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诗雨啊，诗雨
第九章 诗雨啊，诗雨你永远都会回到我身边。 秦苒坐在后车座里紧紧抱着光裸的只盖了件外套的刘诗雨，那人在她的怀里细细颤抖，可怜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她的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抱着肩，像是怕她消失一样，眸子也在明黄色的灯光下闪着欲望的火光。 “诗雨啊……怎么不回家呢？在车里睡会着凉啊。” 好像我一回头，你就永远在原地等我。你的双眼会溢满着爱慕之情，眼波流转似在等我吻你。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树叶中透射下来，地上映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金发的少女站在隐晦底下，看着阳光底下那个有着浓墨般长发的少女，像个精灵一样跳跃着，闪着独属于她的光芒。 “你不觉得秦苒特自以为是吗？成天谁也瞧不起，看不上，仗着家里有钱就这么骚吗？” “就是啊！而且她能转来我们学校……说不定也是走后门进来的。” 又开始了，过人的外貌和背景总是会招人非议的。秦苒早就习惯了那些人七嘴八舌的丑恶嘴脸，她淡漠的看了一眼，但其实那些谣言更多的也是因为她过于骄傲高冷的性格，而且她也的确瞧不起那些人，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秦苒又望向那个阳光底下的少女。身穿校服的少女转过头来，她的头发像是浓墨一样倾泻下来，乌黑的眼睛黑曜石般纯净，像是不谙世事的小鹿。因为身穿着青春活力的洁白校服，显得她更为纯洁无暇。她干净的像是深蓝色海里荡起的白色浪花，温柔得涌进她的身体里，仿佛能洗去所有污垢，甚至到她的内核，她的心。 你也会离开我吧，跟所有人都一样。 秦苒的肩膀微微塌下来，好像没有那么高傲自信了。她的眼神很暗，像是从未有光照进来的迷雾森林。 所以我是不会去冒险爱你的，我不想成为一个疯子。 但即使哪时候的我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你，你还是在原地等着我，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就算终究还是分开，再次重逢早已物是人非，你身边也有了新的人。但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那是一个秋天，在她们重逢后的一个星期里。秦苒在公司加班，刘诗雨突然就跑了过来，红着眼眶，颤抖的手敲着门，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啤酒。 秦苒心里隐隐的抱着一点期待，明明她知道不应该，但刘诗雨乌黑的杏眼盛满秋水，浓密的羽睫挂着水珠扇动着，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有一瞬间秦苒感觉回到了18岁，她们之间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怎么可能呢？早就来不及了，一切都太迟了。 “诗、刘经理，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了，但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敲下了这扇门……” 在刘诗雨转头的时候，秦苒的身体停留在阴影里，昏暗的眸子沁满了笑意。 她们坐在落地窗前，并肩着，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明净的秋月更是多情，娟洁的月亮把清丽的余辉铺洒开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你望着窗外酒愈喝愈多，脚边全是干瘪的塑料酒瓶。你突然就哭了，皎洁的月光下小脸显得尤为脆弱可怜。 “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才认识了一个星期她就选择放弃我了……我跟她在一起两年了，为什么？我连那个才认识了一个星期的男人都不如吗？” “她还说是因为我对她不够关心，我太冷漠了，她出轨还成我的错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都是别人的第二选择。” 她哭着，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连着18岁时秦苒突如其来消失的遗憾一同狠狠地发泄出来。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彻头彻尾选择我一个人？” “这不是你的错。”秦苒眼眸低垂着，羽睫下是刘诗雨哭泣时可怜的样子，没人能注意到她眼眸底下汹涌的可怕欲望，暗得像是森林深处的沼泽，拉扯着眼前的人一同陷入更恐怖的深渊。 “不……我一点都不好……她说我眼里一直装的都不是她。”秦苒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像是死而复生了一样，鲜活的灵魂在一瞬间填满了她干瘪的躯体，新鲜的血液疯狂的翻涌沸腾着，蓬勃的爱意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冒着泡沫。 “秦苒，我一直想装作我不在意你，但是……” “我从未忘记过那个夏天。” 属于我们的，仅属于我们的散发着淡淡水蜜桃味的暧昧黏湿的夏天。 就在下一秒，两人激动地相吻在一起，像是无处发泄欲望的野兽一般她们的躯体相撞着，笨拙的粗鲁地像是两具喷涌的火山一般，滚烫的岩浆终于沉入冰冷的海水，在这个秋夜里再次融为一体。她们戛然而止的初恋又在七年之后重新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我太无可救药了，我还是爱着你，从再次相遇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的心还是为你剧烈的跳动着。”刘诗雨埋在秦苒的怀里，她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睛鼻子也都红得可怜，秦苒舔吻着她脸上湿漉漉的眼泪，手上还不停地摸着她的脖颈，蝴蝶骨，腰窝，一刻也不容缓地拥着她。她的眸子闪着淡淡的光，像是灌木丛中躲藏着的紧盯着猎物的狼，狠俐的目光，还有可怖的獠牙。 诗雨啊，诗雨。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我希望你痛苦时都只能想起我。 就算后来想起我都是怀着恨意的也没关系。 凛冬，大雪纷飞。秦苒坐在沙发上吞吐着烟雾，水蜜桃味染在她的鼻尖上，指尖上。她的手脚一直很冰冷，冬天更是冷得受不了，此刻好像只有抽烟才能缓解一下刺骨的寒意。刘诗雨慢慢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松垮的睡衣挂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透着淡漠的气息，眸子也很平静，平静得让秦苒有些心慌，烟灰差点掉落在真皮沙发上。 “我受够了，我们结束吧。”她又这么说道。 “那你就走吧。”反正你过几天又会回来，满身酒气的跌跌撞撞的，满脸是泪的，又可怜又脆弱得摔进我怀里，嘴里甚至还念叨着要离开我。 刘诗雨抬眸瞥了眼秦苒，她脸上还是那势在必得的微笑，让人恨得牙痒痒。她又低下头来扣着衣角，她所处的地方是秦苒的房子，身上穿着的是秦苒的睡衣，身上甚至沾染着秦苒身上的味道。 “秦苒，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你。”放不下、忘不掉、恨不了，她就是那样可悲的存在。 然后她真的就走了，撂下了这一句话，冷冰冰地丝毫没有犹豫地穿上衣服，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拉着行李箱就离开了。昏暗的房子里只剩秦苒一个人了，黑暗瞬间涌上来如潮水般侵蚀着她。原来这个房子这么大，她瞬间感觉更冷了。 “诗雨啊，诗雨……” “诗雨！”秦苒疯了似得在电梯口紧紧地抓住了刘诗雨的手，她的手冰得让刘诗雨的手都颤抖了一下。她以为时间已经过了好久，然而刘诗雨才走到电梯口，瞬间失而复得般地抱住了她。 “为什么你一直想着要离开我，这明明是你欠我的，你要偿还给我的。”刘诗雨推搡着她，却怎么也推不开，无力感充满了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在狠狠地往下坠，很快就要摔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双手无力得垂下来。 “秦苒，为什么非要这样互相伤害？明明结局已经注定了，我们早就结束了，在18岁的时候就结束了。”刘诗雨仰着头，好像快要无法呼吸。 “结不结束不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秦苒固执得像个小孩，紧紧抱着无法得到的玩具。 “为什么我总是无法拒绝你，我永远都是这么软弱得任凭你伤害我，抛弃我，我都没法作出什么举动。”她的语气很平静，声音轻得像是要融在寒风里，像是绝望了一般。昏暗得电梯口两个人紧紧得相拥着，秦苒听得眼睛酸胀得难受，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无法宣泄出来。 “好，我放过你。”她放开了刘诗雨，跟她四目相对，秦苒眼里盛着泪水却怎么也落不下来。秦苒一直都知道，刘诗雨对她的眼泪没有抵抗力，不管是真心的还是伪装的，不管那漂亮的皮囊下涌动着怎样可怖的恶劣因子，刘诗雨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水就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可现在她乌黑的眸子连一点光都没有，她整个人都淡淡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融进黑暗之中。秦苒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连着嘴角都抽搐了一瞬。 她极力地忍耐着自己，不让感情失控。“那我们最后再睡一次吧。”秦苒去吻她的嘴唇，冰凉得唇瓣相贴着怎么也激不起火热的欲望，刘诗雨像是麻木了一般任她摆布。秦苒像是不愿意放弃一般，又去撮吻她的脖颈、锁骨，推拉着把她又重新带回房子里。 秦苒冰冷的双手侵入刘诗雨的衣服里，贪婪得汲取着她的体温。她的双手终于不再那么冰冷，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秦苒推着刘诗雨倒在了沙发上，像是要融进她身体里一样埋在她怀里。 如果我从未体会过温暖的阳光，我也不会贪恋你的拥抱。 18岁的秦苒站在阴影底下看着别人丑恶的嘴脸疯了一般地辱骂她，唾弃她，她是情妇的孩子，是野种，是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诅咒去死的怪物。 然后那个阳光下笑得纯洁又无邪的少女什么也不顾地走进了她的阴影中，蛮横地、霸道地、固执地，同她一起陷入更可怖的深渊。但与刘诗雨在一起，哪里又会是深渊？ 她压抑着泪水，鼻尖都通红着，可怜得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温暖细腻的双手捂住了秦苒的耳朵，秦苒愣住了，不知是她身上太过温暖，还是她眼神里的爱意太过明显。秦苒差点就哭了，眼睛酸胀得难受。她很早前就习惯了那些人的辱骂，早就已经麻木了，但她又那么高傲怎会容忍自己自甘堕落，她就像是悬崖边肆意生长的野百合，热烈地绽放着。 如果不是刘诗雨突如其来得出现，她一定能坚强又孤独地度过着一身，可怜又可悲的。但她出现了，像是黑暗中撕开的一个口子，瞬间涌出一片星河。 “那你说说，她跟别人哪里不一样？” “当别人都在辱骂我，厌恶我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坚定的选择了我，只选择了我，好像我只要回头，她就永远在我身后一样。” “光凭这一点，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说我偏执、自私、恶心、疯子、怪物也好，说我们只剩肉体上的关系，说我们互相伤害也无所谓。只要她不离开我就行。” 秦苒感受到身下的人在颤抖，她抬起头来，就发现刘诗雨哭了，她侧着身子，泪水不断得涌出来像是脱线的珍珠，她哭得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别再让我这么痛苦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秦苒，求你了。”她崩溃了一般，泪水像决堤似的瞬间涌了出来，连着整个身子都剧烈的颤抖着。 “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 诗雨啊，诗雨……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我希望你痛苦时都只能想起我。 这样你就会遍体鳞伤地回到我身边。就算是带着愤怒的，恨的，就算你的眼眸里再也不会充斥着爱意，就算你当着我的面跟别人接吻也罢，就算你总是说着伤人的话做着伤人的事，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只要你不离开我。 秦苒终于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她看着刘诗雨的睡颜，心里突如其来得失重感终于消失了一些。但她渐渐发觉，刘诗雨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冒着虚汗，手也握紧了拳头，嘴里也念叨着什么。 “诗雨，诗雨！醒醒！”秦苒顾不得那么多，拍了拍刘诗雨的肩。刘诗雨瞬间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仁呆愣着似是还未睡醒，像是下意识地她说道：“秦苒，你是不是还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