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晚

    艾莉丝打了个哈欠。即使面对突然闯进自己房间的两个不速之客她还是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态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现在是早上10点钟，离她平日里的起床时间还有4个小时，离她开始工作还有8个小时，这种时候她还能睁着眼睛接待这两位“客人”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艾莉丝希望他们两个能够知道这一点，她向他们抛去一个迷人的微笑。站在雷厄旁边的邱小果立马红了脸，目光四下游离不知道放哪儿去才好。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穿着暴露的女人。有时候他也会去附近的色情场所收保护费。但是次数很少，雷厄之前顾及他未成年，总是派其他人去。而他也从不乱搞。虽然他认识的朋友大多没成年就开始乱搞。但他是被水果店一对善良老实的老夫妇抚养长大的。他一直坚信那种事得在结婚后做。他会遇到一个漂亮的姑娘，然后和她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邱小果一直是那么想的，所以即使那些朋友嘲笑他还是个童子鸡，他也不以为意。

    邱小果当然喜欢漂亮的女人，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口干舌燥过。心里砰砰砰地乱跳，艾莉丝的目光像是头顶的大太阳，他在沙漠中行走，热得晕头转向。她和他之前见过的妓女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邱小果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她不应该是一个妓女。她不应该向男人媚笑，用自己的身子去交换金钱。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时引起的不是赤裸裸的情欲，而是一种更靠近纯洁的欲望。她应该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深爱着她，愿意用生命保护她，让她不用踏足肮脏的世界，不用成为一个妓女而是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女人。那个男人应该是……邱小果被自己荒唐的想法惊到了。他回过神来斥责自己，今天他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他怎么能被一个妓女迷惑。他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旁边的雷厄身上，想要认真听清他的话。从刚才开始，他就没仔细听自己老大说话。

    “……你给我们惹了很大的麻烦。”

    “我也没有办法呀。”艾莉丝无聊地趴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一副委屈的模样开口，“我只是一个妓女，又没有人可以依靠。那些男人想要欺负我还不是跟捏蚂蚁一样轻松。”

    雷厄冷冷地看着她，丝毫不相信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这个女人不是简单的角色。接到命令时他还觉得这活应该不难，但实际见到她后他就知道他想错了。身份未知，突然出现在这座城市卖身的妓女并不稀有，但雷厄直觉她和她们都不一样。或许杀了她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但是……雷厄看了身旁紧张不已的邱小果。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当着他的面亲手杀死一个妓女。

    “你可以接受我们的庇护。”

    “我知道。”艾莉丝打断了他的话，饶有兴致地撑起身子靠近了他一点，“你们是百花会的人吧，附近不少妓女都向你们交保护费。”保护费倒不是大问题。但是受了百花会的庇护，她可能就要受他们的管束。那么狠揍看不顺眼的客人一顿再抢走他们的钱可能就无法做了。艾莉丝是个妓女，但不是一个普通的妓女，违背自己的心意和讨厌的男人交欢她才不干。

    “我听说那些妓女要免费接待百花会的人而且不能拒绝。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对客人的要求可是很挑剔的。像大叔这样的男人就不是我的菜了，不是说你不好，大叔很有男子气概。但是我更喜欢大叔身边的小家伙，如果是他的话我没准会同意也说不定。”

    艾莉丝向邱小果抛了个媚眼，邱小果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自己吓了一跳。小、小家伙？他个字虽然不是很高，但他还能长，真的还能长！而且他手臂上的肌肉可是真真切切的，他一拳就能揍倒一个人！竟然叫他小家伙，邱小果有些泄气。如果是男人他可能就直接用拳头说话了。可对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让他心神荡漾的女人，邱小果陷入了对于自己娇小体型的自卑中。

    “这里是我的管辖地，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能向你保证没有一个人可以强迫你，百花会里的人也一样。”

    那是一双正直的坚毅的双眼。艾莉丝没想到会在百花会的人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百花会的人也要交嫖资吗？”

    “其它地方我管不到，但这块地上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让他们欺负受我们保护的妓女。他们当然要付钱。”

    艾莉丝露出了微笑：“大叔，你真不适合待在这里。”

    雷厄目光一动，又恢复了平静。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眼睛就变成了一双会杀人的眼。

    “那我只能按照上面的吩咐杀了你了。”

    邱小果吓了一跳，他显然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杀死艾莉丝。雷厄不带感情的话还在继续。

    “我说过了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抢劫嫖客又在街上开枪引来警察在附近调查了好几天。让你留下来只会继续给我们带来麻烦，所以如果你不同意我们的要求，就只能让你在这里消失了。”雷厄没有看邱小果一眼，狠下心来吩咐他，“你来开枪。”

    邱小果愣在了原地，雷厄已经往他手里塞了枪。那是一把沉甸甸的真正的枪。

    “你不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吗？”雷厄还是没有看他，他怕一看到那孩子单纯懵懂的目光就会露出怜悯的眼神，就再也无法维持住面上的冷酷了。

    “你要成为百花会真正的一员就必须学会杀人。”

    邱小果有些懵。杀人，当然，他知道要杀人。百花会里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当然也知道。但是杀一个妓女？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做这种事算什么正义？正义？百花会当然和正义扯不上关系，但是雷厄是不一样的。他一直以为雷厄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一样。前面的女人做了什么她必须得死的事吗？邱小果握着手枪不解地看向艾莉丝。她正微笑着看着他，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有好奇和探究却唯独没有恐惧。邱小果更加不懂了，这女人不害怕吗？

    他一会儿看看冷着一张脸的雷厄，一会儿看看微笑着的艾莉丝。搞什么啊，这个房间里被逼入绝境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愤怒地咬着牙抬起了枪，将它对准了艾莉丝。他会开枪的，他会的，他会成为百花会的真正一员，成为雷厄的帮手。他不会让他对自己失望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他不会在这里打破它！

    但是他无法开枪。不好好握住的话，颤抖的手指是无法扣下扳机的。明明他的手中握着令人畏惧的黑色武器，看上去却像是被手枪对着的可怜人。最先动起来的是艾莉丝。她从床上爬起来，抓住了冰冷的枪管。

    “你这么逼迫他也太可怜了吧。要开枪的话还是对着一个值得开枪的人比较好。”艾莉丝温和的目光落到了邱小果的脸上，她好像是在安抚他。要被杀害的受害人安抚要杀害她的杀人犯，这也太奇怪了吧？！

    “真没办法，我就……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庇护’？我就接受你们的庇护好了吧。”

    邱小果的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雷厄已经冷冷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没有再让邱小果开枪，冲着艾莉丝伸出了手。

    “把你之前开枪的手枪交出来。”

    艾莉丝为难地拉长了声调：“一定要交吗？”

    雷厄不可置否。

    艾莉丝叹了口气，一把银色的袖珍型手枪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邱小果的后背全都是冷汗，他甚至没看到艾莉丝是从哪里抽出它的。她身上套着的那件松松垮垮的睡裙不论怎么看都没有地方可以藏手枪。

    “如果我没有防身武器被人杀死了你们可一定要为我报仇。”

    “你不会轻易被人杀死的。”雷厄接过手枪塞进了大衣里面，用眼神示意邱小果收起手枪和他一起走，“这个月底，我会再来一趟。”

    “借你吉言。那我就准备好钱等你啦。”艾莉丝将他们送出了门外，她冲着走在最后的邱小果眨了眨眼睛，“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叫住的邱小果顿住了脚步，他红着脸有些紧张地看着艾莉丝挑逗的目光。

    “邱……邱小果。”

    “这名字还真可爱，小果果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玩哦。来的时候可不要带那个冷冰冰的大叔。”她的声音轻轻地喷在邱小果的耳边。邱小果的耳朵通红通红，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可爱，但是从她嘴中吐出来他却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的。

    走在前面的雷厄回过头瞥了他们一眼，邱小果连忙跟了上去。雷厄一定听到艾莉丝悄悄在他耳边说的话了，身后传来了艾莉丝悦耳的轻笑声，邱小果又顾不得羞耻变得有些高兴。

    “小子，她可不是你能拿下的女人。”雷厄看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过一个时辰就被那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他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他更适合那种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至于艾莉丝，单纯和善良这两个词和她一点儿也没有关系。

    “我知道。”邱小果点了点头，他自己知道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