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并不想见到前任

    “小歌，你这次的房东是咱邻居家的许姐姐，你还记得她吗?你小时候和她可亲了。只是后来分化了，两个人不好在一起玩，就变生熟……你之前可黏她了……”黎雨边给黎歌整理临行的衣服，边给她念叨上大学需要注意的东西。好不容易听她唠完了絮絮叨叨的一堆，她又扯起邻居家的alpha。“你一个omega到南城，人生地不熟的，别逞强。你许姐姐在那边呆了快五年了，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多问问她。”

    黎歌不应声，只是木然点点头，黎雨又接着话题论起许晚萤的八卦，“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闪婚闪离，我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和你说，你许姐姐之前找的那omega不靠谱，听你许阿姨说，她今年年初就离婚了。小歌你注意点，毕竟和人住一个屋檐下，最好别触着人霉头。而且你许姐姐再怎么说也是个alpha，抑制剂什么的我也给你带了很多，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话还只讲了一半，黎歌放在屏幕上的手就顿了一顿，没有及时摁下回血的技能。游戏人物被BOSS放出的紫色雾气直接KO。“许晚萤离婚了?”她对着满屏的红色死亡信息，迟迟未摁下复活键。

    “你怎么叫人家大名，没大没小没礼貌。”黎雨用眼睛剜了她一眼，“虽说是租房给咱们，但你许阿姨只让你给一个月两千块的租金，还让你许姐姐照顾你衣食住行，你个小没良心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注意措辞啊，不然老娘我第一个揍你。你再独立也是个omega，在外面还是要找个人帮衬帮衬。”

    “行，许姐姐。她离婚了?”黎歌扣着手机壳的边角，差点把她心爱的史迪仔喷漆给扣下来。

    “离了。据说性格不合。”黎雨似是惋惜，替许晚萤叹了口气，“你许姐姐在外边也挺辛苦的，你许阿姨让你住过去可不是给她添麻烦的。小大人，你也多开解开解她。”

    黎歌不说话，黎雨权当她沉迷游戏默认了。

    副本突然就没了意思，黎歌把角色停到安全区就给下了线，划开QQ呼叫死党。林清梦设置的自动回复弹了几下，可状态还在游戏中。她的分享欲蓦然消失，但又划来划去不知道干什么，干脆连上WiFi去应用商店下了一个微博。

    最后一条是她高二的时候发的，时间静止在七月份，内容只有一句，“她结婚了。”发完之后她就进入了备战高三的状态，卸载微博，停用手机，不理会所有事情。黎歌不对劲的情绪最终还是掩饰不下去，蒙在被子里哭了不知道几个晚上，打着哭嗝被黎雨拷问。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的压力好大。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她不明指，但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哭成了泪人。黎雨自然而然地把这份压力归于严酷的高三生活，并没有过于追问。

    周围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和许晚萤在一起过整整三年。她从初中升入高中，到现在考上南城大学，成绩优异一帆风顺。许晚萤直接保送，虽然没有考研，但是得到了心动的offer，有了房，结了婚，万事顺意。没有人知道，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就连黎歌午夜梦回时也要诘问自己，她们到底有没有在那间无人的教室里接过吻，到底有没有试探触碰过对方的身体。

    答案疼痛而清晰。

    黎雨说她人小鬼大，少年强说愁，叫她小大人。但是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的确让黎歌成熟了许多。

    就比如现在，她没有不懂事地向黎雨追问许晚萤为什么离婚，又或者说询问许晚萤现在过得怎样。更没有哭着闹着拒绝面对令人尴尬的前女友。

    黎歌的神色只黯了一瞬，又故作轻松地往上翻了翻上面记录着的日常。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主动去帮着黎雨清点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不过比起做新学期的准备，她更应该收拾的是面对许晚萤的心。

    沉重的心情这一夜变得十分漫长，黎雨还担心她后悔了不想离家，故作轻松地揉了揉黎歌的肩膀，“怎么啦，不想出省啦?谁叫你这个小笨蛋往省外填志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实在不行，你再复读一年，陪陪你的老母亲。”

    黎歌被她故意搞怪的腔调给逗笑，揉了揉母亲消瘦了许多的脸庞。

    她的生父不姓萧，姓林，是黎家的赘婿，所以她一出生就随母姓黎。两人实际上没什么感情，也算是相敬如宾，两个beta有孩子算得上一句意外，至少林志文从来没有规划过未来。beta在黎歌6岁那年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于是父母二人选择了和平离婚，各自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半。黎雨牵着在雨中等待的黎歌回了家，告诉她，“以后妈妈给你双倍的爱。”

    缺少一半的童年并没有让黎歌长歪，反倒是让她成为了孝顺善良，体贴优秀的乖孩子，年纪不大也要被说媒的优质omega。

    “复读是不行了，但我可以经常坐高铁回来看你。看你是不是又变年轻了。”黎歌安抚性地拢了拢黎雨的肩膀。

    “可别折煞我咯。你这一来一回的，你不嫌浪费钱，我还担心你苦哈哈的吃不好饭呢。多可怜啊，你看你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二两肉，可别又给我长没了。”

    黎雨难得听自家这闷葫芦接话，又接着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黎歌虽然应声，大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看她这立马变得心不在焉的样儿，黎雨又夸张地叹气，“真是儿大不由娘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黎歌被她这话吓得咯噔了一下，旋即又发现只是自家母亲的戏瘾给犯了，一句经典的国骂在嘴边呼之欲出。

    “我靠……着沙发觉得挺舒服的。”

    黎雨也没觉着她这话有什么不对，踩着拖鞋走去房间替她整理要用的证件。

    她大学开学日期是标准的九月一号，但是，按照黎雨的意思，黎歌得提前几天去整理好自己未来四年的住处——许晚萤空出来没租的两室一厅，附带一厨一卫一阳台。

    凭借黎雨与许晚萤母亲秦玉竹的伟大闺蜜情，她走后门住进了这间完全不愁租的房子，而她对面住着的，就是许晚萤。她的房东，她的邻居姐姐，她闪婚又闪离的前女友。而未来四年，她还要作为所谓的妹妹，接受许晚萤“邻居姐姐的关照”。

    alpha的母亲还专门加了她的微信，给她发了好几个死亡微笑脸，“小歌和萤萤以后又是邻居了。我会叫她好好关注你的。”

    为了彰显礼貌，她回了对方三朵艳丽的红色玫瑰。

    “你应该加了萤萤吧？”

    “小歌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和萤萤说，她要是委屈你，就和阿姨告她的状。”

    她连发了这样两条，依旧显示正在输入中，就像是絮絮叨叨交代儿媳妇。黎歌扒拉了两下列表，实际上，她在许晚萤结婚的当天，就已经把她删掉了。

    “秦阿姨，我账号之前被盗过，误删了很多人，所以我没有她的微信。”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而秦玉竹不作他想，立刻就把许晚萤的微信给推了过来。

    黎歌只踌躇了三秒，就摁下了添加键，还在验证框里堂而皇之地打上了自己的大名，“黎歌”。可刚把这个动作给完成，她就无力地仰倒到了沙发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

    尽管她没什么好紧张的，也知道许晚萤一定会通过她的好友申请，甚至知道接下来她和许晚萤将不可避免重复相见。可她的手从刚刚开始就没了力气，都无法用力握住近在咫尺的电视遥控器，黎歌迟钝地虚空抓了一下，就眼睁睁看着遥控器掉到了沙发上。

    黎歌用仅剩的那一点点力气摁住了手机的音量键，把它静音拉到了最高。

    大概过了三分钟，她的手机抖动起来，发出了与黎歌心跳相同频率的声音。

    她盯着那句，“你已经添加了笙歌向晚，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系统提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年了，许晚萤头像都没换过，还是黎歌画的那只简笔画小猫咪，ID也还是两年前那个。现在重新加上她了，也不见换点别的做掩饰，黎歌实在看不懂许晚萤的想法，又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笙歌向晚:你明天几点的高铁，我去高铁站接你。

    黎歌调出便签，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最后又删掉。过了整整十分钟才做出回复。

    宵烛：下午一点半到。

    黎歌不是没有想过，她和许晚萤重逢之后要讲什么。她该用什么样的话向她表现自己过得很好，又或者去质问她为什么不再考研，毕业就结婚，现在又离了婚。嘴边欲言又止的话，也没办法隔着屏幕好好表达。或许她应该自己去问，毕竟她们以后又是邻居了。

    黎歌没有车上吃东西的习惯，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手里的包子一口都还没动，在黎雨车上发了两个小时的呆，倒是吃了好几口汽车尾气。车刚一停到高铁站，她闻着混杂在空气里的信息素味道就忍不住干呕了好几下，不过胃里也没塞什么东西，顶多呕出来一点胃酸。

    “你上车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后边还有蜂拥而至的车流，黎雨只交代了黎歌这一句，帮她把行李箱抬下来，就开着车走远了。

    黎歌用手稍微梳理了一下乱掉的刘海，深深吸了口气，确认自己身上的气味阻隔剂涂抹完成，就拽着行李箱走进人群。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除了黎雨发来的“一路顺风”，还有一条许晚萤的，“你上车了吗”。

    高铁还差几分钟才检票，黎歌趁这个空挡去自动售货机扫了一瓶矿泉水，直到准确坐到属于自己的，靠窗的小角落，她才给黎雨发了一条，“我上车了，不用担心，你去玩儿吧”，但却没有回复许晚萤。

    腹中缺食的感觉十分明显，黎歌不断口渴的同时还有点眩晕。这趟高铁只用坐一个小时，她干脆不准备吃东西，闭上眼睛养养神。兜里手机震了好几下，一想到可能有许晚萤的信息，她就不太想打开，干脆随它去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黎歌确实饿的够呛，拖着行李箱从车厢里走出来的时候，她都有种想坐在上面滑着走的想法。许晚萤的视频电话像掐着时间打过来的，黎歌凭着自己最后的倔强摁下了“转为语音通话”，在三年之后再次听到了许晚萤的声音。

    “你到哪了?我在出站口等你。”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腔调，对待她永远都像在安抚长不大的孩子，毫无自信alpha的攻击性。

    黎歌没有挂掉，也没有说话，把手机放回兜里，可是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还连着。甚至许晚萤轻轻的呼吸声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有种心脏被紧攥的窒息感。

    这种紧张持续到黎歌终于拖着自己的行李涌进前往出站口的人流。出站口外，有许多人的亲人朋友在等候，而黎歌却在瞬间见到了许晚萤的脸庞，即使她并不高，也并不显眼。

    而许晚萤也在黎歌出现在出站口队列中的那一刻，用目光牢牢锁住了她。

    她们的语音通话还连着，黎歌故作轻松地对她招了招手，声音透过耳机传到许晚萤的耳朵里，“我在这里。”

    许晚萤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拼接卫衣，整个人像个行走的黄色大灯笼，快速挪动到了黎歌的面前。等到许晚萤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她才注意到许晚萤左手还拿着一个印着史迪仔的蓝色保温杯。

    “我的车停在这边的地下车库，得先走几步。空腹我怕你喝牛奶会吐，所以杯里装的是白开水，你先喝两口缓一下，在这边等我，我开车过来。”许晚萤自然地推着黎歌的行李箱往前面走，把刚刚那个蓝色保温杯送到她的手里。一切水到渠成，一如之前那个什么都很照顾她的邻家姐姐。

    黎歌一时无言，顺从而沉默地点点头，在许晚萤走出几步后，拧开了瓶盖。她站在原地，耳机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声，许晚萤的声音又隔着耳机传过来，“杯子是昨天新买的，我只在昨晚洗了一次，消了毒，没有用过。”

    “嗯，知道了。”omega打开屏幕关掉了那个语音通话，点开了音乐播放软件。大概是今天车程太长了，再加上身体不适，又或者是她面对的是许晚萤，所以她无话可说。

    许晚萤开的是卡罗拉两厢型，因为车型实在不算太大，纵使黎歌坐到后座，还是和她离的很近。

    “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放东西。你什么都没吃，应该饿坏了。南大军训十五天是封闭式管理，只能住在学校里，出不来，你得先在学校的宿舍里住十五天。”作为她的“已毕业学姐”，许晚萤明显比黎歌更熟悉学校的事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买生活用品……新学期去学校里面买容易被宰，我昨天去北区办事，顺便就买了一部分。”说到这里，正好碰上红灯，在主驾驶位的许晚萤还分神瞥了一眼黎歌的面色。“如果你用着不习惯，再买买学校里面的也可以。”她小心翼翼地补了这样一句。

    黎歌嘴唇微张，半天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许晚萤这所谓的“照顾”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许晚萤似乎习惯了她的沉默，也没有硬性地想得到黎歌的回答，“我妈，还有黎阿姨，都有和我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

    闭着眼睛养神的黎歌似是被她这句话给刺到了，整个背从靠着的坐垫上直起来，喉间也变得有些干涩，“所以呢?你想表达你今天殷勤的做了这么多，都是我妈和你妈赋予你伟大的责任?你是活雷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歌能在后视镜里看见许晚萤那副突然间变得哀伤的表情。omega再一次无意识地扣起了手机背面的史迪仔喷漆。

    她们谈了三年的恋爱，从黎歌初二开始，直到高二，从单纯的跨龄跨级谈成跨距离跨时间，因为年龄增长硬生生加上异地的距离。而接踵而来的时间差，联系的不便，以及分享欲的丧失，排山倒海而来，冲向她们脆弱的爱情。

    许晚萤也是用这样悲伤的声线，隔着屏幕，隔着听筒，对她说，“小歌，我们能不能先冷静一段时间。整理好我们彼此的生活。”黎歌沉默着答应了她的请求。

    以往不是没有过争执和冷淡，她以为过几天，等她们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就会和好。可等到的却是许晚萤正式分手的通知。

    虽然许晚萤从小和她住在一块儿，母亲是个离婚的omega，看起来十分平凡。但她的父亲并不是善茬，又或者说他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女儿，希望许氏的小姐能够完成自己的价值。

    而这种价值分析成合作，再变成联姻。为了不打扰母亲平静的生活，不牵扯出更多麻烦的问题，许晚萤为此穿上了她们约定的白婚纱，举办了可笑的婚礼。黎歌等啊等啊，等到了黎雨带她参加许晚萤的婚礼。参加她邻居家许姐姐，完美的alpha，看上去门当户对的婚礼。而前些天，这个邻居家的姐姐还在对她说，“整理好彼此的生活”。

    黎歌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哭着闹着去破坏这场婚礼。但是那天晚上她翘掉了补习班的课，和许晚萤大吵了一架。

    她哭着，喊着，红着眼，流着泪，说了无数句绝情的话，以及质问许晚萤凭什么为了这样一句承诺举办一场婚礼。她是不是从来就只是无聊的消遣，只是许晚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黎歌不理解许晚萤所谓无奈的选择与坚持，讨论到底就只剩了分手。

    婚礼是假的，许晚萤也没有和那个omega结婚，只是为了完成商业合作的下下策，但是那一晚，她们却是真的分手了。

    黎歌彻底醉心于高三学习，就连后来了解到许晚萤和那个omega真的领了结婚证，也只是默默地删除了许晚萤所有的联系方式，以及把许晚萤整个人在她的人生中删除。

    “我们到了，先下车吃饭吧。”alpha又是那副小心翼翼的语气，怕说多了惹得黎歌不快，但却又贴心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黎歌没有说谢谢，只是淡淡地看了许晚萤一眼，她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就像戴了一层虚假的面具。没想到有一天，她们也能够生疏到这种样子。

    座位是许晚萤刚刚打电话在车上订的，选了许晚萤最不喜欢的大厅。大概是怕角落的位置太过逼仄，太过靠近，引起黎歌的不适。饭店用的是扫码点单，黎歌刚扫进去，就发现许晚萤已经选好了三菜一汤，包括黎歌以往最喜欢的淮山汤。

    “我记得你淮山过敏。”黎歌很轻地说了这句，摁下了删除，并未错过许晚萤眼中迸出的点点光亮。她中规中矩地选了一个三鲜汤，耳边传来许晚萤像山风一般轻柔的声音，“小、黎歌你不是喜欢淮山吗，我喝不喝都无所谓的，我早餐吃的挺饱的。”

    黎歌摇了摇头，“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喜欢淮山汤了。我觉得三鲜汤，也挺好的。”

    许晚萤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了一瞬，又面色如常地继续陪着黎歌挑选，最后抢着摁下了付款键。

    黎歌边和死党聊天，边给游戏挂了个脚本自动刷怪，却半点都没有要和许晚萤说话的想法。实在被她的眼神盯得受不了了，黎歌才挤出一句，“你看我干嘛?”

    许晚萤缩了缩脖子，又开始和她提起一些进南大的注意事宜，末了干脆在句尾加上一句，“九月一号。你要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报名吗，我可以请半天假的。”

    黎歌嗤了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是我家长吗?”

    之前许晚萤还堂而皇之地对她开过玩笑，说等黎歌考进南大，要充当黎歌家长陪她去办各种手续，再要把她许晚萤的联系方式写进黎歌的家校联系册里。这话一出，把许晚萤给堵得进退两难，直接噎住。

    可这也是在告诉许晚萤和她自己。她们俩，都记住了这句无心的玩笑。

    本就焦灼的场面，因为方才的对话变得更加尴尬。黎歌不自在地打游戏，菜端上来了，也好像失去了刚刚的饥饿感，有些食不知味。

    许晚萤没有自讨没趣地给她夹菜，但是调整了一下菜碟的位置，让几个黎歌喜欢的小菜对着她。黎歌是不敢吃太饱的，以她的体质，很容易在密闭的车上犯恶心。许晚萤的目光投向擦嘴的黎歌，试着提了一个建议，“这边有百货商城，我们用不用一起逛逛?”

    黎歌摇摇头，她做事一向没什么计划，并不清楚自己缺少了哪些东西，得把东西都一件件清出来，才能得到一个大概的名单。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说话的语气好歹是软了一点，“我没什么想买的，如果你有想买的，我可以陪你去。”

    许晚萤一边惊喜于她的松口，一边带着黎歌走上了角落的电梯。说是带，也不过是拉着她袖子的边角。但黎歌还是不适地耸了耸肩。而许晚萤像触电似的收回了那只无意之间凑近的手臂。

    她没买什么生活日用品，只是挑了一些做饭要用的小菜，还有两斤牛肉。

    许晚萤感受到黎歌的注视，最终还是主动搭了话，“刚工作的时候，新学了做饭。”这也算是她和黎歌的约定之一。同居，然后为对方做饭。黎歌懂事很早，所以从小时候起就掌握了这门技能，还练了一手好刀功。反倒是她这个姐姐，翻遍了食谱，炸了好几次厨房，但是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差强人意，大概这就是传说中alpha和omega技能树的差距。

    许晚萤住的地方离她公司不算太近，但是只和南大隔了一条街。也难怪黎雨会让她住到许晚萤这儿来。按道理，还算她占了许晚萤的便宜。

    “我忘记改密码了……大门密码现在是我生日……”许晚萤不安地攥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看着黎歌干净利落地摁下了0315打开了门锁。“没什么，是我租你房子受你照顾，改不改都无所谓。”黎歌面色平静。

    “那我先去整理东西了，许、姐姐。”黎歌只是念她名字的时候顿了顿，把属于自己的行李箱从许晚萤手中接过，整个过程极其干脆。甚至没有给alpha反应的时间。

    带来的东西不多，买的很多日用品大多都提前邮寄到了学校的驿站，今晚整理好，明天再去学校驿站取一部分，她的工作就差不多完成了。许晚萤甚至还为她多准备了一份十分齐全的生活用品，包括牙膏牙刷毛巾拖鞋等等，黎歌甚至不必着急去拿驿站那部分新的。

    林清梦这个猪头打游戏打到半夜，中午就迷糊回了她几个表情包，直到下午才彻底清醒了。黎歌刚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上就跳出几个花栗鼠表情包。

    压星河：[花栗鼠尖叫.gif]

    压星河：帅歌！你见到你前女友了?

    压星河：漂亮吗，有图吗[花栗鼠啃西瓜.jpg]

    黎歌敷衍了一两句便打开了挂在后台的手游，林清梦一见她上线，便直接把她给拉进了队伍里。

    “这几天晚上帮里准备开荒新副本，你要开学了，是不是没空?”

    omega翻了个白眼，“只要是晚上开打，我就是去地府上学，也能准时到场。”林清梦立刻给她扣了好几个6过去，但言辞之间满是怀疑，“话别说太死啊！你别忘了，你当时因为你那前女友，弃游速度那叫一个快，说不玩手机了就不玩了，上午还跟我们打本呢，下午就卸载游戏了。你今天这不是又见到你前女友吗，我怕你，那里，不太正常，犯病。”

    “我还犯不上对游戏犯病。再说，我那是想努力学习，和她没什么关系。再说，我和她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黎歌跟随过去陪林清梦开了一把3v3竞技PK，两人追赶走位的同时还不忘在队麦里忘我地强力互喷，剩下队里另一个输出卑微地被对面堵死在角落，还吃不上林清梦给的回复技能。

    “清梦，奶我一口。”下方的对话框蹦出来几行字，林清梦一抬手想放个复活技能，但却因为前摇被对面的技能死死控制住，被杀了个片甲不留。黎歌被她这睿智操作弄得抓狂，对着屏幕上巨大的“败北”二字就差把手机给扔出去，“你真的菜死了！憨八龟。”

    她刚大声嚎叫完这句，就听见了玄关处的门铃声，而显示屏上也映出了alpha的容颜。黎歌还没摁键把门完全打开，许晚萤的声音就已经隔着门传过来，“黎歌，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这栋楼隔音不太好，如果你晚上大声喧哗的话，我们可能会被学生家长投诉。”她直接石化在原地，手机外放透出林清梦那头放肆的笑，“笑死我了。帅歌你不能说我菜，听见没，你前女友都来教育你了。”而黎歌此刻已经拉开了大门，alpha把这话听的一清二楚。

    许晚萤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手机一眼，开始作无谓的解释，“我只是提议，建议。并没有教育。只是周围住了很多学生，可能会影响他们休息，我认为大声喧哗不合适。如果我刚刚语气很严厉的话，我道歉。”

    黎歌直接摁掉了队内语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只是开玩笑而已，别在意。你说得对，不应该大声喧哗。”见许晚萤还是不说话，黎歌难得主动补了第二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我刚刚做了饭，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吃饭……”许晚萤的左手又攥紧了她自己的袖子，黎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个小时，完全来得及。看着许晚萤那亮闪闪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

    分别的时间说长又太长，足够让他们成长到彼此都陌生的模样。许晚萤想给她夹菜的手不自觉地提了好几下，又强行拐回自己的饭碗前，反而显得有几分滑稽。黎歌把她做的每种菜都尝了一遍，在尝到最后一盘豆角的时候，表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甚至把嚼了几下的豆角给吐了出来。

    “许晚萤，你这的豆角是生的?”人一急起来连装模作样的敬称都不喊了，只剩下一脸无语。

    “这是凉拌豆角呀。你讨厌吃吗?”许晚萤边和她说，边又夹了一根豆角吞了下去，表示自己接受良好。

    黎歌想阻止她的动作，又不想触及她的肌肤，最后动作化为烦躁地拍了一把圆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第一次做豆角，或者说，凉拌豆角。”

    许晚萤乖乖地放下筷子对着她点头，一脸茫然。

    “秦阿姨有没有告诉过你，吃没熟的豆角会食物中毒。你吃了多少?”黎歌看着她，一脸的焦急和严肃。

    许晚萤先是被她这句话给惊了一下，又心怀侥幸地开口，“不多，就几根，应该没事吧……”

    “你吃这几根，就够你等会受的。你今晚都得上吐下泻。现在就去附近医院打针，走。”黎歌掏出手机，给林清梦发了个“今晚有事，不来了”，旋即就带着扯着许晚萤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