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顾方喆饭快吃完的时候，宋敏还顺便收拾了四周的东西，一边抱怨他工作习惯怎么那么差，不用的资料就不要和现在紧急的摆在一起啊。

    那模样在顾方喆眼里，就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媳妇儿。他越看越馋，又不好意思在办公室逮着人亲一口，只好弱弱地承认错误。

    其实不是他不想把宋敏和自己的关系摆在明面上，要万一真有别的人看出来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很爽快地承认。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成熟到要宋敏陪他一块儿面对这些的时候。这事儿起源错在他，宋敏才刚成年，明年还要高考，只能能拖一天就一天。

    于是顾方喆就在心里盘算啊，等明年宋敏考完了，他就第一时间领着人去李立原家，好好地说道说道，谈婚论嫁。

    宋敏再一次拿着那张人物画像才想起什么，转头问顾方喆这叠画像里是谁。

    顾方喆抬头扫了一眼，这才淡声说：“这个是嫌疑人的画像。”他话音刚落，又想起了什么立刻补充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警察叔叔办案，先回去吧，要不然真赶不及上班了。”

    宋敏一愣，没把他后半句放心里，反而迅速地抓到了重点。他一低头，用手盖住了画像里男人的下半张脸，复十分惊讶地抬头看向顾方喆说：“我见过这个人！”

    画像里的男人留着长发，像是九十年代男孩子喜欢留的发型，胡子拉碴，形容消瘦，和宋敏印象里的男人很不一样，但他记得对方那双眉目。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从书城回来，下地铁回家的时候。”

    顾方喆迅速地召集了手下聚集到办公室，让宋敏把昨晚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那时候已经天黑了，他在巷子头来问路，戴着口罩，说要去文安路……之后我就遇到了我打工的那家文具店的老板，一转头，他人就不见了。”

    “那你还记得他有什么其他比较明显的特征吗？”

    宋敏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口罩和寸头，还有就是很瘦，他一顿，补充说：“我记得他拿着地图，手腕上有类似于纹身一样的东西，但他穿着长袖，我没太看清楚。”

    众人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方喆快速整理了一下头绪，便迅速分组对商业街附近进行排查。

    赵吉雅这时才开口说：“喆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天晚上他就想对小敏……他原本就……”

    赵吉雅还没说完就被顾方喆打断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他想了想，转头对宋敏说，“这样吧，你这两天哪也别去，就待家里。如果嫌疑人真盯上你会很危险。”

    宋敏答应着点头，想了想又问：“但我不可能一直待家里啊。”

    老六在旁边应和道：“是啊，我们一天抓不住嫌疑人小敏就得一直呆在家里，到时候他开学了怎么办。万一嫌疑人已经对他的事情调查得很充分，突然间的异常会打草惊蛇。”

    宋敏抬头看着顾方喆没有说话。

    顾方喆闻言沉默了许久。

    宋敏见过嫌疑人的信息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炸弹，把顾方喆炸了个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想过，身边人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目标，这让常年行走于危险第一线的他都莫名其妙变得惶恐起来，越是知道罪犯的险恶，就越让他担心万一自己走错哪一步，就会让宋敏走上危险的边沿。

    顾方喆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宋敏，突然心生一股冲动，想把这个人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好，那样对方就不会出现任何他所无法预料的危险。

    他越慌张，思绪就越乱，一时间竟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宋敏眼见他脸色猛然变得不对，便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手掌。顾方喆这才像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几乎是下意识便反手抓住宋敏的手，把那小小的五指全部拢进掌心。

    赵吉雅低头就看见两人相握着的手，一时五味杂陈。

    最后确认宋敏所说事情的真实性后，警方讨论出来的结果是，由于宋敏是嫌疑人的目标，警方会派出大量的警力暗中保护他。并且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宋敏的日常生活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宋敏只能听从顾方喆的话，暗中地协助警方抓捕犯罪嫌疑人。

    这种经历人生中是难得一回，但宋敏对此并没感到多特别和害怕，所以当顾方喆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他的时候，他心里除了感觉到甜蜜就没多大感觉了。

    顾方喆等会儿又要出门去，离别前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陪宋敏睡个午觉。宋敏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肩窝上，呼吸声小小的，就像只安静乖巧的小兔子。

    顾方喆的唇贴着他的眉骨，手还牵着他的手把玩他的五指，低沉的安慰从头顶传出来：“现在乖乖睡一觉，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闻言，宋敏就睁着双漂亮的桃花眼天真地扬起脑袋看着身旁的男人：“那我要一直睡不着，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他忽然像个耍赖皮的小朋友一样，用那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顾方喆肩膀的衣服布料，一边小小声地轻轻说，“我不想你走。”他藏在顾方喆手掌的五指悄悄地舒展开来，贴着顾方喆比他粗的五指，然后再慢慢蜷缩起来，和顾方喆悄咪咪地十指紧扣着。

    顾方喆看着他无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他把那只白皙的手凑到唇瓣吻着，声音止不住地又放轻了些：“不许耍赖，赖皮鬼。”

    宋敏听到这话就笑了，仰着脑袋去咬顾方喆的下巴。顾方喆顺势低头吻住他的唇，细细地吮吸着，含在嘴里舔弄。宋敏不自觉张开嘴，伸出舌头来邀请他。两人在温暖的居室里深吻着，用无限的深情筑起最安全的铜墙铁壁，隔绝外来的所有危险。

    顾方喆喘着气地问他怕不怕，被罪犯当成目标怕不怕。

    宋敏看着对方略微湿润的眼眸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怕。”

    两人贴得很近，彼此的一呼一吸间气息全喷洒在各自的鼻间，宋敏和他蹭蹭鼻子，微微笑着。顾方喆低头用唇贴了贴对方的唇瓣，略微低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宋敏这时转开眼珠子，看样子就像很认真地在思考问题，半晌他才把视线转回来，一双圆溜溜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可爱的猫咪嘴嘴角在悄悄上扬，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他说：“因为有你在啊。”他说罢，便抬起手去环住顾方喆，把人的脑袋又压低了一些，细致地感受着对方唇舌的炙热。

    宋敏一直没有告诉顾方喆的是，他不怕的很大原因还是曾经那个不成样的家，他那对不成样的养父母。他从小就一直活在危机感里，在遇到顾方喆之前，他害怕被养母丢弃，害怕被养父欺负，害怕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遇到顾方喆后，他又害怕顾方喆的冷漠、顾方喆的无情、顾方喆厌恶。

    他好像每一天都在扮演着能让人喜欢的角色，然后逐渐在这个讨喜的角色里忘却了原本的自己。

    以至于终于有一天，他要用刀刃来建筑自己的安全堡垒，要用欺瞒来圆满自己的一个梦，要用无穷无尽的情欲来弥补自己缺失的爱。

    生活在日常里一点一点地削弱他的安全感，所以真到了面临危机的时刻，他反而因为习惯脚踏刀尖而不惧生死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宋敏听顾方喆说，他们已经搜查到嫌疑犯的日常行为路径了。后天，在酒吧街的一家酒吧里会举行面具晚会，那天也会是嫌疑犯在酒吧里进行最后的一笔交易。

    那家酒吧的老板已经被警方抓捕，现在是污点证人，后天他将配合警方引蛇出洞。

    说到这，顾方喆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彼时他和宋敏还有几个同事都在他家里，宋敏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花茶，然后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闻言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顾方喆问：“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说完他自己也一顿，补充道，“是需要我做诱饵吗？”

    赵吉雅看了看顾方喆，又看了看宋敏，这才不尴不尬地开口：“也不是需要你做饵。”她好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犹豫半晌才续上自己的话，“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很难跟你解释，总之行动当天我们需要你到现场进行配合。”换句话就是要“你啥也别问，我啥也不会说，你就给我去当个工具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敏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了，反正听着不像是大麻烦。于是他想了想，便答应了。

    只不过期间顾方喆一直愁眉苦脸的，好像十分不赞同这次的行动。

    宋敏用膝盖想也知道一来对方是不希望自己涉险，二来是不喜欢自己被卷入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但是老六和赵吉雅向他再三保证这事儿一点危险都不会有，就是需要引起嫌疑人的注意，而且行动过程中顾方喆会全程陪在他身边，宋敏也觉得没啥好担心的。

    于是到了当天下午，一行人在酒吧准备晚上的行动时，宋敏趁着有空隙，便趁机好好地安慰了一番他家好叔叔。

    顾方喆没心情跟他闹，只是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地说：“我都说了不赞同这次的方案，怎么可以把你拉进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彼时两人在酒吧一个独立的休息间里，宋敏张开手就抱住了顾方喆，像安抚小婴儿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背，一边柔声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那就和我有关系。”

    他很认真地看着顾方喆，一字一顿道：“你从以前就教我要勇敢、要乐于助人，这次我终于有机会帮助你们警察叔叔办案，你怎么都得支持我。”

    顾方喆搂着他的腰，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男人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小朋友：“可这真的很危险。”

    “不是有你吗？”宋敏按着他的肩膀，让两人拉开距离，他捧着顾方喆愁眉苦脸的脸蛋，轻轻柔柔地伏下身吻着他的唇，“有你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顾方喆只得抓着他的手直唉声叹气：“那你得服从组织命令。”

    闻言，宋敏弯弯眉眼笑了：“是，阿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