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在于连离开后,小望一直注视着西山的母亲。她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于是她尽量用一种平静的的语气问她。 “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对面的中年女人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害怕的神情。她没有看小望,只是低着头说:“不认识。”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问她那些问题?” 她没有说话。 于是小望继续说:“你是觉得你儿子是她杀的吗?” 她微微咬住嘴唇,果断地摇了摇头,接着反驳道:“那个女孩一看就是个好人,怎么可能杀人呢?”她的语气听起来仿佛是怀疑于连也就是冒犯了她自己似的。 最后在小望的多次询问下,西山的母亲才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她很眼熟而已。” 这句话让小望又重新对于连产生了好奇。回到警局后,她查了于连的所有个人信息,她曾经读过的学校、学习成绩、医疗记录,每一部分都极其普通。唯一奇怪的是她发现于连并没有出生记录。至少在西城区,并没有于连的出生记录。 实际上西城区没有出生记录的人并不少见,很多人都会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而不会去医院,过一段时间才会带着孩子去注册信息。于连看起来也是这种情况。她是在出生六个月之后由她的父亲为她注册了人口信息,家庭成员只有父亲于小河一个人。她一直都没有母亲。 会不会她恨抛弃自己和父亲的母亲呢?如果西山和于连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呢?那是不是于连也会恨西山?这听起来太像一个俗套的剧本,本应该只在小望的大脑中停留半秒就被拂去,可西山母亲对于连说的话总是萦绕在她耳边。 “是你吗?” “你恨他吗?” 为了让这个奇怪的念头彻底消失,小望做了一个决定。她开车回到了那间屋子,西山的尸体已经被运到其他地方。她蹲下身子,一双长而有力的手在地面上摸索。她四处寻找,终于在洁白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根黑色的长发。顺直的,泛着一种奇异的金属光泽的黑发。于连的头发。 她把它捏起来,仔细地用塑料袋包好,带了回去。接着她给法医打去电话,要求她做一份DNA检测。 阿葵发现于连有些不对劲。她的状态已经从悲伤过渡到了平静。可是这份平静却显得十分怪异。她不像是丢了魂,也不像是悲伤过度,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安静得十分普通。看着她的脸,阿葵几乎要怀疑她那些在小杉的尸体前落下的眼泪其实只是假象。 于连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家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把穿过的衣服脱下来拿去洗,又给自己的床换了一套床单。就连阿葵想和她说话的时候,也只能在叫出一声“阿连”之后就闭了嘴。因为她的眼神,她的神情显示出其实从没有过小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他和阿连两个人。于连从医院回来之后甚至换了身衣服上学去了。看起来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在于连离开以后,阿葵再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忆起了那个男人。他知道此时他本应该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朋友,应该想着过去小杉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他的样子大哭一场,又或者是对夺走小杉生命的人产生剧烈的恨意。可是他就是做不到,他和于连一样,都选择了逃避。 他渐渐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男人的形象。非常高的个子、紧致的肌肉、苍白的皮肤、妩媚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冷淡却红润的嘴......他究竟是谁?他要找的那个人真的是阿连吗?小杉是不是也曾见到过他? 想到这里,阿葵突然汗毛直立。他想起来了。在小杉失踪的那天,他见到了他。他清楚地记得小杉着急地想要去哪里,他看起来很不正常,像是走火入魔了。他是要去见谁吗?是他要见的那个人杀了他吗? 阿葵的手在颤抖,他认为自己应该打电话告诉警察,这一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是他的手却好像被钉死了似的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只顾得上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过去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罪,而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误打误撞跌落进炼狱里经受磨练的灵魂,到死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肮脏的。因为他是被动接受,而不是主动加害他人。然而现在他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有罪,他的罪值得几百年的油锅和一千座刀山。如果有一个最终的审判者存在,他一定会害怕得四处逃窜。 晚上于连回家的时候,发现阿葵并没有出门,又或者是早早地回来了。桌子上和厨房里都没有吃的,杯子里也没有水,即使阿葵在那里也显得这个家一片死寂,仿佛并没有人在其中居住。于连望向四周,暗色的沙发很旧了,像一个怪物拱起身体,随时都要冲过来扑向她;地板是耐脏的花色瓷砖,即使拖过很多遍也还是看起来很不干净;搭在椅子上的她的外套像被丢弃的旧衣服,散发不出一丝崭新的味道。于连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没能闻到一点生活的气息。也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气息。她和阿葵仿佛都是路过借住的鬼魂而不是人,无论做什么这间屋子都不能看起来像一个家。 于连突然愤怒起来。她的手因为冲动而僵直,她很想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撕碎,再一把火烧光。她的家早就毁了。她和阿葵一样无家可归。下一秒她猛地冲向厨房,拿起了一把尖刀。她把刀高高举起,对准自己的心口就要扎下去。 阿葵也冲了过去,由于他跑得稍微慢了一些,他不得不直接抱住于连把她扑倒。那把刀子的刀尖被他撞偏了,并没有刺进于连的心窝里,而是划开了她的肩膀。阿葵很快感觉到有一股滚烫的东西正在从于连身体里流出来,向他抱住她的手上蔓延。 在于连做出反应之前,阿葵就已经起身把她拉了起来。他没有责怪她,因为其实那也是他想要做的。于连的手里还是紧紧握着刀,肩膀上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慢慢浸透了她的衣服。阿葵伸手想要拿走她手中的刀,可是于连握得死死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害怕她会再次拿起刀捅向自己,只好抱住了她。 他说:“阿连,我们去医院包扎一下好吗?” 于连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阿连,还有我呢,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当他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于连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所以他也不得不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乎于连多于在乎小杉。如果现在死的是于连,那么他一定已经疯了,也会拿起刀子把自己捅穿。 他当她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今后唯一可以作为家人的人,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帮助她。于是他只是抱着她流眼泪。 可没过多久,于连就扔下了刀。她抽出手臂,用一只冰凉的手抚摸阿葵的脸。他们两个人都明白,那种冲动又来了。所以他们很快就吻在了一起,于连把他抱得很紧,她的双手已经顺着他的后背摸了下去,又很快游走到了前面。阿葵保持着清醒,努力地离开了她,但还是捧着她的脸,对她说:“阿连,阿连,我们先去包扎好不好?等我们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于连好像轻轻笑了一下。她转身走到客厅,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放在手里,然后站在那里盯着他看。阿葵跟上她,两个人出了门。 于连的伤口并不深,但医生还是给她缝了针。缝针的时候阿葵一直在旁边死死盯着她肩膀上的伤口和针从皮肉里穿过的景象。于连似乎是觉得疼,所以手心里一直在出汗,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阿葵紧紧抓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揉。于连没有看他,只是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像是睡着了。 缝针很快,他们打了一辆车回了家。路上他们一直牵着手。走进家门之后,于连马上拉着他走进房间里。在于连的吻已经落在他脖子上时,阿葵终于说:“阿连,你不能剧烈运动。”而于连就像没听到似的,开始解他的衣服。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和这么做的理由。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使心中的痛苦消失,才能让自己有力气活下去。于连的家里这么冷清,他们的朋友死得那么蹊跷,以致于他们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在活着,而是早就死了。 因此他还是跟着她到床上去了。他从上而下地望着她,她的眼睛幽黑冷漠,嘴唇却像色欲本身。她的身体苍白却不柔弱,她的胯骨长得很好看,他甚至觉得所有的女人画像都应该长这样的胯骨。那两块凸出的骨头吸引他去亲吻,接着他渐渐将嘴唇滑向她两腿之间。他曾在这份工作中学过很多技巧,却没有一次是心甘情愿。可是当于连忍不住叫出声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经历竟然也有起到作用的一天。最重要的是,他发自内心地感觉自己很干净,因为于连是一个好人,是他的朋友,而不是要求他做这做那的顾客。她什么也没要求他,他是自愿的,所以他非常干净。 他把阴茎伸进她身体里的同时,也用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看见那道已经被缝合的伤口就在眼前。他努力地固定住她的肩膀,不让伤口有机会裂开。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次那样只是凶狠地发泄自己,而是真的在和于连做爱了。他看到上一次自己在于连肩膀上留下的红色印记,心里一阵愧疚。他去吻了她一下,问她:“快一点好还是慢一点好?”于连回答他“快一点”,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说“杀了我”。他射了两次,都射在了于连身体里。他勃起了三次,最后一次射精是在外面,因为于连的阴道里已经塞不下更多精液了。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想:如果阿连怀孕了,我就养她和她的孩子。反正就算她不怀孕我也会跟她在一起的,我身边已经不会有比阿连更重要的人了。如果阿连想结婚,那我就和她结婚,每天给她做饭、照顾她。我可以换个工作,从头做起,只要阿连还在。 而于连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有些泪眼朦胧地躺在他怀里,任由他去清理掉她下身那些多余的液体。她觉得脑袋很昏,性爱暂时缓解了她心里的空洞和悲愤,她现在只想沉沉地睡一觉。可是那种感觉一定会回来,说不定第二天她就又会变成那个毫无生气的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