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晚

    艾莉丝扶住老爷子伸过来的手，陪着他一同前往前面大厅。她的脸上挂着一贯迷人的营业微笑，可惜笑得十分僵硬。老爷子一定看到了，但他故意当做没看见。他的心情有多好，艾莉丝的心情就有多糟。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两个主角？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疯了吗？还是她疯了？这他妈的为什么不是一个梦！这么玄幻的发展不是梦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艾莉丝在心里爆着粗口，一边悄摸摸地向走廊两边张望。

    老爷子气定神闲地轻飘飘传来一句：“成了我家的媳妇，死也是我家的媳妇，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艾莉丝的那点小心思被戳破了。她哀怨地搀扶着老爷子走进大厅。一推开大厅大门，房间里的客人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将视线投向了楼梯平台上的两人。一个不怒自威、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面色红润，微笑迷人的年轻女人。看到这意想不到的一对出现在大厅时，孔方连额头上的冷汗都忘记擦了。

    艾莉丝记不清老爷子说了什么了。她全程努力保持淡定的微笑，笑得脸都要抽筋了。一开始肯定是客套话，感谢他们来参加自己的寿宴。为此发表了一通小小的演讲。最后他风轻云淡地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宣布他旁边站着的姑娘就是和他孙子定下婚约的孙媳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

    站在楼梯的最高层，艾莉丝能够一清二楚地看到大厅里宾客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们还没有消化这个重磅消息，更不知道站在姜老爷子身边的女人是谁。孔方的手帕已经掉在了地上，他还保持着擦汗的动作没有发觉。更精彩的是站在大厅左边的姜以森。他阴沉的脸蛋甚至有些扭曲。可惜艾莉丝没有闲心慢慢欣赏，她对上了大厅右边一个男人的双眼。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黑色的漩涡仿佛能吞没一个人的灵魂。他远远地站在大厅的角落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站起男人不远处的蓝衣女子猝不及防地从嘴巴里喷出一口酒。现在她正四下寻找可以擦嘴的东西。虽然狼狈可是她却想哈哈大笑。妈呀，这戏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

    艾莉丝淡定地收回了目光，虽然左右两边憎恶的目光和幽深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不放。她一向引以为豪的聪明大脑已经卡壳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现在艾莉丝能够想到的只有跑。逃跑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方法。滚他妈的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她能逃得了一次婚，就能逃第二次！

    艾莉丝骄傲地低下了头，轻声问旁边的老爷子：“洗手间在哪儿？”

    在所有问题和麻烦涌向艾莉丝之前，艾莉丝骄傲地借去趟洗手间为由逃出了姜家大宅。她在路上打劫了一辆车子，将无辜的路人扯出了驾驶座，开着车一路飞奔向自己的出租屋。一路上闯了不少红灯，可能还刮伤了车身，但是艾莉丝一点儿也不心疼。因为这也不是艾莉丝的车。

    艾莉丝知道如何正确地逃跑，要跑就要跑得彻彻底底。这活儿她十分有经验。她跑进房间准备处理掉所有和自己身份有关的东西。却看到邱小果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他的身影看上去很孤单，眼底的茫然也让人心疼。但是看到艾莉丝回来的身影后，他立马愤怒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艾莉丝伸出手制止了他：“等会儿，要报仇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她离开前就解开了邱小果的绳子，她以为他早跑了，没想到他还在房间里等她。

    “那是因为你把房门给锁了！”邱小果红着脸愤怒地向艾莉丝大吼。嗯，是愤怒，不是害羞，更不是恼羞成怒。

    艾莉丝瞟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她的房间在二楼，凭他的身手跳个窗完全没问题。她又没有把窗户封死。但是艾莉丝忙着收拾东西没有空打趣他。

    “你……你要去哪儿？”邱小果不安地问艾莉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那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房间的大门猛地被人踹开。在大厅中见过的男人带着几个高大的手下从天而降出现在了艾莉丝的小出租屋。

    妈的，动作那么快！艾莉丝扔下了东西，顺手将上前一步的邱小果拉回到了身后。她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他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赶上去就是送死。邱小果回瞪了她一眼，表示那又怎么样，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会让他们在这里胡来。艾莉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还是对他太温柔了。

    男人似乎受不了艾莉丝和邱小果眉来眼去的模样，修长的眉毛略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他开了口，从单薄的红唇中吐出了低沉的两个字：“阿芝……”

    阿芝？邱小果下意识地看向艾莉丝。阿芝是她的真名？确实，艾莉丝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名。但是她竟然连自己的真名都不肯告诉他。邱小果对艾莉丝很不满，但他还是警戒地瞪视着对面的男人。他看上去就不好惹，他和艾莉丝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知道艾莉丝的真名？他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艾莉丝却突然捏了捏他的手心。邱小果身上剑拔弩张的气势就消了下去。

    “晋渊，放我们离开。”

    “你们？”他微微弯了脑袋，突然勾起了一抹微笑。这人是不常笑的，笑起来也会令人觉得胆战心寒。他突然抬起枪冲着邱小果开了一枪。他瞄准了他的心脏，他的枪法很准，基本没有失手的时候。倘若不是邱小果眼疾手快地躲开，艾莉丝突然挡在了他的前面，他可能会立马死在这里。最终子弹还是打进了他的胸膛，好在并不是致命伤。

    艾莉丝在他开枪的同时，就迅速地抽出枪朝他开了一枪。比晋渊那一枪慢一点，实际上两枪开得都很快很突然。等到艾莉丝开完枪后，晋渊身后的手下才刷刷刷地抽出枪支对准艾莉丝他们。晋渊抬起一只手迅速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他好像很高兴。脸上的笑意不同于刚才的那抹微笑，是纯粹的高兴。刚才艾莉丝瞄准他开枪时，他一动未动，淡定地让飞快的子弹从他身旁穿过，打进了身后的墙壁里。

    “你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他绝不是在嘲讽，但是艾莉丝还是瞬间垮下了脸。她侧过头示意中弹的邱小果从窗户逃走。他犹豫了会儿，却被艾莉丝说他留下来只会拖累她。邱小果咬了牙，最后看了艾莉丝一眼，撑着身子翻出了窗户。

    艾莉丝用枪指着晋渊，尽力为邱小果的逃跑争取时间。她冷着脸对晋渊说：“下次我会瞄准的。”

    晋渊脸上的笑意不减，即使艾莉丝警告他不准靠近，他还是慢悠悠地踩着步子走到了艾莉丝的身前。

    “这枪还是我教你怎么用的。我教你怎么开枪，怎么瞄准，不过你总是打不准。我教你怎么才能百分百打准。”他握住了艾莉丝的枪身，将它抵上了自己的额头，“开枪吧，这样就不会失手了。”

    晋渊那双漆黑的眼睛中仍旧带着笑意。他拿不准艾莉丝到底会不会开枪。但不论她开不开枪，其过程和结果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享受。如果艾莉丝没有开枪，那就说明她还在乎他。如果艾莉丝开枪了，他就会死在艾莉丝的手下，反正她已经不在乎他了，死在她手下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艾莉丝只觉得他是个疯子，那么多年没见，越来越疯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扣下了扳机。咔的一声，晋渊合上了双眼。但是他并没死。艾莉丝淡定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没子弹了。”还没等他睁开眼睛，腹部就中了转身横踢过来的一脚。

    晋渊捂住肚子再次制止住奔上来的手下。艾莉丝翻过窗户，迅速地消失在了窗外的黑夜里。没有回过头，甚至没有一丝留念和犹豫。就像当年她离开他时那样。他一直以为艾莉丝的离开是他的错，或许只是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而已。无情到令人心寒。

    “艾莉丝！”

    邱小果站在一楼张开手想要接住跳下来的艾莉丝。明明他自己中了弹，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想接住她。艾莉丝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直跳下窗台抓住外面一大股捆在一起的电线一路滑到了底部。明天一早老房东一定会为外面毁坏的电线大发雷霆，但是这一切都和艾莉丝没有关系了。她扯过邱小果带着他钻进了蜿蜒的小巷中。艾莉丝在这里当了两个多月的妓女，早已熟悉了这一带的地形。更别提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邱小果。晋渊他们没有那么快能追上他们。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艾莉丝却突然抓住邱小果将他按在墙上吻了上去。几乎是在撕咬，艾莉丝突如其来的性致让邱小果整个人烧了起来。虽然现在他身上的状况糟糕到不行，别说性爱了，再跑几步他都觉得自己要失血而死。妈的，邱小果突然想到艾莉丝肯定是因为他快死了才会突然变得有性致。他在心里咒骂着她，却还是伸出手圈住了艾莉丝的脖子，将她拉的更近了些。

    口腔中充斥着血的味道。艾莉丝用力啃咬着他的唇瓣，吮吸着他的舌头，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入腹。邱小果双腿无力，脑袋发晕，搞不清楚是失血过多还是被艾莉丝吻的。他只求艾莉丝不要真的在这里做，不然做着做着就会变成奸尸。艾莉丝并不打算做。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狠狠地吻了邱小果，然后抓着他的下巴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东西。”

    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很少会露出那么认真的神色。这是誓言，或者更像是契约。邱小果红了脸，气红了脸想要骂她。谁是她的东西！但是艾莉丝没有让他说出反对的话，她再次吻上了他，带着不容他拒绝的强势，让两颗快速跳动的心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