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狮子头

    前一天的私生事件在微博上快速发酵，词条热度居高不下，今日中午Tsia官博正式发出声明，后援会紧跟其后，关于Tsia男团的热搜在榜单上占了三条。

    因为视频中泄露了几人录制团综的造型，也为还在制作中的节目造了一波势。

    纪满舟一来一回折腾了一个小时，出电梯的时候隐约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佟夕为见纪满舟出现，一路小跑过去，脸色很难看：“舟哥，出事了。”

    会议室的门紧紧关着，连带着百叶窗也遮得密不透风。顶灯大亮，乔柏云坐在会议桌一侧，而他父母就坐在对面，刚吵了一架几个人都没有好脸色。

    “小云，你之前报训练生的时候就没有跟我们讲，我们只当你小打小闹，谁成想你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出道了。”梁年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岁，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依然年轻漂亮。

    一旁的乔儒安紧跟着说：“我看了看，前段时间你们经纪人不是还爆出吸毒的新闻吗？要我说，干脆退团算了，又不是付不起违约金。”

    乔柏云对这些话已经见怪不怪，每次父母有时间管自己的时候就要提一次和公司解约的事情。出道之后他们又签了新合同，自然不能说退就退。乔柏云很讨厌父母的一些想法，这会没好气地呛回去：“如果爸妈拍戏进的组里也有演员不顾其他人自行退组，你们还会这么无所谓吗？爸，您在圈子里算是老人了，怎么这么没有契约精神。”

    乔儒安成名早，三十岁到四十岁时期更是事业巅峰期，他在圈子里向来听惯了好话，这会被儿子呵斥难免有些没面子，火气不受控制地就升了上来。他手掌在桌子上用力一拍，会议室里都传来回响，“都是为你好，当初不让你进娱乐圈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我跟你妈妈都有公司，要是不想打理公司就雇一个职业经理人，哪个不比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要舒服。”

    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两个人若是性格上相似度过高，就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乔柏云极度厌恶这套“为你好”的说辞，他微微抬头正视乔儒安的脸，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些愤怒：“你说的摸爬滚打，是指那些小明星在你床上摸爬滚打吗？”

    会议室中霎时安静下来，三个人都有些吃惊，这层窗户纸就这么在一家人面前被戳破。乔儒安和梁年曾被称为圈内金童玉女，恋爱婚姻成家立业都是众人争相羡慕的对象，通稿全是称赞他们的神仙爱情。只是这对金童玉女早就貌合神离，乔儒安的绯闻并非空穴来风，可他们夫妇就像是在观众面前演一场大戏，一致声明这些都是误会。

    一直以来，乔柏云什么都不说，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父母为了利益、为了面子选择息事宁人，各过各的，他自然没有资格去介入。如今父母要来介入他的生活，乔柏云也不会应允。

    纪满舟和佟夕为站在会议室门口，门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乔柏云父母为什么忽然来公司了？”纪满舟觉得不方便进去，就只能站在门口等。

    佟夕为倒表现得淡定一些，“这几年来，他父母一直不支持他做男团，也单方面向公司解约过。不过我被安排当乔柏云经纪助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父母闹过来，早上尹副总就跟乔柏云谈过，乔老师应该就是先找的尹副总没得到结果，才下午又亲自过来了。”

    纪满舟还未开口，就听见会议室里响亮的巴掌声，即使隔着玻璃也能听出那声音是下了十成十的力气。他唯恐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敲了门就走进去。

    乔柏云坐在椅子上，头低垂着偏向一侧。乔儒安就站在他旁边，下垂的手还轻微颤抖，他听到有人进来，神色不悦地看过来，“你是谁？”

    “乔老师好，我是柏云的经纪人。”纪满舟又看了一眼乔柏云，那半张脸已经开始泛红，照这架势晚上估计得肿，“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梁年依然坐着没动，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她面无表情地走到纪满舟身边，“纪先生，如果你能劝小云退出，我和他父亲会非常感谢你。七年前就是小云自己来报的训练生选拔，我们忙确实关心得少，但是父母肯定不希望孩子太辛苦……”

    乔柏云没说话，会议室里站着一屋子人，只有他坐在椅子上，像是身上加了些镣铐，拉得他无法起身。

    “梁老师，柏云已经成年了，我想他有自己的想法。”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纪满舟说话自带三分笑意，让人反驳的时候都有些歉意。乔柏云抬起头，眼睛里蒙了层水汽，就这样直直地望向纪满舟。

    “况且，他很有做偶像的天分，无论从外形到能力，您不能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吃得起这碗饭。”

    会议室突然显得有些拥挤，这种压迫感让乔柏云喘不过气，他站起身站到乔儒安身边不悲不喜地说：“爸，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吧，下次不要再被狗仔拍到了，省得我妈还得拉下脸陪您演戏。”他说完不等回应，拉着纪满舟就往外走。

    闹剧散场，乔柏云到电梯口就松开纪满舟的手腕，兀自进了电梯。

    佟夕为追上来，跟纪满舟同等下一班电梯。纪满舟回神问道：“他们几个下午还有排练吗？”

    “没有，虞时谵去剧组补戏，单弦现在还不能跳，所以下午就排练不了。”

    他点点头说：“挺好，有松有紧，不能把人绷得太紧。你下午多注意小乔的状态，发现有不对劲的就通知我。”

    纪满舟上午刚从商务那边拿到一份钟漠的详细代言报告，有细节还需要开会核实，为此又近乎忙了一个下午才与合作方谈拢，由钟漠作为下一系列香水的形象代言人。他和陈念一道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各楼层灯光亮起，华城的夜晚即将到来。

    Tsia几人都没留在排练室，连平时最用功的乔柏云也因为下午的事情提前离开。纪满舟开车载着陈念去盛御，具体的通告还要和钟漠安排下来。

    公寓里的声音很琐碎，一楼只有厨房里传来声响，不用多说是洛晗在抓紧一切碎片时间做饭。声音越小，就显得房子越空，那点烟火气还不足以将房间熏染得活泛起来。陈念去编曲室找钟漠，纪满舟则拐进了厨房。

    “又在做饭？”

    洛晗闻声抬头，见来人是纪满舟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笑，“舟哥，我刚刚给你发消息，想让你尝尝我学的新菜，你都没回我。”

    纪满舟摸向口袋，看见手机里好几条未读消息，语气带着歉意说道：“开车没注意手机的动静，这么喜欢做菜，以后退休可以开一家餐馆。”

    “就是因为没时间，所以才觉得做饭有意思。要是整天待在厨房，会觉得油烟气儿腻味。”洛晗的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特质，让人接触着就觉得岁月静好。抛去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爱豆形象，他更像是生活在盛世背景下普通城镇里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因素能让他动乱。

    纪满舟问：“你这次做的什么？”

    洛晗抬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等会就知道了。”

    没等多久，菜就出锅了，整间厨房都是甜丝丝的肉香。洛晗献宝似的走过来，说道：“桂花狮子头，肉泥里掺了点桂花酱，甜口的。”

    纪满舟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吃下去，桂花酱放的不多，因而桂花香气成功为狮子头锦上添花。肉搅碎得很均匀，几乎没有面粉的狮子头吃起来完全不失筋道。

    洛晗盯着纪满舟的嘴巴，看他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不好吃？”他天生的浅茶色眼瞳在灯光照射下显得通透干净，有一种直达心底的纯粹，外加长相可爱，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嗯”，纪满舟连连点头，“好吃，一点都不腻。不过你这么喜欢吃甜的，也不怕加速皮肤衰老，天生丽质就能这么为所欲为吗？”

    洛晗扁一扁嘴，玩笑道：“偶尔一点点，舟哥你自己来的吗？”

    “陈念跟着我一起来了，现在正在编曲室跟钟漠对行程。”

    说话间，陈念已经出来了，洛晗把锅里的一份盛出来给他带上。原本纪满舟要送陈念回家，但钟漠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想见一面。

    编曲室面积不大，但是设备却很齐全，钟漠正坐在电钢琴前面，旁边散落着几张废稿。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眼里突然带上了一些孤凄的情绪。等到纪满舟走近了，他才伸手拉着人坐在身边，然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刚刚陈念说，你给我接了一个香水的代言。”钟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如今再听就不如初印象那么冷淡。

    纪满舟说：“是，过两天就去拍宣传广告，先出的是一款礼盒，随后这个系列应该还会出几款其他产品，我觉得整体理念都很适合你，就帮你接了。”

    钟漠安静听着，却突然开始躲闪，“纪满舟……你是不是心里有些觉得我可怜？”

    一个背后藏着许多秘密的男人，或许无法容忍旁人窥探。但是不考虑这一点，钟漠才不过是一个上大学不久的孩子，还依然不能处理好很多事。纪满舟先前对他冷淡，也只是担心他太年轻从而一头热地自毁前程，如今这些纵容和默许一半是私心，一半也确实是对钟漠的怜悯。

    “你说哪一方面？”纪满舟声音缓和说道：“如果是指代言，那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合作方找到的我们。如果是其他方面，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钟漠搂住纪满舟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如果是因为可怜我，那能不能主动亲我一下。”

    他觉得话说得不明白，又重新说：“我是说，如果下次心里对我产生或者怜悯或者喜欢的情绪，就给我一个吻吧。”说完就抬头吻住了纪满舟，这个亲吻不带其他想法，只是他想求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