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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春月夜

    赵鹤鸣闻了闻自己带着腥/膻味的手指,轻轻皱起了眉。他从小就被教导,欲望是肮脏的,是要终其一生去克服的东西。

    但越是被禁止,他越要去尝试。监守自盗的勇士最可怜,还不如一开始就缴械投降。

    陆霜明就是恶魔馈赠给他的礼物。

    外面响起了三下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赵鹤鸣从回忆中抽离,清了清嗓子应道:“可以。”

    陆霜明脸上还带着汗,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赵鹤鸣用脚尖点了点塑料袋:“买了什么,安全/套?”

    陆霜明下流地揉了揉他嫣红的嘴唇:“对啊,够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的。”赵鹤鸣拍开他的手,张口欲言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陆霜明拍了拍他的背,笑着撑起塑料袋给他看,里面是一瓶水,一盒润喉糖和一叠湿纸巾。

    他拿出水递给赵鹤鸣:“还温着,赶紧喝两口。”赵鹤鸣拧开瓶盖道了声谢:“比赛结果怎么样?”

    “沾了你的光,第三名。台下的小姑娘都喊着让我们在一起,还挺有眼光。” 陆霜明剥开一颗糖送进了他嘴里。

    赵鹤鸣轻轻吮了一下他的手指,含着糖咕咕囔囔地转移话题:“电路的事Q大没发现吧,有没有来找麻烦?”

    陆霜明用手捋了捋他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他们干坏事的时候还少往我们头上扣了?咱们这叫礼尚往来。”

    赵鹤鸣又擦了几遍脸,被他的歪理邪说逗笑了:“又在胡言乱语。”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推开门对陆霜明说:“我该回家了,你自便。” 把毛衣领子拉高,把腰带重新系紧,他又变回了那个体面端正的学生会主席。

    陆霜明的眉毛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刚九点半哎,你为什么不能住宿舍啊?”

    赵鹤鸣一边走一边回答:“没那么多为什么,我十一点前必须到家。”

    陆霜明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原来你是有门禁的小王子啊,我还想和你也礼尚往来一下呢。再待二十分钟嘛,现在还很早……”

    赵鹤鸣瞥了他一眼,再暖的月色落在他眼中也显得菲薄:“二十分钟你就能完事?那也太快了吧。”

    陆霜明拉住他的手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你当我是牲口吗?我带哥哥玩点别的。”

    拉住他的那只手滚烫又粗糙,烘得赵鹤鸣有些昏沉:“只有二十分钟。”

    陆霜明开心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等我三分钟,不对,两分钟。”他飞快地跑上楼,不一会拿着把吉他又跑回来:“跟我走吧学长。”

    赵鹤鸣就这样被他拐到了A大的操场。九点多的操场最热闹,运动的、狼人杀的各占一隅,谈恋爱的在夹缝中四处游荡。晚风吹来年轻的荷尔蒙味道,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发酵。

    他们像两个临阵脱逃的小孩,扔掉了人前的得体和矜持,在空明如水的月光下私奔,去偷一场不用考虑明天的情。

    操场角落处有一座爬满蔷薇花的墙,墙边堆了几块田径队不用的跳高垫,陆霜明把琴往上一扔,踩着旁边的箱子爬了上去。

    “上来啊,学长。”陆霜明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把垫子擦干净了。”

    赵鹤鸣抓着他的手坐了上来,一抬眼就看见远处浮动连绵的灯光和放肆笑闹的学生们,这个角度的A大有一种不同于白日的活力。

    他拉开琴盒的拉链,把吉他抱在怀里:“我有一首很喜欢的诗,为这首诗编了首曲子。但词改得不好,你就听一乐呵。”

    赵鹤鸣的肩膀轻轻抵着他,此时生出了些别样的亲密感,他点了点头:“荣幸之至。”

    陆霜明按住第一个和弦,目光专注又认真:“我用什么留住你。瘦落街道,和绝望的落日?我只有一捧荒郊的月亮,还有久久仰望孤月的哀惘。”

    陆霜明不再花哨地炫技,他用最朴素的腔调一字一句地唱着,目光沉静而寂寥。

    “我用什么留住你。已故祖考,被抹去的功绩?尸体已被律令裹起,变为消失在雾中的亡灵。”

    “我给你我所有的男子气,和一个叛逆异端的忠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逆境触动的核心……”

    他时而低头看琴,时而抬头看他,在高高堆起的小天地里,唱着从未对别人唱过的歌。

    赵鹤鸣帮他口交的时候镇定沉着,现在却有点慌。事情好像并不是完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他害怕陆霜明不够纯情,又害怕他真的纯情。

    一曲终了,赵鹤鸣抬手鼓了鼓掌:“很好听,是博尔赫斯的?”

    陆霜明把外衣脱下来笼住他的头,自己也钻了进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答对了,我可以亲亲你吗?”

    赵鹤鸣用手指抵住他的鼻尖,与他呼吸交缠:“对不起,不可以。”在逼仄又郁热的小空间里,陆霜明抚上他的脸轻轻摩挲,向前膝行了一步:“给口不给亲?怎么办,我更想艹你了。”

    赵鹤鸣觉得自己或许不用担心了,纯情都是骗人的花招……

    他一把掀开了那件衣服,跳下了堆得高高的垫子,对晃着腿的陆霜明说:“二十分钟到了,我要回去了。”

    陆霜明遥遥冲他飞了一个吻:“祝你在魔法失效前赶回家,不要把水晶鞋落在路上哦。”

    赵鹤鸣面无表情地和他挥了挥手,利落地消失在人群中。

    陆霜明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着琴弦,嘴里哼着不成型的调子,唇齿间全是对赵鹤鸣的回味。跑步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他就向他们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哼的调子越来越怪异。

    好久没遇见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和事了,就像小时候刚拿到了心仪的玩具,转眼就被大人收走。才十分钟他就产生了戒断反应。

    他想起了赵鹤鸣酣红的眼角、湿润的嘴唇和挺秀鼻梁上晶莹的薄汗,没有一处不明艳,没有一寸不惑人。他重重扫了一下弦,发现手指被崩断的琴弦划出了血。

    他把手指含进嘴里,低低地笑了。

    第二天陆霜明上课迟到,一进门就被导师骂了一顿:“看看这黑眼圈,昨天晚上你挺浪啊?我女儿都举着帖子到我跟前嘚瑟了,说什么嗑上了A大绝美CP。”

    陆霜明垂着头像只鹌鹑,心里只想看看那个帖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俩拍好看。

    “在学院里浪还不够,还要跑去祸害人家法学院的好孩子,法学院的老裴还跟我来打听,问你究竟是alpha还是beta,造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台下有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憋着笑添油加醋:“还有人说他昨晚比完赛拉着人家去操场弹吉他呢!”

    陆霜明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解释:“老师,您怎么这样啊,人家是好孩子,我就是坏孩子了?赵鹤鸣就是人好帮我救了一下场,我也不知道怎么被传成了这个样子,现在的小朋友看见两个帅哥站一起就想入非非。”

    教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就算你没祸害人家,有那个耍宝的时间做做科研好不好啊?你这么年轻又有天赋,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怎么可以这样肆意浪费,基金项目刚刚拿下来……”

    陆霜明被他叨唠地头疼,没脾气地低头认错,承诺一定专心学习,这才被恩准回到座位。一节课听得浑浑噩噩,被杨导飞了无数眼刀。

    终于熬到了下课,打开手机第一眼就看见了钟凌的短信:“你和鹤鸣在一起了?”

    陆霜明头更疼了,他一字一句地回复:“还没有,昨天你不是也在场吗?”

    钟凌秒回道:“什么叫‘还’没有?你在追他???”陆霜明都能想象到他气急败坏抓耳挠腮的样子:“对啊,怎么了,谁都有追求单身美人的权利。”

    不能因为你追不到就不让别人觊觎啊。陆霜明按灭了屏幕,走出楼道透气。

    一出门手机再次震了震,他有些不耐烦地点开,发现是赵鹤鸣发来的信息:“几点下课?说好了今天去我家。”

    他都忘了这茬了,果然人不能纵欲,会变傻的。

    他神色稍霁,劈了啪啦地打字:“还有一个半小时,在哪见?( ???? )?”

    “……不要发颜文字,三点半东门停车场。”

    陆霜明顶着杨导审判罪犯的眼神飞快逃走,按时赶到停车场。赵鹤鸣一手拿着民法典,一手挽着风衣,正靠在一棵枫树上看书,见他来了微微一笑:“上车吧。”

    陆霜明骤然生出一种自己要被拐卖的错觉。

    吴伯在车上等候已久,起身向他俩问好:“这位就是小鹤说的陆霜明同学吧。”

    赵鹤鸣向他介绍道:“这是我家吴伯,今天接我们过去。”陆霜明露出一个规矩的热情笑容,上前去和他握手:“您好,麻烦您了。”

    上了车赵鹤鸣把法典收进包里,转过头问他:“昨晚睡得好吗?”陆霜明从善如流:“好极了,多亏了主席跟权益处反映了宿舍隔音的问题,这些天已经不觉得吵了。”

    赵鹤鸣配合他的表演:“能为你们做一点有用的事真的太荣幸了。”“主席客气了。”

    车渐渐开进了闹市区,陆霜明看着周边的环境有些懵。这是由古建改造的着名商业区,寸土寸金的豪华地段,赵鹤鸣是要把他带到哪儿?

    吴伯在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大门前停下,刷了一下门禁卡,一条平坦宽阔的大路猝不及防地映入陆霜明眼帘,最近的那扇门门口站着四个挺拔的卫兵。

    陆霜明依稀可以看到门后是几座错落有致的四合院,精心设计的玻璃小二楼在翠竹掩映下格外耀眼。

    城市中心区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有也只能是军事禁区啊……陆霜明拿出手机给赵鹤鸣发短信:“敬爱的赵主席,我昨天对您的不敬行为不会让我被帝国法庭抓走吧?”

    “有可能,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吗?”赵鹤鸣不紧不慢地打完字,抬头看着他格外友善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