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卓尔精灵
初冬，N市下了一场冷雨。 简正青本来是出来买东西的，眼看这雨好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第一次下午三点就去了阿卡纳。 结果就是，三楼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魅魔们还钻在不知哪个异世界里睡觉呢。 简正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想着等雨停了再走，却听见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好黑啊……但是好帅。 他男人生了一张俊美到邪气的脸，金色的眼瞳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灼烫，浅金色的卷发蓬松地披在肩头。他裸着上半身，黑色的皮肤上画着枝蔓般的金色花纹，一路向下没入腰际，消失在不可知之处。 这是国际友人吗？还是异世界生物？ 简正青愣了一下，犹豫着开口：“呃……hello？” “呵……”男人撑着额头嗤嗤笑起来，“我叫欧珀，卓尔精灵。” 简正青被他笑得不太好意思：“你跟这里的其他卓尔精灵长得不太一样。” 他见过的那些，肤色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大多清瘦纤细。眼前这个却是夜一样的黑，而且肌肉分明。 欧珀耸了耸肩：“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 简正青纳闷地眨眨眼。 欧珀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站起来：“要喝酒吗？” “不了，晚上还有课。”简正青回答。 欧珀点了点头，没有停步，径直走到吧台后面，取了几个瓶子。 他调酒的动作并不花哨，反而透出一股懒洋洋的漫不经心来。简正青注意到他的指甲有些长，尖尖的，就像野兽的爪子。 没几分钟，他便端着那杯橘红色渐变的鸡尾酒走了出来，顺手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抛给简正青：“我请客。” 果汁大概是阿卡纳自制的产品，酸甜可口。 简正青一边喝一边看着欧珀，卓尔精灵并不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酒，金色的眼瞳静静凝视着窗外的冷雨。 阿卡纳的主人…… 阿卡纳从来不是一家普通的酒吧，这里是异世和现世的连接点，路易斯无意中说起过，想要管理这样的连接点，其主人必定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如果欧珀是这样的人物，那么……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简正青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欧珀回过头：“问吧。” 静止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开始重新流动，简正青顿时有种打破了什么美好画面的负罪感：“呃……我就是想问问，你能看出我是什么种族吗？” “你不知道？”欧珀挑了挑眉。 简正青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直到遇见路易斯，不过他也不知道我具体是什么种族。” 欧珀平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眼睛颜色太过特别，轻易便让人生出一种被“凝视”的错觉。 沉默了一会儿，精灵缓缓开口：“大概是龙。” “……龙？龙？！”简正青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脑海中弹幕式刷屏“龙龙龙龙龙……” 他连自己其实也是个混血魅魔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现在告诉他，他可能是条龙？！ 这是不是也太厉害了一点？！ 不对，这么说来难道他爹妈也是龙吗？平时看不出来啊明明一个是胖大叔一个是胖大婶真的能飞起来吗！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面上却分毫不露，简正青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搞得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正经人。 卓尔精灵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简正青吸溜吸溜喝了半杯果汁才勉强冷静下来，奈何脑海中还是一片混乱，半晌终于憋出一个问题：“那……我是哪种龙？中国神话里那种吗？” 那岂不是厉害极了！ 我当场报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不清楚。”欧珀回答，“但你们这个世界，是不存在龙那样的高阶生物的。” 好吧，那看来不是了。 简正青有点沮丧，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那我是哪儿来的？” 欧珀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瞳仿佛是燃烧的黄金，简正青怔忡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嗯……”欧珀模棱两可地回答，“或许。” 简正青沉默了。 他到现在都不敢向爸妈求证自己到底是什么种族。毕竟只要他问了，爸妈肯定会追问他怎么就知道了自己不是人，那他就得坦白自己遇到了魅魔。如果爸妈继续追问为什么遇到了魅魔，那他只能回答，不好意思，因为您儿子我是个地地道道的Gay。 好吧，也或许是双，毕竟歌利亚也很可爱。 结果现在倒好，他或许该回去找找收养证明。 “我确实不清楚。”欧珀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这个世界和五六个世界相连，我只是其中一个连接点的管理者。若是你父母从其他连接点来到了这个世界并抚育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简正青呆呆地喝着果汁，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龙啊…… 那可是传说中的种族，在他浅薄的认知中，龙不仅能够飞翔，还具有举世难敌的伟力。 可跟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家乡相比，好像也不是很值得贪恋。 但他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虽说爸妈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但他被路易斯发现之前不也是个普通人吗？好吧，其实现在也是，根本看不出哪里像龙…… 欧珀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脸色凝重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还在喝，欧珀恐怕会以为这家伙有着超越年龄的稳重。 还小嘛。 活了好几百年的卓尔精灵老气横秋地想。 他看了看时间，终于轻轻叩了叩桌面：“你该回去了。” 简正青猛地回过神：“啊？啊！” 他是下午三点来酒吧的，这会儿都五点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六点半的晚课了！ 简正青胡乱道了声谢，抱着包就跑了。 精灵坐在原地，默默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六点二十八，简正青终于冲进了教室，一屁股坐在舍友给他预留的位置上：“好兄弟！感恩！” 舍友头也不抬：“不用谢，这是爸爸应该做的。” 草！ 简正青笑着去掐他，却听舍友忽然“卧槽”了一声。 “崽，你最近别出门泡吧了！”舍友把手机界面递给他看，“我们学校有个男的在酒吧被人强奸了！” “什么？！”简正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真的我靠，都上热搜了……”舍友飞快地刷着微博，“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数学系研一，沈觅山？” 简正青顾不上他的逼逼叨叨了，苏羁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速来。 艹。 简正青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苏羁为什么要喊他过去，赶紧拖着包站起来：“好爸爸，我还有点事，问就是我病了，问就是以后补假条给他，感恩的心！” 话音未落，他也顾不上舍友的怒骂，脚底抹油跑出了教学楼。 这个季节天已经黑透了，简正青狂奔到数学系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苏羁疲惫的声音：“简正青？进来吧。” 简正青推门而入，清冷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神色淡漠的苏羁，另一个则是个面色茫然的男生。 “这是沈觅山。”苏羁的话丝毫没有出乎简正青的预料，但他后面的话却让人惊了一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简正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羁寒声道：“觅山的淫纹是心智融化。” 简正青的心顿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