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隔天一早，黎宿本来不想去上学，可是黎痕出差回来了，为了不让他哥发现什么不对，他假模假样地爬起来收拾书包，想趁黎痕还没起来就先去学校。 黎痕大学毕业四年，能飞跃般的升职加薪，做到接近合伙人的级别，自然是靠早起晚睡去了半条命换回来的，黎宿觉得六点半已经够早了，拉开房门，黎痕已经吃完了早餐，坐在阳台边看财经新闻边喝咖啡了。 黎宿呆了几秒，干巴巴地道了声“早”。 黎痕头也不抬：“吃饭，吃完我送你去上学，顺便找你们班主任聊聊。” “哎别啊，”黎宿赶紧道，“你跟老任聊啥，有什么事是我和他不能聊的。” 什么屁话。黎痕冷笑：“那你还挺厉害。” 屁股还疼着，简蘅那孙子还折着他的腿，不管不顾地干，黎宿腿实在有点打颤，勉强自己坐下来，胡乱喝了几口粥：“哥，你不是不管我成绩吗？” 黎痕语气淡淡的：“我怕我哪天猝死了，你连个大学都读不了，去工地搬砖。” “瞎说什么啊！” 黎宿平时对他哥都低声下气的，听到这句，声音蓦然拔高，老大不高兴：“呸呸呸！黎痕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也要死我后头，不然你丢下我不管先下去了，爸妈一准逮着你就揍。” 黎痕说：“那你就少考几个零分，免得我猝死之前先被你气死。” 黎宿心虚地低下头。 吃完早饭，黎痕还真开了车来接黎宿，新买的宾利，黎宿羡慕地摸摸车门，黎痕看他一眼：“想要？” 黎宿拉开车门，把书包甩到座位上，弯腰钻进去：“不想。” 黎痕示意他系安全带，自顾自道：“想要也可以，下次月考每科提高五十分。” 黎宿皱着脸：“说了不想要，我驾照都没有。快走快走，不早了。” 家里离学校不远，开车就二十分钟。 到了学校门口，黎宿拽着书包溜下车，飞快奔向校门，想早点摆脱他哥，免得他真要去找老任谈话。 没跑几步，嘭地撞上个人。 他腿还发着软，被撞得往后一仰，那人反应很快，一把拦住了他，嗓音有股玉石相击的质感：“跑什么。” 黎宿抬头一看，见了鬼了：“简蘅？” 简蘅拧着眉看他，目光落在他昨晚磕碰到的左手手肘上，开口刚要说话，余光里扫到黎痕过来的身影，话音一滞。 他放开黎宿，目光追随着黎痕，抿了抿唇，声音低下来：“黎老师。” 黎痕也有点意外：“简蘅？”他目光在简蘅的校服上一扫，“你也在一中？” 简蘅礼貌地点点头。 黎宿有点傻：“老师？哥，你们认识？” “当过他家教，”黎痕目光在两人间打转，“你们俩一个班的？” 黎宿没好意思告诉黎痕，他偶尔在他面前说的“学校里一个很烦人的bking”就是简蘅。 简蘅难得地笑了笑：“嗯，上学期转学过来的，没想到黎宿是你弟弟。” 黎宿这回跟见了阎罗穿健美操服跳舞似的盯着他。 上了那么多次床，他也没见简蘅笑过几次。 原来这人不是纯种面瘫啊？ 寒暄几句，打铃时间快到了。 黎痕收起客套的笑，拍了把黎宿后脑：“平时向简蘅多多请教，去上课吧，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黎宿暗暗啧了声，怎么谁都要他向简蘅请教。 他能请教简蘅什么？请他轻点操，教他慢点动吗？ 进了校门，和黎痕分道扬镳，黎宿步子就迈得没那么大了，睨了眼简蘅：“你和我哥认识？我怎么都不知道？” 黎痕一走，简蘅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又瘫了回去：“我怎么知道黎老师是你哥。” “你看过我手机啊，”黎宿觉得他没道理，“我手机桌面就是我和我哥的合照，你一个学霸居然做不到过目不忘？” 简蘅丢来个“神经病”的眼神：“我也不能理解，你跟你哥居然是亲生的。” 说完长腿一跨，步子迈大了点，三两步就将黎宿丢到了后面。 黎宿反应了会儿，隐约察觉到这句话是在骂他，可惜屁股还难受着，追不上去。 要不是黎痕今天来学校了，他非要把书包扔过去砸死这孙子不可。 第一节课下了，老任又来找黎宿谈话。 老任其实也不老，就是爱操心，三十不到，年纪轻轻就秃了头，说话活像上世纪老干部，佛光普照：“黎宿啊，早读的时候，你哥来找我谈了会儿，觉得是他没照顾好你。” 黎宿立刻反驳：“不关我哥事，我这样不是我自找的么。” “……”老任心想你还知道是你自找的，“总之呢，你哥说之后他会调整下工作，多花点时间陪你。你呢，既然也关心你哥，就少让他操心，啊？” 黎痕不会跟黎宿提这些，但他总有几个朋友和黎宿认识，偶尔聊聊天，也会透露几句。 比如黎痕现在正是上升期，最近频频被调到海市去。 海市的分公司发展情况比燕市这边还好几分，公司有意让他在海市当分公司负责人，所以他最近才经常不见人影，哪来的工作时间给他调。 除非……他想放弃上升机会。 黎宿心里登时一咯噔，他最见不得别人为了自己放弃什么东西，赶紧点了头：“我下次月考提个五十分给你们看看——不说了，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老任被他前一句话唬到，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臭小子！学校禁止携带手机！” 上课前的最后五分钟，黎宿给黎痕打了个电话，话语简短：“哥，你别为了我放弃晋升机会调回来，我答应你，下次月考每科提五十分。” 黎痕还挺意外：“你们那老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忒兜不住。成啊小家伙，我等着你的五十分。” 黎宿上高中后就没怎么听过课，基础薄弱，压根儿跟不上老师的进度，话保证出去了，收起手机就开始头痛。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这堂是物理，黑板上唰唰写了半边黑板的公式，黎宿懒洋洋地喊了声报告，一手揣在兜里，自如地迎着一片目光回到座位。 简蘅没听课，老师在上面讲公式，他在下面做竞赛题。 黎宿盯着他，心里一动。 同样不听课，简蘅考年级第一，他考年级倒数第一。 就简蘅的成绩，怎么着也能把他每科往上拽个五十分吧？ 思毕，黎宿坐下来，转过头，手指敲敲简蘅桌面：“大学霸。” 简蘅没搭理他。 黎宿：“你再不看我信不信我叫你大几把。” 简蘅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眼里带有杀气。 黎宿也不太能面对着这么张脸喊出口，轻咳一声：“那什么，你能不能……” 他旁若无人地扭着头跟简蘅说话，物理老师再好脾气也炸了：“黎宿！上课时间你说什么悄悄话？” 黎宿笑眯眯地回过脸：“报告老师，我向我身后这位大……” 后颈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指尖冰凉。 他清晰记得这根手指摸索着探入自己身体深处的感觉。 黎宿顿了顿：“……大学霸，能不能借我支笔。” “借好了就转回来听课。” 物理老师瞪他两眼，继续讲课。 黎宿自然地从简蘅桌上捞了支笔，转回身，又趁老师不注意，站起来一探身，把前排朱力的便利贴一波带走，夹在前后两排的瞪视里，潇洒地写下一行扭来扭去的龙飞凤舞丑字，团了团，扔到简蘅桌上。 简蘅看也没看，顺手扔进垃圾篓。 黎宿咂咂舌，又写了一张扔过去，桌下的手抓住了简蘅一条小腿，威胁又暧昧地捏了捏。 物理老师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隔壁有人开始打瞌睡，前排的同学听得认真。 这是在教室里。 简蘅长而密的眼睫颤了一下，极快地扫了眼黎宿，他今天穿衣服格外老实，甚至还穿了件半高领的衬衫，把脖子挡住了。 那下面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简蘅收回目光，打开那张便利贴，看了两眼，眉头紧拧。 黎宿余光一直偷瞄着他，见他又想扔，眉峰一挑。 就见到简蘅提笔，在他那串字下面回了行字：看不懂。 黎宿：“……”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简蘅身上，简蘅也在努力辨认那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上写的是什么玩意，没注意班里的气氛忽然死寂下来。 一只手“啪”地拍到黎宿桌上，那张便签纸也被一把抢走。 教导主任老魏一声暴喝：“上课传纸条！聊什么呢那么投入？！” 全班同学的视线跟随着老魏，听到那声怒喝，忍不住窃窃私语——黎宿给简蘅传纸条？ 难不成是下约战书？ 黎宿：“……” 简蘅：“……” 黎宿灵机一动：“没什么！老魏……啊不，魏老师，不信你可以念出来。” 魏老师冷哼一声，低头扫了眼便签上最俊秀漂亮的那行字，一字一顿念出来：“看、不、懂。” 物理老师：？？？ 全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