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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他们都不喜欢我/我的成人礼,别人都无所谓,唯独你该在场/少少君遇刺

    许是话中意思不太好懂,纳兰且弥和面前的皇后对视片刻,才微微眯了下眼,隐约明白了为何原容玉成人礼,皇后宫里却大挂红绸。

    纳兰且弥指尖拢攥了下衣袖,这才终于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眼底对他闪出的明晃晃的恶意,她之前所有的不动声色都是在等机会到来前的雌伏。

    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那臣也先恭喜皇后娘娘与陛下能夜短情深。”纳兰且弥不动声色的刺了她一句。

    未经人事的皇后不懂,但站在她旁边的福嬷嬷可是人精,当即就品出了这句话中明褒暗贬的含义,沉着脸色没有作声。

    纳兰且弥这句话可是直接在用皇帝嘲讽皇后,她若不咽这种气,难保这个男狐狸不会给自己扣个揣测皇帝的罪名。

    在这皇宫里,有些话就是主子能说的,奴才说不得。

    皇后被人捧上这个位置后,那些察言观色和手段也算都学了个七七八八,当即就发现福嬷嬷听见纳兰且弥那句话后脸色不好看。

    “既然都是一同侍奉陛下,那本宫也将这话转祝给素遥了。”皇后不露声色的回道。

    “……”

    纳兰且弥和皇后你来我往说了这几句,奴婢的罪过便也都下意识不追究了,乍一看,场面还真有些和和气气的意味。

    “素遥若是无事,不如进殿里帮本宫看看,本宫晚上的喜簪戴哪些好?”皇后笑着看他。

    纳兰且弥如果再看不出这人是在赤裸裸的挑衅,他这十八年就白活了。

    “不必了。”纳兰且弥神情淡淡,语气也无甚兴致,“皇后娘娘姿丽无双,自然戴哪种都是好看的。

    “臣今日体力有些跟不上,便不扫皇后娘娘大喜的兴了。”纳兰且弥说完,转身便带着侍女走了。

    福嬷嬷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般,在皇后耳边小声说道:“狐媚子使手段只能勾住陛下一时,皇后娘娘这种端庄闺秀才是男人心底的佳眷,您看他这不就笑不出来了?”

    皇后淡笑着看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些许傲矜,但动作却示意她噤声。

    “少君,那皇后娘娘可不是个善茬。”回日及殿的路上,兰绮不悦的提醒道:“就这么算了?”

    纳兰且弥在前面停下步子,转头看了她们一眼。

    兰绮瞬间噤声,和那朵一起顿住了步子。

    “过来。”纳兰且弥面容冷淡的看了那朵一眼,“我看看脸。”

    那朵意料之外的愣了一秒,转眼间就委屈了起来。

    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受了委屈难过是应该的。

    纳兰且弥伸出手指捏着那朵的下巴打量了一眼,缓缓说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兰绮也相信,他跟了纳兰且弥那么久,这人又是从那种环境里被打磨出来的,有手段有血性,不可能真的会吃什么亏。

    正当兰绮觉得纳兰且弥想到好主意的时候,就听见这人说道:“要不给她下个药?”

    “……?”

    兰绮面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些类似复杂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纳兰且弥是真的太孤僻独立了吗,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借刀杀人、狗仗人势这种词?

    纳兰且弥那句话自然是个小小玩笑,这后宫里除了他就是皇后,皇后被人下药了,他肯定第一个就被怀疑。

    “你也是,”纳兰且弥将心思重新转到了那朵身上,训道:“怎么到中原反而比在西域还跋扈了,动不动骂人狗奴才,也该给个教训。”

    那朵见纳兰且弥这么说,面上却并没有生气的模样,才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衣袖,撒娇道:“格达……”

    “……等回殿你把那瓶赐的凝露用了吧。”纳兰且弥抬眼一看,“还有兰绮,不是前两日伤了手?”

    兰绮连忙回神,缩起手指道谢,“多谢少君。”

    *

    开宴前半个时辰,纳兰且弥正躺在小榻上安心休憩,一只手撑着额头,整个人看起来闲暇又慵懒。

    但此刻可不是闲暇的时候。

    那朵急急忙忙进殿,叫醒了纳兰且弥,“少君,离宴会只剩半个时辰,您不能再拖了,该起身更衣了。”

    纳兰且弥睁开朦胧双眼,揉着额头坐起身,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少君是身子还没恢复好?”那朵将早早撑挂在一旁的华服拿下来,候着纳兰且弥起身。

    “那药也不管用。”屋内的人刚下榻穿衣,兰绮便正好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纳兰且弥先仔细洗漱了一遍,才脱掉在殿内穿的旧袍,穿上了那身红绸绣金鹤的华服。

    “少君还是穿红最美。”那朵打量着纳兰且弥那张脸,笑的竟然有些乖巧。

    纳兰且弥不知在想什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行了,束发吧。”

    纳兰且弥拖着及地的宽大衣摆刚走两步,便听见殿外有太监传报,说是皇帝来了。

    “嗯?”纳兰且弥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

    不止他,连他身后两个侍女似乎也很不解,宴会即将开始,这种时候皇帝还能抽出空闲来后宫吗?哪怕能,有何来的必要?

    将疑惑压在心里,纳兰且弥先走到门口行了礼,行到一半,便被原容玉悄无声息,一手扶抱了起来。

    纳兰且弥的后背被原容玉一条手臂圈住,见跪不下去,便坦然站起了身。

    “您怎么来了?”纳兰且弥抬起眼,就见原容玉一把拉过他,想亲吻自己。

    纳兰且弥躲了一下,偏头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朕来接你。”原容玉用手指圈了下纳兰且弥被腰封束起的窄腰,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纳兰且弥吓了一跳,睁大眼睛低头看着原容玉,见这人要抱着自己进内阁,赶忙伸手提起了身后碍事的衣摆。

    “来。”原容玉把纳兰且弥安置在内室梳妆案前,拿起一旁玉篦,动作轻柔的一点点梳着面前浓密顺滑的长发。

    纳兰且弥没有动,眼里透着些困惑不解。

    “想绾什么发?”原容玉垂眸抚摸着纳兰且弥的发顶。

    “……都可以。”纳兰且弥犹豫了一下,回道。

    最后,原容玉按照自己的习惯束了个高马尾,又让下人将一早准备好的冠簪拿进来。

    纳兰且弥也好奇看了一眼,看完之后目光顿住了,躲开了原容玉要给他戴冠的手,“陛下……这个华胜,臣戴不了。”

    只见檀盒里的冠簪以囍字打底,雕凤身为边,簪头刻凤眼,下方垂尾翎,明晃晃是套极讲究奢华的婚冠。

    “这套是朕挑东西让人临时打出来的,细节和用料的确还不算完美,不过出席宴会已经足够了。”原容玉将冠仔细套进纳兰且弥的发根处,又将那根很重的金簪插了进去,“以后朕再给你戴套更好的。”

    “可……”纳兰且弥欲言又止,偏头小声道:“今夜的宴会与臣无关。”

    原容玉手一顿,“你知道了?”

    纳兰且弥点点头。

    “怎么无关。”原容玉收敛神色,轻松一笑,“我的成人礼,别人都无所谓,唯独你该在场。”

    纳兰且弥胸口莫名有些发紧,里面断断续续升起因为情绪波动造成的短暂窒息感,他仓促移开了视线,“我…我知道……”

    在宴会上,被邀请的众臣正和各自交好的同僚相谈饮酒,场面很热闹。

    原容玉是拉着纳兰且弥的手陪他一起到的,众臣见皇帝前来,纷纷起身行礼,但是在看见他身后站着的人时,脸色都有些变化莫测,甚至有的能称得上难看。

    纳兰且弥下意识就放开了和原容玉交握的手,原容玉侧头看他,纳兰且弥移开视线,“他们都不喜欢我,会连累……”

    纳兰且弥话还没有说完,原容玉便将头无声转了回去。

    皇帝在这种宴会上拉着个妃子相陪的确是很不合礼数,原本这场宴会就专门是为皇上和皇后准备的,行完事便可以安排大婚事宜了。

    皇帝未过成人礼之前,他便凭空出现,害得皇上破了禁,早早受宠,打了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难不成这件事还想搅乱?

    以这种姿态出现,不知道的大臣还以为得称他为皇后。

    “陛下……”纳兰且弥在后面小声拽住了原容玉的衣袖,觉得这人似乎在生气,叫了他一声。

    原容玉垂眸看过去,心头一动,伸过手抓着人,将他带到了自己左手边的下位上,俯身摸了摸他的脸,“有事可以喊朕。”

    过了半盏茶,皇后也姗姗来迟,压着所有人到场的时间点,便被下人扶着进来了。

    在场的人起身向她行礼。

    皇后礼数周全的让他们起身,在走到上位落座时,无意看了纳兰且弥一眼,顿时眼睛睁大,掐了把下人扶着她的手,脸色瞬间冷硬。

    被掐的那位奴婢瞬间吃痛低下了头。

    这类的宴会一般都是有言官宣布流程的,并不怎么随意,言官念的累,所有人听的也累。

    听到一半,纳兰且弥便有些想走神,直到及冠礼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向原容玉。

    原容玉说的对,他不该错过他的及冠礼。

    纳兰且弥坐直身体,望向殿前的男人,看着他散下往日高高束起的墨发,重新被下人绾起盘绕。

    及冠礼仪结束后,原容玉拿出来他经常攥在手里的那边扇子,底端垂着几颗珠光玉润的小铃铛。

    纳兰且弥见状笑了笑,也下意识抚上胸口,摸了摸藏在里面的玉佩。

    纳兰且弥已经受了皇后好几次的白眼了,但他视若罔闻,只目不转睛盯着原容玉看。

    原容玉被这种带着倾慕的直白眼神看的心尖有些发痒,重新上台时一个没控制住,就来到纳兰且弥面前动作很快的弯腰吻了他一下。

    纳兰且弥眼底瞬间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脸颊瞬间就红了起来,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原容玉满足的眯了下眼,觉得这人偶尔娇得像个小姑娘似的。

    但纳兰且弥此刻心里悸动越深,就越排斥让这场宴会早早结束。

    这场宴会的初衷与他无关,结束后,原容玉依旧会再用这种眼神去看皇后。

    所以宴会结束后的第一时间,纳兰且弥率先站起身离开了这里,他不想看原容玉陪着皇后进那座他很讨厌的凤銮雕。

    原容玉不过一个出神,就发现纳兰且弥已经转身走了,唇瓣张了片刻,欲言又止的望着纳兰且弥的背影。

    皇后身边的人派人来请他。

    原容玉收回视线,兴致淡淡地点了下头。

    几乎是一进凤銮宫,原容玉就蹙起了眉。

    这殿里熏香里的味道太浓,几乎到了甜腻的地步。

    皇后挥手让奴才下去,自己跟在原容玉身后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原容玉打量了一眼殿内的装潢,最后坐到了方桌旁的矮凳上,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皇后被凝视着久久不敢抬头,一是被多年规矩教导,知道面前的男人是高贵的九五之尊,二是因为心里面那点女儿心思。

    原容玉地位尊贵,气质超群,容貌也俊美,哪怕还是个少年,整个中原也是找不出能比肩他的男人了。

    “坐吧。”原容玉拿出扇子,低头用手指揉搓着那几个小玉珠。

    “陛下您说就是。”皇后抬头短暂的看了他一眼。

    原容玉沉默两秒,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你的身份是先帝一道圣旨强行令下的,纳你入宫从来都不是朕心中所意。”

    皇后神情一僵,看向原容玉。

    原容玉似乎面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也心有怜悯,试图将话往委婉了说,“你还太小,尚且不懂情爱两字,先帝的圣旨是一错,朕不能再犯第二错。”

    “你母家是世家门第,地位尊贵,若你以后有了心仪之人,朕会将你以郡主的身份下嫁为正妻,你看……”原容玉话说到一半,便觉得门外似乎有声响。

    皇后的脸色从原容玉开始说第一句时便渐渐发白,眼底的水光欲坠不坠,十足的小女孩模样。

    原容玉见状递给她一块锦帕,低头犹豫道:“抱歉了……”

    原容玉转身便走,皇后攥紧帕子喊道:“陛下!”

    与此同时,殿内门扉被人从外面打开,一群下人似乎拧缠在了一起,腾林率先推开门慌忙喊道:

    “陛下!少君……少君遇刺了!”

    原容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他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腾林说了什么,下一秒便猛地推开人跑出了凤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