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混世魔王（小北山中心）
加藤秋子是WZ私立小学四年A班的班主任，此刻正走在通往北山家的路上。她对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开着手电筒，不断确认着周围的路标和门牌信息，终于停在了一座极具设计感的建筑面前。 绕着这幢建筑，她先是走到了一个门牌前，看到门牌上写着“古田”两个字。于是她又继续向前走，在这幢建筑的另一面看到了“北山”字样的门牌。 “居然是这么大的房子……”加藤一边感慨着，一边按下了门铃，又对着门前的显示屏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是加藤老师吗？请进来吧。”显示屏亮了起来，出现了一张极为精致的男性的脸。 “是我，打扰您了。”加藤下意识地说着，对着显示屏微微鞠躬。 “之前在电话里也自我介绍过了，我叫加藤秋子，从今年开始担任四年A班的班主任。”加藤有些拘谨地说明了来意，“您是北山胜介的爸爸吧？” “爸爸，或者说妈妈……都可以。”北山笑，“那家伙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啊……”加藤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之前的绫濑老师和我交接的时候特意提起过，您和胜介是一样的情况。我今天过来，也是因为知道胜介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想要多了解一下情况。” 加藤斟酌着措辞说：“胜介三年级的时候写过一篇日记，绫濑老师特意给我看过……作文胜介说，自己有三个爸爸，请问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那篇作文啊。”北山听了以后笑起来，“也是。上一次绫濑老师看到那篇日记，也是随后就上门了。那小家伙……”北山笑着摇了摇头，“正好，那两个人应该也下班了，加藤老师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夜宵。” 于是加藤就见到了北山胜介作文里描述的，“另外两位爸爸”——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是两个颜值丝毫不输给北山的俊逸男人。 “加藤老师你好，我是古田洋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古田首先微笑着向加藤致意。 “古田胜也。初次见面。” “您好，我是加藤秋子，初次见面。” “老师今天来这里，是胜介在学校里又做了什么吗？”古田一边伸手示意加藤进入餐厅，一边抛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不，最近刚刚开学，胜介还什么都没有做……”加藤说到一半，自觉失言，“啊，也不是说今后就一定会闯祸的意思……” “没关系，我们都有这个心理准备。”立川笑起来，“那家伙就是个混世魔王，现在升上高年级了，恐怕更加管不住了。” “是吗，那我还没有领教过呢。”见三位家长之间的气氛轻松，加藤也暗自放松了一些，“希望到时候，胜介能放过我啊。” “老师放心，胜介虽然做过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但他并不是坏孩子。”古田说，“之前的情况我也详细了解过，胜介之所以在学校里打过几次架，起因都是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了同班同学，他是因为打抱不平才出手；社团方面，因为比试的事差点害得学长放弃继续学习空手道的事，他也全都自己好好解决了；至于那个高年级的老师——那是那个老师自己没有师德，竟然做出性骚扰女学生的事来，虽说胜介的做法强行扩大了事情的影响面，但从结果而言，女生的信息都被保护得很好，只有那个老师自己咎由自取，我们知道了以后……”古田和立川、北山相视一笑，“还为了褒奖他，特地带他去吃了大餐。” “原来是这样。确实，绫濑老师也告诉我，说胜介虽然是个和其他人想法很不一样的孩子，但做事很有逻辑，出发点总是善良的。”加藤笑着附和，“只是在人际关系方面，有一点稍稍让我忧虑的地方，不知道……”说着说着，加藤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感觉有点犹豫，“是不是和他的家庭有关？” “怎么，他又收后宫了？”这次提问的是北山，“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不，还没有……光是现存的数量，就已经很可怕了吧？”加藤说，“真是难以想象，一般来说，在小学，特别是低年级的阶段，我们老师其实很少碰到这样的问题，最多小朋友们互相开开玩笑，偶尔真的有男女同学相互爱慕，也是悄悄藏在心里的类型。但是胜介，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害羞过，虽然也是闹着玩的程度，但是交往对象发展了一个又一个，一个个还都煞有介事的……怎么说，都感觉很微妙呢。” “这个……”古田把视线转向了北山。 “应该是……”立川也把视线转向了北山。 “嗯，应该是和我学的吧。”北山坦然地承认了。 “诶……”加藤觉得自己的眼镜快要掉下来了。 “但是，我也有用心教他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哦。比如说，在14岁之前，互相探索身体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还有，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给对方承诺；即使被对方爱着，也不能把它当做任性的借口，反而要更加珍惜对方；如果想要主动结束一段关系，也不要伤害对方，要想办法让大家都笑着分开……等等等等。我记得，那篇作文里也有提到吧？胜介每次接受别人的表白的时候，都会把情况好好说明的；而且，他接受表白的对象，大多是那些在学校里被霸凌的孩子，名义上是‘交往’，实际上，倒更像是允许他们借着自己‘后宫’的名义，免于被人欺凌。” “话虽这样说，但是……且不说在这样的年纪发展所谓‘恋爱’的关系是否合适，光是同时交往好多个对象……啊，我不是想要批评您，北山先生。只是，这到底是世俗不能接受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认真考虑过。”立川开口，“老师，我想您应该知道，一夫一妻制度是伴随着父权社会的体系产生的，就中国的历史研究来看，至今不过四五千年的历史，而在那之前，人类社会是母系社会。据说，哪怕是在今天，母系社会也还在一些民族中存在着。在那样的社会结构下，没有‘婚姻’只有‘氏族’，男女如果相互爱慕，男方就会到女方家里过夜；一旦感情变淡，也可以毫不费力地结束关系，没有一夫一妻的说法，也没有忠贞不渝的道德要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是为了追求快乐。时至今日，仍然有许多人认为，比起当今社会，反而是在那样的社会结构之下，人类的幸福指数会更高。 “当然，从现代的角度来说，和特定的伴侣保持一对一的关系，是对社会稳定和疾病防控等各个方面都是有益的；但从人性的角度说——希望和伴侣彼此忠诚的人自然可以进入一对一的稳定关系，但如果要求全社会的人都遵循同样的标准，对于那些天生多情、又有能力处理好隐患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够公平呢？” “这……”加藤不由地皱起眉来，“可是，那样的关系，很难处理好吧？” “那要看你和什么去比较。”立川笑着说，“事实上，这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哪怕是一对一的关系，也完全处理不好。如果按老师的说法，是不是他们就应该孤独终老，不尝试和任何人交往呢？” “我……”加藤的呼吸一滞，被说得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抱歉，这家伙大学时期是辩论队的。”古田笑着打岔，“要说歪理，没人比他更加会说。” 说话间，北山的管家走到了餐厅入口的位置，说胜介少爷回来了。 “爸——诶，洋介爸爸和胜也爸爸也在！……加藤老师也？” 北山看着胜介跑进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剑道课结束了？” “嗯！”胜介点了点头，“今天我去女子组那边了。” “诶？上次不是还去的男子组吗？” “最近开始组内比试了嘛，男子组里没一个能比过我，没劲，就想去女子组看看。” “哦？那，找到能比得过你的人了吗？”北山笑着问。 “没有。不过，有个小姐姐很厉害，差一点就输给她了。”说到这个，胜介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对了，今天男子组来了个新家伙，仗着自己个头比其他人大一点就耀武扬威的，还对着女子组这边说嘲笑的话。我本来想过去揍他的，结果那个小姐姐先站出来说要和他比试，结果……当然是把那个大块头打得落花流水！真的！从头赢到尾，一本都没有让给他，真是太爽快了，感觉比我自己赢了还要开心！” “是吗，看来交到新朋友了呢。”北山开心地笑起来。 “嗯，我打算下一次还去女子组！爸，有两个性别真是太开心了！” “是啊，太棒了呢。” 就这样有说有笑了一会，北山才让管家带着胜介去休息。 看到这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加藤也心下稍安。她还没有完全理解立川说的话，但却对胜介的未来隐隐有了信心。 说不定，连她自己……都能被胜介小朋友上一课呢。 附：胜介小朋友三年级时的大作 我最想要学习的东西 说起学习，我觉得即使是某些高年级的同学也未必比我更有发言权。因为我学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除了学校里教习的课程以外，我还学过空手道、钢琴、围棋、剑道和法语，此外还会作俳句、画油画、编写游戏程序。洋介爸爸说，等我再长大一点，会教我高尔夫和马术，胜也爸爸还说要教我打排球。 我想把爸爸们会的东西都学过来，是因为立川爸爸曾经对我说，只有学会了很多东西，才能够变强，才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三个爸爸平时工作都很辛苦，回了家还要轮流照顾我，我真想快点把爸爸们会的东西都学会，这样就可以帮他们分担了。 曾经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会半夜里偷偷学习。有一次被爸爸发现了，爸爸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就把原因告诉了他。爸爸摸着我的头，叫我小傻瓜——明明以前一直夸我聪明！爸爸告诉我，一个人能够学会的东西是有限的，不管变得多么强大，总会遇到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但是，如果很多人凑到一起，每个人都有擅长解决的问题的话，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不用担心了。他还告诉我，曾经爸爸和洋介爸爸、胜也爸爸都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就在快要陷入僵局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互相解决了对方的问题，我才能住在现在的大房子里，在三个爸爸的关爱下开开心心地长大。 爸爸的话让我思考了很久。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向爸爸学习，学习那种能把人团结起来，互相帮助的能力。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学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