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起

    起先是小凯睡醒在我怀里乱动，小鸡啄米似的亲我的脸和胸肌，我把他搂的更紧，让他动不了，下巴抵着他的头顶闷声说：“再睡会。”结果没多久，我刚睡着，又感觉他挣脱开，拿着一缕头发扫我的鼻尖，我彻底被他弄醒，把他压在身下问：“精力那么好？”

    他嘟囔着嘴说：“哥，我一天没吃饭，快饿死了。”我这才发现电子钟显示17:35，窗外已经是金灿灿的黄昏。

    我把他抱到浴室，在浴缸里放好水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面，我说好。

    “哥，你把面条端过来吧，我想多泡会，在浴缸里吃。”

    厨房是开放式的，能看到小凯斜斜地歪在浴缸里哼着歌。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时光倒流，回到圣诞节那天晚上，但这次我没有装作没听见，放下手里的菜刀，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他说：“是，全世界我最喜欢你。”然后他高兴的把头埋在水里吐泡泡。

    我把面条放在伸缩架上，坐在浴缸里从后面抱着他，他的肩膀被热水泡得粉嫩。

    “你怎么醒那么早？”

    “是曹承元，他给你打电话，把我吵醒了。”

    “嗯？他说什么事？”

    “他问你为什么今天又没来上班。”

    我仔细一想才发现一周就去了两三次公司。“哦，这周去的太少了，明天得上班了。”

    “哥，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回他的？”

    “你怎么说的？”

    他回过头来看我，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我心里咯噔一下，听见他说：“你，你还是别知道了，你去问他吧。”

    我象征性的惩罚他，捏了捏他的腰，他笑得差点把碗打翻：“好好好，哥，我说，我说，我告诉他我老公太累了，今天不去上班，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少管别人家的事。”说完缩了缩肩膀低声问我：“哥，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低下头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不，你做什么都是好的，他把你吵醒，是他的不对。”

    “哥，你不会要把他开除吧？”

    “你想么？”

    “还是算了，这样会显得你像个被美色误国的昏君，我是红颜祸水，颐指气使让你乱斩正直的大臣，而且你好像挺喜欢他的。”

    “胡说什么呢，我只喜欢你一个。”

    “哎呀，你别老是说，怪恶心人的。”

    “你不是喜欢听么？”

    他吃完面，我把泡沫揉在他头发上，“为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

    他揪着一缕，小声说：“我怕我会忘了你，他们说忘记一个人是从声音开始，头发是储存记忆的，所以我舍不得剪掉。”

    我亲了亲他的脸颊，他反手摸着我的头问：“哥，你又是为什么剪短发？”

    “因为摸起来像你。”

    他抬起头和我接吻，一会又想起什么说到：“哥，你为什么不吃肉了，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的，是我记错了吗？”

    “没，之前听到女员工在聊八卦，大S的狗生了病，她向神灵祈福，如果可以让狗好起来，她愿意吃一年的素。最后她的狗真的好起来了，继续活了十多年。”我拱了拱他的脖子接着说：“所以我也祈祷，只要能保佑你每天平安快乐，我也可以一辈子吃素。”

    他眼泪汪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进浴缸：“哥，果然还是你爱的比我多。”

    “这辈子只比你多爱一分钟。”

    “那以后我得比你晚死一分钟，把你多爱我的时间补给你。”

    我嘴唇蹭着他的鬓角笑着说：“好，到时候我在那边等你一会。”

    我把他洗干净从浴缸里拎出来，再用毛茸茸的浴巾擦干，已是夜幕低垂。我抱着他用吹风机吹他的长发，从后面看他真像个女孩子。

    “哥，我发现一个问题。”我关上吹风机听他说话。“你的头发，还用得着吹风机和梳子？”他眯着眼看我，眼神充满了戒备。我敲敲他的小脑袋瓜说：“又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什么呢，之前帮美容院做装修，完工后人家送了一整套，都没打开过，你没看见包装盒还在吗？”

    他抱歉的笑了笑，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南方的空气比北方好，多少能看到些夜晚的精灵。头发吹干后帮他梳好，抱着他闻着发丝里的香气，陪他一起看星星。

    “哥，你知道么，我之前是能保送物理系的。”我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凉，经常扣皮的拇指生出厚厚一层茧。　“我当时特别喜欢学物理，想读天文学，想知道宇宙大爆炸前发生了什么，未来又会怎样。一毕业就去研究院工作，然后发现两颗行星，最好它们离得很近，一个用你的名字命名，另一颗用我的。这样就算过去几十万年，这两颗行星大概率也会一直存在，就好像我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眼里氤氲着水汽，“但是后来我还是放弃保送去参加高考，填志愿时选了建筑学，总感觉读了和你工作沾边的东西，就会靠近你一些，你就一直在我身边。”

    我垂着眼不敢看他，他转头亲了亲我的鼻尖接着说：“可是我不后悔，徐老师说我是建筑学的天才，而且我也找到了你。”他耸耸肩，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无奈：“其实关键还是楚文薇告诉我，虽然发现新行星的概率很大，但我们没有命名它们的权利，我就突然觉得读建筑学好像也不赖。哥，你还记得楚文薇吗？她现在可厉害了，在航天局工作。”

    “其实”之后的话我都没听清，耳膜像是被蒙住，心脏拧在一起，我不仅带他走错了爱情的路，学业、事业也都跟着错了。

    “哥？你怎么哭了？”他转身双手捧着我的脸，我才意识到泪水打湿了他的后颈。“崽崽，对不起，我是不是带你走错路了？如果我一开始不勾引你，你心里没我，就能顺着自己的意愿选喜欢的专业，在喜欢的地方上班，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以正大光明的在街上牵手，接受别人的祝福，而不是和我成天在一起提心吊胆……”

    “哥！”他反手打了我一巴掌，“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样的话？！”我抬起眼看他，他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怒意。“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没有错。我知道你担心别人会在背后戳你脊梁骨，说你当哥哥的引着弟弟乱伦。可是我不在乎这些。哥，他们说你就等于说我，如果要说你错了，那就是我错了，是我先给你表白，是我先说的喜欢你，我不后悔，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抱着他止不住发抖，“崽崽，我不害怕别人怎么说我，我只害怕你和我在一起会受委屈。”

    他一下一下抚摸我的耳骨，说：“哥，我不会因为和你在一起委屈，只会因为不能和你在一起委屈。哥，你别自责了，爱是不可控的，就像突如其来的洪水地震火山喷发，挡也挡不住。日久生情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只是其中的一对，既不奇怪，也没有错。”

    我极力抑制自己的颤抖，把他抱的更紧：“崽崽，我喜欢你，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以后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哥，我也是，你要一遍一遍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也会一遍一遍告诉你我愿意，直到我们都心安的那一天。”他拍着我的后背，倒像个哥哥在安慰弟弟。

    “哥，你还记得么？我小时候总从家里跑出去，每次都是你来找我，最后找到我就哭。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从家里跑出去，但是每次都是你，只有你来找我，只有你最在乎我。”

    听见他说以前的事，我忍不住冒冷汗：“你怎么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释然地倒在我怀里，玩着头发：“高二晕倒的那几次想起来过一点，记得不太清，但是你给我写的信被我发现了，一下子就都想起来了。”他朝我坏笑，“哥，你藏的可够深的，都不让我知道。”

    我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闭着眼不敢看他，他攀着我的脖子，笑着说：“哥，为什么你那时候的字体和作业本上的不一样？要不然我肯定发现了。”

    我睁开眼睛躲着他明亮的双眸，看着角落里的君子兰：“我会左手写字。”

    他一下子跳起来，拉着我起身往书房走，“哥，你可太坏了，这么牛逼都不告诉我，你快教教我怎么用左手写字。”

    昨晚的战事让整个书房一片狼藉，我从地下捡起一支笔和一张打印纸，他坐在我腿上，我左手握住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教他写字。他的睫毛盛满台灯温暖的光。

    “哥，你先教我写你的名字。”我握着他的手，在白纸上写出我的名字。

    “在这，在这写我的名字。”我继续写出他的名字。

    他跳出我的怀抱跑出去，一会又跑进来，拿着一张发黄有折痕的纸，轻轻地铺平放在我俩名字中间，我这才看清楚是我走之前留给他的字条。

    他用胶水粘在打印纸上，慢慢念道：“罗凯旋忘不了罗凯，哥，我要把这个表起来挂在你床头上。”

    我蹭蹭他的脖颈笑着说：“好，都听你的。你怎么还一直留着这张纸条？”

    “当然要留好，我一直放在手机壳里面。”

    他拿着那张纸，台灯在他的嘴角印出倒影，我啄了一下他的唇，听他说：“哥，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