻子，陵墓早就准备好，只是陪在仁宗皇帝身边的还有死后追封的张皇后。 在仁宗皇帝的心中，最爱的一直都是美丽的张皇后，对曹皇后更多的是敬重。 这些苏辙都知道，太皇太后恐怕也不是那么愿意夹在仁宗皇帝和张皇后的中间。 地宫大门被永久关上，谁也无法打扰先帝的清净。 谁也不知道，在地宫里，太皇太后的棺椁之内，太皇太后手中多了一柄金如意。 这是苏辙用张茂则的骨灰加上金粉压制模型后，高温烧制而成。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既能掩人耳目，又能让张茂则一直陪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方法。 垂拱殿内，愁云惨淡。 自从太皇太后薨逝之后，皇帝就一直闷闷不乐。 李宪小心翼翼端了人参茶上去。 忽的，赵顼问道：“李宪，苏轼被关押多久了？” 李宪正要说此事，但又不敢提及，正好官家自己问起来。 “回官家的话，苏轼已经被关押一月有余了。” 赵顼的手按在茶碗上：“苏相国没有去瞧过吗？” “苏相国来过，不过按照您的吩咐，都被挡了回去。” 赵顼直直盯着茶碗，一月有余了，三郎到底还能熬多久？ 开封府的大牢内。 苏轼起先以为弟弟会来看自己，等啊等啊，一直都没有等到弟弟的身影。 他知道，在外边的弟弟一定在忙着为自己奔走。 弟弟身为宰相，却无法进来见他，一定也是这件事情十分严重。 他已经接受了三次审讯，每一次审问的官员都拿着他许多的诗词，要他承认里面藏着对朝廷和官家的不满。 而每一次苏轼都觉得可笑和荒诞。zWWx.org 大宋开国以来最重视读书人和言官，也从不搞文字狱那一套。 没想到，今日他苏轼竟然成了国朝文字狱的开山鼻祖。 所有的诗词都是苏轼有感而发，对命运对人生的感悟，当然也有对朝廷政令的不满。 可是这在大宋朝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文人嘛，不会舞刀弄剑，用诗词发发牢骚再正常不过。 苏轼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诗词竟会给自己招来横祸。 第二次下狱，苏轼没有了第一次的慌张，可是他依然伤感自责。 自责自己又连累家人担心，尤其是弟弟。 弟弟高居相位，他的处境只怕比自己还要艰难。 和上次狱卒的温和与照顾不同，这次的狱卒像是秃鹰一般，对苏轼带着凶恶。 身为长子，苏迈常常给父亲送饭来。 只是父子俩见面也会被人严加监视，所以只能说些家常话。 一次，苏轼瞅准了机会，偷偷对儿子道：“迈儿，如果事情变得严重，你就给我送条鱼进来，我好有心理准备。” 苏迈点头，暗暗记在心底。 好巧不巧，一次军营里有事，苏迈走不开，便让高安替自己给父亲送饭。 高安不知内情，偏偏又买了鱼。 苏轼以为皇帝对自己动了杀意，于是在狱中写下两首诗寄给弟弟。 《狱中寄子由》： 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和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世未了因。 苏轼不怕死，唯独思念弟弟，愧对弟弟。 狱卒梁成，钦佩苏轼的为人，偶来照料，于是苏轼就委托他把告别诗转交弟弟。 苏府南园。 夜已深，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苏辙站在书房中久久不能入睡。 他的脑海里徘徊着哥哥的“遗言”：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世未了因······ 苏辙再一次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活到了这个年岁，他才深深明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位置越高，责任越重，哪怕你想逃，可别人不会让你逃避，命运更不会。 垂拱殿，童贯来报：“官家，苏相国求见！” 赵顼勾起嘴角，三郎终于来见他了，希望是好消息。 “臣参见陛下！” 大殿内苏辙神情肃穆，礼仪备至，彰显着宰相的仪态，少了从前兄弟般的亲昵。 赵顼知道的，人不能太贪心，只能取一种。 “三郎告假多日，身体可好些？” “托官家的福，臣身体好多了。” 赵顼试探道：“三郎今日见朕，是否有话要说？” “西夏贪得无厌，年年增加岁币。臣恳请陛下出兵讨伐，永绝后患！” 赵顼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一时得意忘形：“三郎，快坐到朕的身边来，我们来具体商议商议！” 苏辙没有坐过去，以后亦没有。 “用兵之事，微臣会与兵部商议出详细的对策，然后奏请陛下。如无事，臣告退！” 苏辙言简意赅，说完就走。 看着苏辙离去的背影，赵顼晓得三郎心里呕着气。 是啊！都是他逼三郎的呀！ 可是他堂堂一国之君，用兵之事居然需要看宰相的脸色，这让皇帝颜面何存？ 赵顼的心中也有诸多怨气。 苏轼终于从牢里被放了出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一进家门，他没有看见最思念的弟弟。 洗漱罢，高安道：“二爷，三爷在书房等您！” 苏轼脸上浮起微笑，兴冲冲向书房的方向小跑，一如年幼时。 “子由，没想到咱兄弟俩还能再见面！” 苏轼很兴奋，发现弟弟阴郁的神情又担忧不止：“子由弟，你怎么了？” 苏辙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哥哥就痛哭不止。 这可把苏轼吓坏了。 他的弟弟从小就有主意，而且胆大，哪怕挨了爹娘的打，浑身都是血痕也不会掉泪。 几十年来，除了爹娘故去，他从未见过弟弟哭泣。剪秋萝的穿越成苏辙，升官发财只为捞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