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天使
李镜的生活舒适而悠闲，身边萦绕着安逸放松的正向情绪。 每日画画、唱歌跳舞、吞糊糊、睡觉、揉搓小胖，他想着，非人类就非人类吧，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最近课程内容变得更加深入。 那幅字被拆分讲解，每一个部分单拿出来重新组合，就能拼出一个新故事。李镜觉得这有点儿像学书法时先学“永”字，学好“永”字便掌握了所有笔画。 除此之外，机器人增加了乐理知识教学，还会在小朋友们唱歌时拿出乐器弹奏伴奏。乐器名叫伶弦琴，声音轻灵动听，八弦弹拨乐器，像是一把能抱在怀里的竖琴，形状仿佛是半片蝴蝶翅膀。 李镜估摸着接下来就会开乐器课了。 果不其然，在充分引出小朋友们的兴趣后，机器人宣布明天就教大家乐器！ 第二天，机器人们将小朋友们分成四人组，还给每个小组提供了远程武器。 李镜：？？？ 外星人的乐器课操作这么骚？？？ 李镜自然地走到小胖身边，小胖却偏开头不理李镜。另外两个同组小朋友是小哭包和靛。啊，现在不能叫小哭包了，要叫小粉。 这也是小胖和李镜闹别扭的原因。 小朋友们发现，万事万物都有称呼，那他们自己也得有一个。大家给自己和彼此取的名字千奇百怪。机器人任小朋友们发散思维了一阵子，然后才慢慢引导，让小朋友们用各自机器人的颜色取名。 李镜当时心里很慌，生怕从此之后他就叫小翠了。 不！他宁可直接叫小绿！ 树屋前的空地上，机器人投放了一张巨大的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的是色谱。绿绒绒带着李镜去查色谱。李镜环视整个屏幕，隐隐感觉到他现在这具身体对于色彩的识别能力远高于人类。李镜选中了和绿绒绒颜色最相近的那块区域。绿绒绒头顶上冒出虚拟烟花，欢快的BGM响起，表示李镜选对了。 绿绒绒教他这个颜色的读法。 作为一只未知宇宙生物幼崽，李镜有了新生后第一个名字：翡。 小胖很羡慕，觉得李镜的名字很好听。白团子看起来颜色很简单，但色谱上每一个色系都有白色，这段时间小胖都快找瞎了。 李镜掐了下他软嘟嘟的脸，“你不如叫小胖。” 小胖：“我才不要！” 李镜抱着小胖一通揉搓，这手感实在是太好，“小胖小胖小胖。” “不许这么叫我！” 李镜换着调子叫小胖，就差当场给他来一首freestyle。 小胖怒了！愤怒小胖一拳挥出！小拳头砸胸口！ 李镜捂着胸口装柔弱。 小胖担心地凑过来。 李镜一改柔弱，在小胖肉团子似的拳头上咬了一口，笑嘻嘻地跑开了。 小胖气得到现在都没理过李镜。 从这方面看，小小年纪就能坚定地气这么久，小胖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厉害人！ 机器人给小朋友们准备的武器是十字弩。弩身和箭都是用树林里一种木质坚硬的木头制成的。操作非常简单，瞄准后扣动发射即可。 李镜拿到弩之后，热情地凑到小胖身边。小胖躲开李镜，跑到小粉身边去一起练习了。 李镜挠头，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好小胖。 同组成员靛拍拍李镜肩膀，权作安慰。 他们四个简单练习了一下，不能完全瞄准，但是能顺利射箭了。 机器人让小朋友坐在自己身上，一条机械手臂伸出，绕在小朋友腰上，既是安全带也是把手。小朋友们向哪个方向倾身，机器人就哪个方向前飞，倾得更深，机器人就飞得更快。 四人适应了之后，机器人奏响一段英勇欢快的BGM，带着他们向树林深处进发！ 球状机器人们轻盈又灵活，速度把控恰到好处。李镜坐在绿绒绒上，张开双臂，感觉自己好像在飞。 他们要去树林里找一种叫天龙的虫子。天龙的筋是乐器的弦，虫子的皮和甲壳是乐器腔体的制作材料。 飞了好一会儿之后，机器人们减速，分散开来。 他们藏身在茂密的枝叶间。 绿绒绒轻声说：“前面就是天龙。” 在现代社会从未打过猎的李镜内心有点儿兴奋。 他放缓呼吸，轻轻拨开眼前遮挡的叶子，向前探视。粗壮的树木间，有一小片空地，生长着杂草和矮小稀疏的灌木，地上盖着落叶。 李镜小小声问：“在哪里？” 靛一箭射出！ 枯烂腐叶间，一条十米长的大蜈蚣半身立起，吃痛地扭动身躯，密密麻麻的足爪胡乱挥舞。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李镜吓得差点儿从绿绒绒上栽下来。 他到底穿越成了什么宇宙生物啊！为什么这么奇葩！他们还是刚断奶的幼、幼崽啊？！让他们拿着十字弩去硬扛十米大蜈蚣？！ 李镜深呼吸，努力稳住心态，尽量平静地注视大蜈蚣。 蜈蚣的足爪像海浪一般翻动。 卧槽密集恐惧症要犯了啊啊啊啊啊！李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胖和小粉也跟着放箭，准头不足，但足以激怒这条天龙。 天龙向着小粉和小胖的方向扑去，身躯撞向树干，碎枝叶簌簌掉落。机器人带着两个小朋友灵活闪避，灰土迷住了小胖的眼。分神揉眼的小胖重心不稳，白团子闪避不如小粉的机器人迅捷。 天龙拱起身躯，蓄力前扑，前方的腭牙擦着小胖的手臂落下。 小胖吓得连尖叫都忘了，一阵阵恐惧的情绪波动扩散开来，李镜瞬间与小胖感同身受。 艹！ 李镜向前倾身，绿绒绒感应灵敏，向着他倾身的方向极速冲去。 天龙挺身，身躯像一道巨浪，向着小胖砸去！ 李镜冲到小胖身边，拉着小胖险险避开！李镜和小胖手拉手，坐着球状机器人在树林间穿梭，天龙紧跟两人不放，一路撞飞无数枯叶树杈，无数足爪碾过地面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前方不远处，小粉看着逃命般飞来的李镜二人，一时想射箭，一时又觉得来不及，在原地乱成一团。 李镜直接冲过去，另一手拉起小粉，三个人一起在林中飞。 天龙像只发疯的大风筝一样死死坠在身后。 李镜：“靛！” 树林中射出几只箭，没能击中命门。 这样下去不行。 李镜逃命间隙，从拉着小胖和小粉的手，变成扯着他们身下机器人的机械臂。 李镜一边扯着两只机器人，掌控着三人飞逃方向，一边对两人喊：“你们回身！” “干它！” 一阵激昂的情绪荡开。 小胖和小粉面向天龙，不停射箭。靛在一旁干扰。 李镜看准地形，一个急转弯，天龙无法减速直接一头撞到树上。天龙晃了晃脑袋，转弯继续追。 小胖和小粉脑海中涌起同样的想法：就是现在！ 他们瞄准动作变慢的天龙，目标是天龙顶心的死穴—— 中了！ 天龙身躯一阵抽搐后，倒下，砸起大片的枯叶和碎枝。 成功了！ 四人集合，欢快的情绪波在四人间回荡。机器人们掏出伶弦琴，波动音弦弹奏庆祝的音乐，好像他们是征服了罗马的勇士！ 李镜看向静止不动的天龙，还是控制不住头皮发麻。他不由自主地赞叹其他三个小朋友，“你们太厉害了。” 小胖紧跟着说：“翡也很厉害。” 机器人讲解如何解剖天龙，得到制琴需要用的材料。 三人上前靠近天龙。 李镜原地站住。绿绒绒抵在他身后，一个劲儿把他往前推。李镜坚决不动，真的不敢动！ 三人回头，奇怪地看向李镜。 在真·幼崽们的注视下，李镜脸都红了。 靛笑弯了眼。小粉捂嘴偷乐。 小胖一边狂笑一边过来拉李镜，“哈哈，别怕，哈哈，翡最厉害了。” 李镜不要脸了！他在三个幼崽面前耍无赖，拽着旁边的树皮不过去。靛过来扒开他的手。他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哈哈哈哈哈。”小粉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声。 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李镜心里想着：比不要脸？成年人类就没输过！ 这下连靛也扛不住了，扶着树笑得不行。 翡真是可爱爆了！小胖把李镜扑倒，吧唧亲上李镜通红的脸蛋。小粉也凑上去，亲另一边。 “喂！”李镜脸更红了，“干什么！” 靛一口亲在李镜脑门上。 李镜被三只幼崽亲得头脑发昏。 受不了，真的拿这些幼崽没办法。 在亲亲攻击下彻底投降的李镜，晕头转向地跟着其他三人解剖天龙。 他们用的箭看起来寻常，但是箭头非常锋利，能轻易划开天龙厚厚的外壳。把足爪剃掉后，天龙头部有一节颜色比较浅的外壳，机器人教他们把这一节外壳完整地剥下来。接着划开天龙整个外壳，露出天龙乳白的里肉，里肉背部上方，有一整条柔韧的筋，需要耐心地一点点将筋和肉分开。 四人分散处理筋肉时，绿绒绒跟李镜说：“天龙的肉可以吃。” 李镜：？？？我现在要沦落到吃虫子了？ 绿绒绒的豆豆眼看起来又萌又真诚，“好吃。”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李镜的心重重震颤！ 李镜咽了口口水，“我不信。” 绿绒绒睁着豆豆眼，不说话了。 李镜分离筋肉的速度一下子变快了。他发现天龙肉闻着没有异味，触感柔软弹嫩，似乎煎炒烹炸都适合……炖汤不知道行不行……他盯着天龙的肉看，脑海中浮现出红烧虾仁、黄油扇贝、虾滑鱼滑、鲫鱼汤…… 他悄悄地问绿绒绒：“天龙肉怎么吃？” 机器人们清出一片林中空地。四人捡了许多干柴回来，机器人点起篝火。搭起木架子，四人同心协力，将七八米长的天龙筋放在火上烤。机器人说要先这样高温烘干，之后晾晒一个月，伶弦琴的弦就做好了。遇热收缩后，剔除不匀整的部分，这么长的天龙筋能制成三到五根弦。 李镜盯着烘烤中的天龙筋，嗅了嗅……出、出香味了！ 绿绒绒用干树枝，穿起天龙肉中最嫩的部分，插在篝火旁炙烤。 “在干嘛？”小胖问。 李镜：“烤肉。” 对于吃糊糊没有任何不满的小胖很疑惑。 李镜：“等会儿尝尝。”他拍了拍绿绒绒，“它说好吃。” 李镜的渴望和期待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波飘散开来。 其他小组。 有围着篝火唱歌的，有听故事的，有爬上树在树干上小憩的。 也有比较倒霉的小组，小朋友吓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于是四个人都开始哭，机器人们绕着他们滴溜溜转，像是无计可施的老妈子。 而李镜这一组，四只幼崽围在篝火边，眼巴巴地盯着那块天龙肉。 在万众期待中，天龙肉烤好了。 李镜举起肉串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口感像是黄豆猪脚汤里的猪脚筋！没有异味，弹嫩有嚼劲！李镜问绿绒绒：“能调味吗？”绿绒绒掏了掏，掏出一个调料罐一样的东西，在肉上点了下。 李镜再一尝。 他的心里炸开了烟花！炙烤猪蹄筋的味道和口感！好吃！真的好吃！ 李镜的情绪波动太明显，其他三人也凑上来咬了一口，本来可能只有几分新奇，在李镜飘飘然的情绪波影响下，变成了十分好吃。 聚众撸串，越撸越香！ 四人都吃的很开心。 撸完这一顿，李镜觉得他又可以了。密集恐惧症算什么？好吃啊！大虫子算什么？好吃啊！过了一千多天只能喝奶吃糊糊的日子，他能为了这口吃的克服一切！ 接下来他们每周进入森林中狩猎一次。 李镜居然每周都在期待这一天！他为炙烤猪蹄筋拼了。 两个多月过去，他们四个人的伶弦琴都做好了。 机器人教他们弹奏。 简单弹拨琴弦就能发出轻灵美妙的声音。如果一手摁弦，一手弹拨的话，能弹奏出更多音符。 灿烂的阳光下。 小胖一边唱着空灵的歌谣，音色如朝露般清澄，一边弹奏伶弦琴，指尖拨动的好像是听者的心弦。微风徐徐，他金灿灿的发丝轻轻舞动。回眸灿笑间，他的眼睛比天海更蓝。 李镜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教堂壁画上纯洁无瑕、歌颂爱与天堂的小天使。 是云朵。是圣光。是阿尔卑斯峰顶纯净万年的白雪。 李镜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 他拉起小胖，奔向巨大的色谱。他们跑得气喘吁吁。 李镜和小胖都坐到机器人上，他们手拉手向上飞去。李镜的心怦怦跳，握着小胖的手微微出汗。他直奔一个色块。 他对小胖说：“这是你。” 色块名为：皑。 他们身边绽开庆祝的烟花，白团子奏响喜庆的歌曲！场面非常欢腾！ 皑骑着白团子欢快地飞来飞去，笑声洒满整个光谱。他最后停在李镜身边，眼睛里盛了满天繁星。 李镜的心柔软得不成样子。 “你好呀，皑。” 他亲亲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