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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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深沉清亮,静静地盯着,蒙着层雾,笼着水珠。 费南斯眨了眨眼。 周淮用力掐她脸。 费南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两下拍掉他手。 “你睡觉怎么总是头蒙被子里。”周淮关灯,又睡了过去。 睁着眼挨到天亮,费南斯一脸萎靡地下楼。 见梁晓斌笑得一脸暧昧,一双丹凤眼滴溜溜地在自己和周淮身上来回打转,费南斯问他:“我要的资料查到了么?” 梁晓斌看一眼周淮,把手机递给她。 费南斯说:“找到了,为什么不发给我?” 梁晓斌嗤之以鼻说:“你那破手机能发微信?能登QQ和邮箱?”顿了顿,他又说:“你又不让我发给周淮。” 费南斯翻了翻,半晌后,把手机还给他。 “吃完饭,我要去取车。” 梁晓斌笑容凝固,看向周淮。 周淮没吭声,好一会后才点点头,说:“好。” 春日的清晨,空气凉咧,夹着淡淡的花香,沁入五脏六腑。 马路边,白色面包车旁,周淮跨坐在摩托车上,脚底板贴着地面。 他头脸被头盔遮住,只露出双眼睛,那眼珠微红,眼下乌青淡淡…… 费南斯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盯着他看,半晌过后,她吸了吸鼻子,说:“我…回去了,你先忙吧。” 周淮点了一下头。 等了会儿,她没再开口,也没启动车子,周淮拧动车把,启动车子。 待周淮走远,费南斯这才启动了车子。 刚开出不到二十米远,车子嘎吱一声,整个车身晃了晃,然后…… 停了。 经过的车接连鸣笛,费南斯尝试数次,都无法发动车子,只得下车。 左手用力就疼,完全使不上力,费南斯后背抵在车屁股上,费了老半天劲儿,终于将车推到了路边。 手机里只有三个号码,一个梁晓斌,一个小江,还有一个况世锋。 这里距离市区至少三个小时的车程,找小江肯定不行。 费南斯拨通了梁晓斌的电话。 梁晓斌听了,先是嘲笑一番,后又拍胸脯子,说包在他身上。 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他人,费南斯不好意思催,于是坐进车里等。 一辆黑色厢式货车从路对面缓慢经过,司机正拿着手机说着什么。 费南斯瞥了一眼,又转头盯着那辆车。 货车在小洋楼对面的一栋楼门口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驾驶座上下来一人,他戴着眼镜,不高不胖。 刘佳平。 刘佳平下车后,打开大门,将车开进了院子,片刻后,大门关上。 费南斯沉思两秒,开门下车,走到门口。 门缝很窄,屋内景象看不完整。 车屁股对着大厅,刘佳平勾着身子将一长形重物搬下车,推着往大厅里走。 车身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见他推的是什么。 嗡嗡嗡嗡的声音突然响起,费南斯心一惊,赶紧跑开了。 还好是震动模式。 离得足够远了,费南斯才敢拿出手机。 陌生号码。 费南斯接通了,问:“你们到哪了?” 一个声音说:“你在哪里?” 声音硬邦邦的,有些耳熟,不像是拖车的人,倒像是周淮。 不对,他就是。 “你在哪里?” “在你车旁。” 费南斯往不远处的车看过去。 高大身影一闪而过。 费南斯说:“等我一下,马上到。” 马路边,车来车往,周淮头盔放在车把上,他双手抱胸,斜坐在摩托车上。 远远就见到她人,等她走近了,周淮才开口说:“我叫了拖车,马上就来。” 感情等了半天,梁晓斌根本就没有帮忙叫拖车,最后还是周淮叫了拖车。 费南斯脸上笑笑,心里将梁晓斌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她不说话,周淮低下头,盯着路面。 沉默让时间难捱。 费南斯看他一眼,背靠着车门,开口说:“我看到刘佳平进了那栋房子。” 周淮抬起头,问:“什么?” 费南斯指着那栋房子,说:“我说我刚刚看到刘佳平开着一辆货车进了那里,卸下个大物件。”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货车出门,一人下车,关门落锁。 “呐,他有钥匙,那里应该是他家的房子。” 货车走近,费南斯赶紧背过身,装作伸进车窗取东西的样子,周淮看她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 货车在两人身旁停下,刘佳平降下车窗,笑着问:“周警官,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周淮朝他点点头,说:“车抛锚了,在等拖车。” 费南斯只得转过身,笑着跟他打招呼。 刘佳平看了看车,说:“去家里吃午饭啊。” 费南斯摇头,诚恳拒绝,“不用啦,谢谢。拖车马上就来了,刘会计,您先忙。” 刘佳平没再客气,笑呵呵走了。 虚伪,笑面虎,费南斯对他的观感更差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拖车来,费南斯熬不住了,问:“拖车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周淮没吭声,打了通电话,半分钟后挂断。 “说是距离太远,不来了。” “啊?” 周淮看她一眼,说:“这里是农村,拖车过来要两个多小时,他们嫌太远,不过来了。” 费南斯骂道:“没信用。” 他身后的背包半开着,费南斯问:“你还有多少家没采集完啊?” 周淮看着路,说:“不知道,还有一小半吧。” “拖车不来,我等在这里也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淮抬眼。 费南斯指着五米外的一栋房子,说:“我看那边那栋房子没人住,咱们把车推到他门口,抓紧时间。” 周淮将摩托车往路里边挪,让出了道。 车很重,周淮推得有点吃力。 “刚刚是你自己推到路边的?” 费南斯后背抵着车尾,双脚使劲蹬地。 “嗯。正好坏在路中央,路过的车一直在摁喇叭,我只能推到路边,才能不挡道。” 周淮加了把劲儿,看一眼她手,说:“下次,等我来了再推。” “可不想再有下次了,受不起这折腾。” 两人费尽全力,才将车推到门口。 出了一身汗,衣服也脏了,周淮拍了拍手上的土,给她拍掉了后背上的灰尘。 “我让斌子想办法了,他答应我帮你把车还给车行,后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费南斯落得轻松,没拒绝。 “让他凶点,最好把押金拿回来。” 周淮问:“你缺钱?” “啊?” 周淮跨上摩托,带上头盔,说:“车在你手上坏的,车行估计会找你要修车费,押金你就别想了。” 费南斯跨上后座,搂住他腰,说:“他给了我一辆破车,还敢找我要修车费,我要找他要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又是口干舌燥的一天。 到傍晚的时候,费南斯连话都懒得说了。 周淮收好登记表,背上背包,拉着她手来到车前,待她坐好,周淮启动车子,离开。 天黑,乡村公路没有路灯,路上也没有车辆和行人,四周漆黑,只有摩托车的车灯亮着。 快到刘佳平那栋房子时,费南斯使劲拍周淮,叫道:“快停,快停。” 周淮在路边停下,问她:“怎么了?” 费南斯看一眼那楼房,说:“我想去那栋楼里看看。” 周淮没动。 费南斯拍拍他后背,说:“你陪我一起,去看看白天他到底卸了什么东西下来。” 周淮将车停在路边一栋房子门口,锁上,费南斯怕他反悔,拉起他手就走。 “走。” 楼房挨着路边,墙面有些脏旧,有些年头了。三面都是良田,和隔壁楼隔开了十来米的距离。墙根砌了一圈水泥排水沟,大约二十厘米高。 费南斯踩在排水沟上,够着身子想要爬到墙上去,突然身旁人影一动,刷地就翻进去了。 “喂,我爬不上去。” 人影又一动,周淮翻了出来。 费南斯只觉自己突然拔高,啊了一声。 “抓着。” 周淮抱着她腿往上推。 费南斯双臂架在墙头,上半身使劲扒住了。 周淮放开她腿。 腿上没了着力点,她开始乱蹬,周淮抓住她脚放在自己肩膀上,说:“踩着,往上爬。” 借着力,费南斯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爬上了墙头。 还好天黑,看不见。 墙有点高,比况凌琳家墙高多了。 “我…下不去…” 周淮笑了声,说:“爬不了墙,还学人家偷窥。” 人影再一动,他稳稳落在院子里,趴在墙上。 “踩着我,往下滑。” 费南斯上半身扒着墙头,双脚踩到他肩上,顺着他背滑下去。 快要下去的一刻,周淮突然起身,费南斯忙双臂抱住他脖子,周淮胳膊夹住她双腿,将人往上掂了掂。 “你是不是胖了?” “什么?” 周淮笑着说:“胸好像变大了。” 腿被他胳膊夹着,费南斯腾出手摸了摸胸,又捏了捏。 有点胀,也有点疼。 怕是例假要来了。 费南斯趴在他耳边,低声说:“比之前大了很多,要不要…摸摸看?” 周淮手指用力握紧,梗着脖子扭过头去,费南斯盯着黑暗中的侧脸,笑着。 一声鸣笛从远处传来,两人突然回过神,费南斯从他背上下来。 她按亮手机,走到门口,一伸手。 门开了。 厅门没锁。 门内是个大厅,左右两边靠墙放着深红色木制沙发椅,对着厅门的墙上挂着个毛主席画像,画像下面的电视柜上放着个50多英寸的液晶电视,除此之外,没别的东西。 这个厅很大很空,占了满满一层,费南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刘佳平早上推进来的那个大家伙。 两人刚要上楼,大门外突然传来车声,周淮立刻关掉手电筒,拉着费南斯手躲进了楼梯转弯的角落。 这角落不算高,空间很小,高度刚好够费南斯叉开腿站着,周淮比她大了两圈,只得屈身弯腰,脸埋在她肩窝。 咿呀一声,门开,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门关,两人前后脚走进大厅,紧接着灯亮。 一人道:“你又不是没钥匙?自己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非得让我来。” 费南斯捏捏周淮腰肉,说:“刘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