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舱内
「我帮不了你。即使想帮，这次也帮不上忙。因为秘书长的死亡，奥尔巴尼的通行证已经全部作废，连我都需要重新办理。办理手续非常困难，现在还没有审批下来。朗尼，你不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完全封锁了。普通市民禁止跨市出行，短时间内，火车站不可能重新开放。秘密警察只会查得越来越严，我没办法帮你。」安德嘶哑着声音说道。 「但是，我并不会用这些外在的因素为自己开脱，因为我本来也不高尚。或许你会觉得我很自私，这一点我承认，因为我不愿意你离开我，我就是一个混蛋，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朗尼，你来这里之前，或许我还会放你离开，但是现在要我松手，真的没那么容易。」 安德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将躁动的欲望压下去。 「少校......」朗尼咬了咬唇，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安德始终捏着他的手腕，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那一瞬间，青年感到无比惭愧。少校现在不和他做，不代表对方真的不想要。「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为难你。」 可是他不能留在这里，不能一直呆在安德的家中。即使自己真的喜欢对方，真的有一丝舍不得，他还是不会放弃任何出逃的机会。已经到那种程度了么......少校的态度非常明确，他根本别无选择。 「倒也不必......」安德咬了咬牙。 明明是自己欠对方的，哪有朗尼向他道歉的理由。来到奥尔巴尼，来到自己的身边，承受这么多痛苦，本来也不是出自青年的本意。 然后他屏住呼吸，感觉朗尼吻住他的唇瓣。若即若离的亲吻，浅尝辄止的碰触，明明是亲密的动作，却有种莫名疏离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太怕对方离开？ 连这样情意绵绵的亲吻，都像是朗尼最后的告别。于是他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加深了吻，将青年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 ＋＋＋＋＋＋ 去中心医院体检的那天，朗尼乔装成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符离集关掉沿途的监控，带他混进地下三层的实验室。 室内非常森冷，现在又是奥尔巴尼的冬天，步入研究所的那一瞬间，朗尼打了一个寒颤。白色，铺天盖地的洁白。 明明是纯净之色，青年却感到无比窒息。听符离集说，这里是奥尔巴尼的活体实验中心。朗尼根本不敢想象，这些纤尘不染的实验台上，曾沾过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这是数据库，有关King的实验资料都要上传到这里。」符离集伏在实验室中心的一台终端面前，耐心地讲解道。 「现在有King的原始样本吗？」朗尼谨慎地询问道。表面上看，他是来实验室帮符离集补充那些遗失的病毒资料的，然而事实上，他的真正目的是拿走King的原始样本和指定的化学诱变剂。 「在配剂室。」符离集指了指终端背后的方向，一扇不透明的玻璃门。 朗尼嗯了一声，思忖着怎样私下行动才能不引起符离集的怀疑，偏偏就在这时，终端的绿色指示灯突然亮了几下。 符离集盯着忽明忽灭的灯光，猝不及防地皱紧眉头，「怎么来人了。」 「你不是说今天不可能来别人吗？」朗尼惊讶地打量着他。 「有实验室自由权限的，除了我只剩下元首克劳利了。他每个月20号会定期来研究所查验King的进度，问题是今天才18号啊。」符离集塞给朗尼一把钥匙，冷冷地压低声音，「去配剂室藏起来，快。」 朗尼没有犹豫，动作极快地走进配剂室。配剂室的房门是磨砂玻璃质地，内外无法透光。他知道，现在研究所的监控是暂时关闭的，如果采取行动，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不过配剂室不能从内部锁死，反锁反而会引人怀疑。 他来到实验台上，将那些大大小小的试剂瓶迅速扫视了一遍，不到一分钟，他就锁定了King的原始病毒样本。King的试剂编号都是他亲自编制的，他十分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算不错。然后是诱变方式的选择。 他的剩余时间不多，无法采取高温、射线等诱变方法，要想迅速配出他需要的变种病毒，只能使用化学诱变剂。 其中一种是特殊的亚硝酸盐。 依据记忆的诱变公式，他按部就班地进行操作，最后将变种病毒吸入一次性注射器中。一共两针，第二针备用。 就在这时，门外的脚步声渐近。 朗尼迅速清除掉实验痕迹，决定找一个地方先藏一藏。实验台对面是一长排生命舱，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舱室是用来检测实验体的生命特征的。 朗尼拉动门闸，反复尝试了好几次，发现多数生命舱都打不开，应该是没有权限。 配剂室外的交谈声越来越大，要是一会被克劳利撞见就麻烦了。 绝对不能被发现。 一旦暴露，不仅自己遭殃，阿符怕是也难逃责任。 朗尼着急地试了一圈，发现只有倒数第二个生命舱可以打开。他身形敏捷地钻进舱室，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只有这个生命舱能够进入。舱门闭合的那一瞬间，配剂室的大门被克劳利推开了。 「您下次过来，可以提前通知我一下啊。」符离集微笑着和克劳利交换视线。 「这次是个意外，平时不都是每个月的20号吗？」元首也不和符离集见外，「20号我有个临时会议，得离开奥尔巴尼一趟。」 「原来是这样。」符离集挑挑眉，装模作样地笑了一声。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一般，没有太大的起色。」符离集实话实说。 「要不要给你弄一些货？说不定对你的研究有所突破。」克劳利暧昧地压低声音。 「什么货？」符离集眯起眼睛。 那时朗尼透过生命舱的狭小圆窗，仔细听着符离集和元首的交谈。 「活体，基本是Omega。」 「那些Omega不是在隐修院吗？」符离集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不过在克劳利的面前，他必须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不能生育的Omega。」克劳利微笑着补充道。 朗尼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不能生育的Omega......本身也不是健康的实验样本啊。」符离集咬了咬唇，觉得有必要打消克劳利的念头。 「现在King的研究重点是不孕症，当务之急是克服它的弊端。」克劳利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阿符，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不孕的Omega非常具有针对性吗？」 符离集说不出话，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可是......」 「别有所顾虑。这批实验体的规模不大，运输方式也经过加密，不会引人怀疑的。」克劳利拍了拍符离集的肩膀。「要知道，King如果研究成功了，你可以救更多的人。」 朗尼突然喘不上气。 他不知道是克劳利的话题让他不适，还是因为生命舱内的含氧量降低。 根据克劳利的意思，这个疯子怕是要重启人体实验计划......可是去年死掉的那些实验体还不够多吗？ 他望着生命舱的狭小玻璃窗，感觉舱内的湿气越来越重。 每次呼吸，雾气就会漫上玻璃窗层。 生命舱是完全封闭的，如果不打开空气循环系统，狭小空间内的氧气会极快地消耗掉。 偏偏符离集和元首交谈了很久，也不知道克劳利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朗尼下意识放缓呼吸，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时间走得越来越慢，渐渐地，他开始呼吸困难。 符离集送走克劳利的时候，朗尼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求生的本能时刻提醒着他，必须保持清醒。 「朗尼，你在哪里？」符离集将配剂室的大门反锁，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后他听见一阵轻微的拍打声音。 砰砰砰。 符离集皱起眉头，觉得像是玻璃发出的声响。 「朗尼，你可以出来了。」符离集将声音抬高了一些。 砰砰砰，玻璃拍击的声音越来越剧烈。 难道是生命舱的声音？ 符离集屏住呼吸，极快地将生命舱扫视了一圈，最后在倒数第二个舱室中发现了朗尼。 玻璃仍在剧烈地拍打。 「阿符，你能从外面打开舱门吗？」朗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神色非常焦急。 符离集用力拉了一下舱门，发现根本拽不动。 「这个生命舱的空气循环是故障的，舱门也时好时坏，朗尼，坚持一下！」 舱门无法打开，只能用外力砸。 可是生命舱的氧气指标已经提示危险，暴力砸开又会启动实验室的报警装置，砸开之前，他必须关闭部分终端。 那时候，符离集一下子慌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