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爱”对于莫向晚来说是什么呢？从小到大，莫向晚都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家人朋友都把她放在手心里娇宠，结婚后霍珏更是对她百依百顺，她从来都不知道委屈伤心是什么滋味。因为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除了夏熙哲。

    可是夏熙哲对她而言也并不是求而不得，以前她固执地认为夏熙哲是一抹朦胧而美好的念想，他和楚宁都同莫向晚从小一起长大，是志同道合的挚友，更是亲密无间的手足。在青春期来之前，莫向晚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和自己的“手足”发生点什么。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出其不意，等到莫向晚发现时，她的目光就已经停留在了夏熙哲的身上。

    而莫向晚又不同于常人，初恋的羞涩与悸动在她身上仿佛不存在一般，在明白自己“喜欢”着夏熙哲之后便直接了当地表了白，并且明确表示就算被拒绝了大家还是好姐妹。

    当然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她当初的表白确实失败了。同样她也没有自己表白失败的自觉，照样左手楚宁右手夏熙哲，跟个没事人一样活得没心没肺，徒留两个好朋友为她担心几个月。

    如果仅仅是这样，别人也不会说夏熙哲是莫向晚心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了。事情的转机往往发生得很突然，就在三个人都快忘记表白这件事时，夏熙哲在高三前夕选择了出国。或许是出于对好朋友离去的不舍，或许是对于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的不甘，莫向晚在送别夏熙哲时再次选择了告白，并且哭得稀里哗啦不给夏熙哲任何拒绝的机会。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记得莫向晚带着哭腔的誓言，“夏熙哲，我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这是一段无比浪漫的爱情佳话，但是如果让楚宁来说的话，她只会嗤笑出声，“傻的，看脸罢了。”不得不说楚宁不愧为莫向晚的最佳损友，把她看得透透的。真情背后隐藏的真相便是莫向晚她其实是个颜控。而当时处在青春中二期的莫向晚又是个动漫迷，对于二次元的沉迷无形中塑造了她最开始的审美标准—可爱、阳光、帅气以及正太。好巧不巧，夏熙哲完全符合这些标准，莫向晚从来没有思考过她每次看着夏熙哲那张娃娃脸上的神情都仿若看着自家好大儿的温柔慈母。这也是这段“初恋”最真实的版本。

    所以多年后，哪怕她对夏熙哲再没有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却依然记得那朦胧美好的情感。而长情的莫向晚也就固执地认为她依然“喜欢”着夏熙哲。夏熙哲也就成了霍珏和莫向晚婚后一直横梗的心结。

    但是莫向晚对夏熙哲单纯又复杂的情感霍珏不知道，莫向晚也不知道。在爱情婚姻中插入一个“第三者”是极端可怕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两边都不讨好的事。一个只知道一味地追，是爱而不得；一个只知道不断地躲，是爱而不知。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渐行渐远，分崩离析。

    可是这些简单的道理莫向晚从来都不懂，她只会在霍珏选择离开后才知道惊慌失措。却又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只会固执地昂着自己骄傲的脖颈别扭地讨好，玩着花样却又不承认喜欢。而霍珏不需要花样，他只想要莫向晚的喜欢。

    直到霍珏开车离去的那一刻，莫向晚才意识到这一点。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脑海中萦绕着无数繁杂的思绪，一会儿是自己高中时代的那点纠葛，一会儿是她和霍珏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莫向晚仰躺在沙发上越想越难过，只觉得痛彻心扉不过如此。

    当一个人承认自己喜欢另一个人时，就会越发觉得对方什么都好，而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莫向晚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她明明无耻地霸占着霍珏对她的好却又不知道珍惜，现在霍珏被伤到了，她觉得自己也快伤心死了。

    就在莫向晚摊在沙发上心痛不已，怀疑人生之际，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扑到客厅的桌子上，满脸着急地在寻找着什么，嘴中喃喃自语：“戒指，戒指呢？我之前明明在这里看到了的……”

    莫向晚几乎快要把客厅翻了个遍，却依然找不到她口中的戒指。反倒是越找越急，最后委屈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莫向晚第一次这么怀疑自己的价值，因为她连霍珏的戒指都保存不好……

    今晚注定是两个人的不平夜，不只是莫向晚难过，霍珏在离开后也心绪难平。因为不管多少次，每次只要揭开他和莫向晚之间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最受伤害的还是他自己。而看到莫向晚因为他的话委屈的模样，他又止不住地心疼。最终他只能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煎熬。

    所以霍珏在看到莫向晚打来电话时，实际上是不想接，但是又想到了离开前莫向晚落寞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

    “呜，霍，霍珏……我，呜呜……”突然听到电话里莫向晚泣不成声的话语，霍珏吓了一跳，他连忙正了脸色，皱着眉头询问着莫向晚，“我在，你别哭，怎么了你跟我说。”

    莫向晚找不到霍珏的戒指自己在原地哭了好一会儿，六神无主之下下意识想找霍珏倾诉，但是在听到电话里霍珏声音的那一刻，莫向晚好似受了泼天的委屈，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像决堤一般，呜呜咽咽地寻求着霍珏的安慰，“霍珏，我好没用啊……呜呜，我把，把戒指弄丢了。我这么没用，难怪你……呜，你不喜欢我了……”

    说实话听到莫向晚这么委屈的声音霍珏心疼坏了，但是又对莫向晚莫名其妙的归因颇为无奈，想要仔细询问到底怎么了，莫向晚在电话里却翻来覆去都是“戒指”、“我没用”、“你不喜欢我”。眼见着在电话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霍珏只好调转车头回去寻莫向晚。

    ……

    霍珏拿着家里的钥匙打开门后就见客厅了满地狼藉，而莫向晚不见人影。霍珏以为莫向晚真的出了什么事，赶忙进门一边叫着莫向晚的名字一边朝着两人的卧室走去。而霍珏在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就被莫向晚扑了个满怀，力道之大带着霍珏都往后退了两步。

    霍珏抱着莫向晚稳住身形，低头只能看到莫向晚毛茸茸的发顶。霍珏想问问莫向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在听到莫向晚哽咽的抽泣声后选择了沉默，他就这样紧紧抱着莫向晚站在原地，用嘴唇轻触着发顶无声地安慰着莫向晚。结婚这么久霍珏从来没有见过莫向晚哭得这么惨过，听着耳边莫向晚呜呜咽咽的哭声霍珏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两个人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有多久，霍珏等着莫向晚渐渐止住了哭泣后才敢放松。他试探着托起莫向晚的屁股把她抱了起来，等莫向晚自觉地把双腿盘在他的腰上霍珏才抬腿朝着床边走去。霍珏轻轻地把莫向晚放在床上，自己顺势半跪在她面前，从上往下和她对视着。

    向来精致骄傲的莫向晚第一次这么狼狈，满脸都是交错的泪痕，眼眶红肿，脸上还粘着一些碎发，神情萎靡，不时还抽上一抽。霍珏见莫向晚哭得可怜，连鼻涕都快掉下来了，也不嫌弃地急忙用衣袖帮她擦干净。莫向晚此时也觉得有点丢脸，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霍珏。等到霍珏细心地把莫向晚的脸擦干净了，他才开口问道：“好了，不哭了。现在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听着霍珏温柔的询问，莫向晚又有点想哭。她强忍着把眼泪憋在眼眶里，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道：“嗝，戒指，嗝……戒指不见了……”

    从一开始莫向晚就在强调戒指，但是霍珏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戒指对莫向晚来说这么重要，他用指腹擦掉莫向晚憋不住又掉下来的眼泪耐心问道：“什么戒指？”

    “你的……”

    “我的？”霍珏皱眉表示疑惑，他并不记得自己有给莫向晚这么重要的东西啊。

    见霍珏疑惑不解的样子，莫向晚下意识抓紧了霍珏肩膀上的衣服，一副羞愧的模样，犹犹豫豫地开口，“你的结婚戒指，我，嗝，找不到了……”

    “……”听到这里霍珏终于弄明白事情的原委，那是他亲手摘下的戒指，也是他下定决心离开莫向晚的开始，现在戒指却不见了。说不在意那是假的，霍珏一时也找不到安慰莫向晚的话了。他忽略心底的闷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没关系，丢了就丢了……你以后可以再买一个。”

    “不一样的……”

    “什么？”霍珏没有听清莫向晚的低喃，但是接下来不管霍珏再怎么安慰诱哄莫向晚都不再开口，反倒是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迷。就连霍珏说去给她做点吃的，莫向晚都紧拽着霍珏不放手。没办法霍珏只能搂着人躺在床上睡觉。

    霍珏紧紧地搂着莫向晚，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双腿纠缠在一起。霍珏躺在床上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心底感叹除了做爱他还是第一次和莫向晚在睡觉时挨得这么近，以前两个人哪怕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各占一边，莫向晚从来不愿意挨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想到这里霍珏不禁失笑，这算是迟来的“艳福”吗？

    “我会补偿你的。”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莫向晚的声音。但是听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霍珏却沉默了一会儿，他以为莫向晚在说关于戒指的事，抿住嘴唇拒绝了，“……不用。”

    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不肖一会儿霍珏就听到了莫向晚平稳的呼吸声。霍珏微微低头看着莫向晚的睡颜，她好像在梦里都还困扰着，紧皱着眉头一副可怜样。霍珏伸手悄悄描摹着莫向晚的眉眼，想帮她抚平眉间的忧愁却又觉得自己不够格。犹豫了许久霍珏也只是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莫向晚的额头，满心无奈地低喃，“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