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整理头绪的套路环节不能没有
顺着训练场一路来到镶嵌着对黄金狮子，华丽无比的理事长室门前。沿途，路卡斯特一声不吭地跟着雷奥提斯，而本就与雷奥提斯一同的几名军官则像押送犯人似的走在最后。这阵仗，就算不明真相的路人也能看出事态不妙。 大门伴随着厚重的“吱呀”声开启而又关上，路上一句话都没说的雷奥提斯终于转过身，对自己的弟弟说道：“抱歉，我还有些需要公务处理。你先在旁边稍等一下。” “好。”虽然没到熟悉的程度，但路卡斯特对这房间并不陌生。他顺从身体记忆走到会客用的沙发旁，然后脚步一顿，坐到了靠里的角落。 这个举动让雷奥提斯微微一愣，有人的时候，路卡斯特常坐的是最靠外的位置，而且往往会故意不合礼仪地把脚搭在桌子上。 虽说抱有疑问，但也没到刻意提出来的地步，雷奥提斯对几名军官招了招手，坐在办公桌后。 既然是“名誉”理事长，第二皇子的工作内容当然不会有太多校内事务，除了重大事件需要由他决断之外，大部分工作都由校长和其他职员负责。但雷奥提斯也不是个光占着头衔，成天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这点，光从当前的工作量就能窥见一斑。 被称为帝国的头脑，雷奥提斯的脑袋可不止比常人聪明一点，艺术、音乐、历史、政治，哪怕是稍不如第一皇子的武学和魔法，也都是一点就通。基本，第二皇子的教师很少能够撑到半年以上，大部分都会在一个月内丧失自信，哭着跑出皇宫。 说到这里，既然有了黄金右翼，自然也有黄金左翼；既然有帝国的头脑，自然也会有帝国的利刃。第一皇子霍克多尔?R?克伦威尔德就是后者。如同称号一般，他武学的造诣非同小可，在年仅14岁时已全胜国内所有将帅，连经验丰富的S级冒险者都自愧不如。想必，要是他自谦帝国第二，想必无人敢号称第一。 路卡斯特就是在笼罩在这两人的黑暗下，日复一日地遭人对比。平庸、无能、没有才华、难以相信是那两位同血缘的弟弟……倒是没有恶意造谣他的出生。 当然，最可能的是在传到路卡斯特耳朵之前，就被两位皇子终结了。 也正因没被两位兄长忽视，正常情况早该扭曲到无法挽回的第三皇子，才只停留在“用夸张的高傲来掩饰自卑”——这种小打小闹的程度吧。 不过，自卑吗……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也不是不能理解。虽说两位皇子还挺在乎自己的弟弟，但毕竟都是公务繁忙的主，而且……年龄差距也摆着呢，能顾上的实在有限。 整理着因突然恢复前世记忆而有些混乱的脑袋，路卡斯特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递出确认过的文书，雷奥提斯抬起头，注意到空无一物的桌子不免蹙眉，“迪兰，没有我的指示，你们已经不会做事了吗？” 被点到名字的是雷奥提斯的近侍。自幼他就跟在雷奥提斯身边，从日常琐事到国家公务，但凡与雷奥提斯挂钩的事务无一不经他的打点，也算是精英中的精英。 刚才的话从任何贵族嘴里出来都是重的，更别说以温和出名的雷奥提斯了。旁边几名等待结果的军官都不免背脊发紧，当事人却只不紧不慢地接下文书，垂着眼说道：“属下只是以为，您要惩罚路卡斯特殿下。” 有点注意力溃散的路卡斯特稍微坐直了一些。 “……你说惩罚，有我弟弟做错事的证据吗？” 雷奥提斯的话让路卡斯特眨了眨眼，毕竟这位刚才可是在大庭广众下替自己道过谦，甚至还承诺勇者大人要好好处理……嗯？处理？ 路卡斯特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低着头苦笑起来——这是“原本的自己”情不自禁的期待吗？ “是呢……”将最后一份文书递给主人，迪兰淡淡说道：“在此之前，还是请您先把今日的工作完成，毕竟这几位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 “让他们在这等干等的是你吧。”雷奥提斯叹息，“说什么凡事得有先来后到，非让他们等到最后。” “虽说和霍克多尔殿下有关，但毕竟也不是什么急事。”替雷奥提斯换掉凉了的红茶，迪兰转身进了隔壁房间。再次返回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新的茶点。 “这是罗斯德商会新开发的奶油点心，殿下本打算在公务结束之后借这个机会亲自送去给您。既然您都过来了，就先尝一尝吧。” “迪兰！”直白到这个地步，就算在社交界摸爬滚打近十年，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能力，二皇子脸上还是有点烧得慌。 “有什么问题吗，雷奥提斯殿下。”替路卡斯特布置好茶点，迪兰平静地直起身，“不是您一直念叨‘这个味道就算老是避开我的路卡，也一定经不住它的诱惑！’，‘一定得让路卡尝尝，他绝对……至少会和我喝一杯茶吧！’，‘一份是不是有点少，要不再给路卡买一份’等等等等吗？” “够了，闭嘴！” 这简直是人间炼狱，虽然路卡斯特还是挺乐意看到向来从容的二哥吃瘪，但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啊。比如尴尬得已经快站不住的三名军官，在拿到批文之后，立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全套礼仪，慌不择路地逃了。 这样赶人不好的吧。 戳了戳有点像泡芙的甜点，路卡斯特试着拿了一个。不管事前世还是今生，路卡斯特对食物的嗜好都没有变。 甜和辣。 说起辣来还有点可惜，这个国家在吃辣方面似乎不太行，很少有能让路卡斯特满意的辣味料理。再加上霍克多尔和雷奥提斯都非同一般的怕辣，因此找来的多数还是甜食。 这么说来，之前的路卡斯特绝对能赢过两个哥哥的，大概只有能吃辣……这没啥用的技能吧。 “味道怎么样？”在路卡斯特咬下第一口的时候，雷奥提斯已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桌前，“这是罗斯德商会新开发的点心，用斯洛兰草精心喂养的奶牛所产下的牛奶和最高级的成熟棕果制成奶油，搭配上新采的红、紫莓果并加入适量的黄金蜂蜂蜜，啊，点心的酥皮是用北国一种叫做……” 这是什么美食节目吗？！ 听着自家兄长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手上的点心，路卡斯特有点吃不出味道。虽然这也算是一种常态，但思想觉悟还不够高的“原?路卡斯特”显然体会不到其中精髓。 甚至还觉得这是卖弄学识，非常闹心。 但，今天，集成前后两世近60年人生经验的“极?路卡斯特先生”，终于GET到了真相——雷欧提斯?R?克伦威尔德，22岁，这位精明能干的第二皇子，是个弟控。 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第一皇子……也八九不离十。 和印象中的不同啊，游戏里看上去正经得不得了的两个皇子殿下，原来都是逗比？ 路卡斯特受到了不小文化冲击，他又默默吃了一个不知道名字，但无论外观还是口感都很“泡芙”的点心，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星星眼满脸期待的二皇子。 “……很好吃，谢谢您。”实在难以直视这样的雷奥提斯，路卡斯特挪开视线，有点艰难地说道：“但正如迪兰所说，现在确实不是吃点心的时候。” “属下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站在雷奥提斯侧后方的迪兰面不改色地说道。 路卡斯特觉得这事没法聊了。 “但确实，如果不解决眼前这件事，想必就算面前摆着全世界美味的点心，两位也会食不下咽吧。嗯，确实不行，这是对食物的亵渎。” 是这个吗？！ 觉得吐槽就输了，路卡斯特忍了又忍，终于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调查结果刚才已经送过来了。总结一下，目前的目击证明只有：‘瞧见两人在训练场后说话’；‘看见圣女大人慌张挣扎’；‘听到圣女大人大声呼救’；‘注意到圣女大人衣衫凌乱地边哭边逃’这几种。” “呃……”这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了？ “目击者的地点呢？”雷奥提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基本上都是‘远远看见’和‘隐约听见’的程度。” 这下就连路卡斯特都发现了华点。 “也就是说，没有人‘真正看到’我……嗯，那什么圣女的全过程？”路卡斯特皱着眉头。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一国圣女总不至于闲得没事干，用这种手段毁谤皇子吧。 为了提升勇者对自己好感度？ 不至于啊，虽然从结果是能达成目的，但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吗？很容易玩脱啊！制作组我错看你们了，这EVENT原来这么生硬的吗？！ 不，等等等等等……我是不是漏看了什么。说起来，作为恶役配角的第三皇子，最后的结局…… “说什么全过程……”大概是路卡斯特的发言太容易引起歧义，雷奥提斯捏着茶杯的手指微紧，原本轻快声音也敛了下来，“所以路卡，你……做了吗？” “做什么？”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碰触到核心，路卡斯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呃，就是那个……那什么圣女……”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雷奥提斯稳住情绪，一直一顿地重新说了一次：“路卡斯特，你真如西恩所言，企图玷污圣女吗？” “啊？”突然改变的语气让路卡斯特下意识地抬起头，这一抬头，正巧对上雷奥提斯那双湛蓝的双眸。 那是一双尽可能冷静，却情不自禁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眼睛。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路卡斯特左胸之下仿佛有暖泉流过，烦乱的心绪舒缓了许多。他闭了闭眼，笔直地迎向雷奥提斯的目光。 “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从没碰过圣女大人哪怕一根头发。” “我知道了。”雷奥提斯站了起来，对旁边的迪兰说道，“将事情原委告知霍克多尔皇兄，严办此事。” 嗯？ “等等等等等，”在迪兰答应之前，路卡斯特连忙叫道，“虽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但先不要声张！！！” 路卡斯特的要求让两人都很意外，雷奥提斯更是皱起好看的眉毛，“为何？就算贵为圣女，也不能无故诬陷我等皇族。” “不是，不是无故……啊，当然，我从没对她做过什么……但怎么说呢……”由于交杂在一起的记忆太过混乱，路卡斯特不仅无法立刻整理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脑仁儿还有点隐隐作痛。他揉着太阳穴，有些苦闷地说道：“虽然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总觉得是有理由的。” “既然是有理由的，就更应该出查个水落石出了。”迪兰平静地说道，“想必您也知道，皇族和圣教之间是何种关系，如果在‘这时候出错’会影响帝国的根基。” 圣教？ 圣?洛塔斯神教？！ 是这个，就是这个！！ 直觉告诉路卡斯特，圣?洛塔斯神教是自己命运的关键，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对雷奥提斯说道：“兄长大人，这件事能不能让我再好好想想。” “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给您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