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我本无缘,全靠臣胆儿大
来人轻扫袍脚,跪身一礼,道:“弥高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抬头拱手,笑道:“陛下所言,臣句句在心,只是治国非小事,有些事情陛下若是今日因臣未曾传达而不知情,他日定会怪臣欺瞒之罪的。” “别找理由,朕哪儿有那闲工夫。”沐朝熙换了只手撑下巴“朝堂都全全托付给你了,朕连赈灾是由哪个部门哪号人物在管都不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必要来跟朕说呢。” 弥高闻言,蹙了蹙眉,总觉得沐朝熙的语气里带着些不一般的意味。 他试探性的抬头看了看,继而又跪下身去,以头抢地,慌乱道:“臣惶恐,陛下所言实在折煞老臣了。老臣往日不过是做些自己的分内之事,从未有妄自尊大的心思啊!” “没有?”沐朝熙继续撑着头,语气却与慵懒的姿态大相径庭。 “那你是怎么知道救灾物资的?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这……实在是昨日传出大司马病重之事,户部尚书张大人慌了神,说是大司马的马车仪仗,大司马派来的人吩咐他花钱打点的路上所需,他不知该不该再加进去。顺便便和臣说了抗震救灾的诸多事宜,臣这才知道一点。” “哼,少跟朕这儿扯淡,那户部尚书今日早晨不跑出来主动交代给朕,偏偏要尽数交代给你?!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沐朝熙一本奏折拍过去,稳!准!狠!的落在了弥高的……手上。 弥高抬着头,面带笑意,开心的配合着沐朝熙演戏,接过奏折之后便一巴掌拍在了地上,发出类似拍在他身上的声响。 “陛下息怒!臣的确有错,臣不该多管户部的闲事儿,不该私自与户部尚书商议,是臣的错,还望陛下念在臣是初犯,从轻处理!”说着,一拳头打在地上,发出一种类似头砸在地上的闷响。 沐朝熙看他那副“演戏真好玩”的老顽童样子。好笑的翻个白眼“走了。” 弥高松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奏折,“陛下,那人已经走了?” “嗯,走了。”沐朝熙接过奏折,随手扔在一旁。 “陛下知道那人是谁?” “气息挺陌生,不过随便猜猜也知道吧,这时候除了大司马谁还会这么坐不住。” 弥高暗暗点头,“陛下英明。” “你来干嘛。”沐朝熙懒得听他絮叨些彩虹屁,直奔主题的问。 闻言,弥高皱了皱眉,环视一周却未见人影,又想起刚刚那个始终未曾见到身影的大司马派来的探子,随即问道:“陛下,不知青林王可在附近。” 沐朝熙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只一瞬随即消失不见。反问道:“没在。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弥高闻言一脸“那就好”,随即道:“臣此次前来并非有事儿找青林王,而是来与陛下商谈青林王的事的。” 沐朝熙一听他张嘴就知道他想说啥,连连摆手:“别没完了,怎么罗圈儿嗑一直唠。青林王是不是背地里揍你了你这么恨他?” “陛下!”弥高老脸一皱,越发不能看了。 “青林王并未对臣如何,只是臣实在为陛下,为天安皇朝忧心。青林王年强气盛,惊才艳艳又心胸宽广洒脱。朝中早就有一大批大臣暗自认同,起了他日扶持偏帮之意,若是再这样下去,您这皇位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退位让贤呗。”听着弥高声嘶力竭,沐朝熙好像完全免疫似的。闭上眼睛连奏折也不看了,眼不见为净。 “陛下啊!”弥高老脸扭曲了,气的连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这是陛下的天下啊,陛下怎可如此不上心呢?!” “你是第一天认识朕么,朕何时把这天安当做是自己的了。”沐朝熙默了默,声音随即冷漠了些许。“天下罢了,能帮上的忙帮,做不到便放手。皇兄也不差,这一点你不否认吧,不然你也不会一直跟我说他对我威胁大怎样怎样。” 沐朝熙掀了掀眼角瞥了他一眼,接着道:“若是将天安交到皇兄手上,朕也算是物归原主。更何况天安交于皇兄兴许会比现在更好也说不定。” “弥高,看开点儿,你可是天安的丞相,不是朕的。朕只对你有知遇之恩,却从未曾强求于你一心为朕。怎么如今反倒不如刚升官儿那会儿了呢,这么优柔寡断,一叶障目。” 弥高不语,低头抿唇嘴唇颤抖,眼角都有些微微泛红。 良久,道“臣是心疼陛下啊,天下人又哪里知道陛下之苦,臣知道啊。” 许是心中情绪实在无法言表,弥高倾身跪了下去,双手交叠行了个大礼:“臣,替那不知好歹的天安百姓,求陛下了。” 俯身,磕头。 “为天下争,为天下夺,为天下百姓而为皇。而非他日,出现一人惊才艳艳您便要退位让贤,儿戏皇位,如此,置天下百姓于何地?!置只坚信陛下才能担得上皇帝二字的臣于何地?!” 沐朝熙听着他这一顿慷慨陈词,嘴角抽搐。心话:置你于何地关我啥事儿?还拿天下百姓说话,他们巴不得我退位呢。 但是看着弥高一副快哭了,再不答应他就要死在她面前的决绝样子,沐朝熙再多吐槽也只能憋着,干巴巴的老实道“知道了。” 被哄的很好的弥高安心的走了,沐朝熙长叹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自己活的不容易,每天都重复干哄人和在哄人的路上这两件事,怂的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唉,早知道当皇帝这么无聊没意思事情多还只能天天认怂,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马良玉造反,更不应该答应沐允承接了这黑玉扳指。 沐朝熙褪下扳指在手里摆弄着,摸着上面有一处入手凹凸不平的雕刻,心中百味杂陈。 说起来……他的忌日好像也没几天了…… 三年了……她这不伦不类的孝守了三年,好像也差不多了,无论当初情愫再如何复杂深沉,如今过了这么久好像也没这么痛彻心扉了。 沐朝熙轻嘲,嘲自己果然冷血的紧,不过三年,当初默默暗许一辈子不忘的誓言便自动烟消云散了,还有那每天晚上怀念到做噩梦的脸,如今也随时间模糊不清了…… 再忆起来时,脑海里的脸是谁的呢? 沐朝熙偏头,看着缓步背手而来的那人,心中明了。 是了,是那个人的孪生兄弟。 是和那人长了同一张脸,性格却天差地别的她的另一个哥哥。 “臣,参见陛下。”青林王抚了袖,拱手一礼。与先帝仅余一处不同的左眼泪痣随着眉眼轻眨而鲜活灵动,令沐朝熙自始至终都未曾将两人混淆过。 沐朝熙垂着眸还没回过神,盯着面前地板上的某一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沐允诺等了半晌,未曾听到让他起身的回应,抬头看去,却见那个女人正凝神看着地,脸木的像个傻子。 他勾了勾唇,放下手缓步越过玉案。 “陛下在看什么?”沐允诺难得搞怪,附在她耳边吹气。 “卧槽。”吓得沐朝熙猛地一抖,一下子从思绪里拔了出来。“你会闪现么?” 沐朝熙看看玉案前沐允诺刚刚站过的地方,又看了看此刻挨得自己极近的沐允诺,发出惊叹。 “臣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是陛下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儿,连臣近身都未曾感觉到。”沐允诺说着说着还挺高兴,嘴角勾出一个明显的痕迹,显然和早朝的时候暴躁到想杀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沐朝熙可不是那种毫无警觉性的人,正好相反,她是个看上去慵懒但是却很细心的人,再加上武功高绝,从此地算起方圆百米,约莫只要她想听,就没有她听不到的。可自己离她如此近她都未曾有任何防范,可见她是对自己有多不设防。 沐允诺想到这一点之后开心了一会儿,随即又有点儿自嘲。 果然要求是越来越低了,这种扣细节的小甜蜜都能让他乐上半天。 “刚刚是弥大人来了吗?”沐允诺摞了摞桌上的奏折,自然而然的拿起墨条磨墨。 沐朝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觉得诡异,后背一阵阵发凉。 刚刚在朝堂上都气成那样了,怎么这一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嗯,来了。还有戚长庚的狗,也来了。” 沐允诺手下一顿,随即继续旋转着,滑动出细细的墨汁。 “意料之中。”沐允诺垂眸道:“离开帝都戚长庚夙愿已久,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不谨慎些,自然是要什么风吹草动都关注着了。” 沐允诺淡淡评了一句,随即不再问。又道:“陛下今日朝政是否繁重?这桌子上的奏折可不少。” “哪天少过,弥高就这点儿不好,生怕朕累不死。”沐朝熙看着桌上那一摞又一摞的小作文,脑仁儿嗡嗡疼。 “国事本就繁重,想必弥大人也已经尽力了。”沐允诺淡淡道。 沐朝熙翻白眼,心话你要知道他刚才怎么让朕提防你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体贴。 “不过要是陛下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批吧,现在开始的话……应该酉时就能批完了。” “怎么?你有事吗?”沐朝熙皱眉反问:“干嘛把朕的时间安排这么满?这些奏折其实是朕打算看到晚上的。” “今日听说荣辉酒楼新开张,雇了京城数的上名号的所有琴师艺伎上雕镂画舫上载歌载舞,陛下真的不想去看看?”沐允诺挑眉,声线压低满满是诱惑的灌进沐朝熙耳朵里。 “你等着,用不着到酉时,给朕磨墨,朕现在就把这帮孙子的小作文儿批了。”沐朝熙大笔一挥,拿起一本奏折便开始埋头苦看。 沐允诺满眼奸计得逞,笑得像只千年青狐,又孤高又雅致。 可惜一心想着凑热闹的沐朝熙根本没时间抬头,错过了那一瞬从坑里跳出来的机会。 * 再辛苦,也是要吃饭的。沐朝熙原本打算把中午饭省了,然后加快速度批奏折以求能早点儿出去逛街,顺便吃大餐。 可惜后宫真正的头头青林王殿下并不允许陛下这么干,并且仍旧按照往日的安排给沐朝熙摆了非常丰盛的一大桌,在她的帝寝殿里。 “为什么摆在帝寝殿?”沐朝熙边走边回头。 “陛下用过午膳不午睡吗?”沐允诺挑眉:“陛下中午不午睡的话下午会更困的,这样不仅批奏折会慢很多,而且逛街也玩儿不好,得不偿失。” 沐朝熙想了想,被劝动了。暗暗点了点头,想着大不了吃快点儿,然后少睡一会儿。 进了帝寝殿,菜已经在陆陆续续上着了,沐朝熙坐在桌前拄着胳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招招手叫沐允诺也过来坐。 沐允诺皱了皱眉,看了眼还未上齐的好多菜色,面上有些不快。 “我去催催御膳房。”拱手一礼,随即回身快步走了。 “唉!”沐朝熙举着筷子伸出尔康手,结果一抬头对方连人影都没有了,只能不甘的又落下,叹着气吃饭。 沐朝熙正吃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夹菜的筷子一顿,四周具静,她微微垂眸,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惶恐的,紧张的情绪,夹杂在粗重沉闷的呼吸当中。 这个大殿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出来!”沐朝熙轻喝一声,便感觉那人随着她的呼喝被吓的一抖,连呼吸都顿了顿。 这人不会武功,要不就是武功很差。总之不像是什么人派来的探子,不然,这么粗的呼吸,早就在出现在她大殿之前就被御林军扎成筛子了。 “想死么?”沐朝熙眯了眯眼睛,威胁道。手里的筷子此时变成了利器,那圆润的银筷尖即使粘着酱汁也依旧闪着骇人的冷光。 那人咽了咽口水,呼吸渐渐不再发闷了,只不过仍旧哆哆嗦嗦的。 下地之后的脚步声绵软,似是没什么力气,踉踉跄跄的朝着她这边走来。 沐朝熙冷哼一声,心话还算识相,扭头随意轻瞥,随即便被惊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来人,身着一件深红薄纱,内里不着寸缕,将全部身形展现出来,辣的沐朝熙双目险些失明! 不是来人身材不好,而是即使身材很好,也实在过于稚嫩了。 奶白色的肌肤在深红轻纱的映衬下越发娇嫩,身前凸起印出深色的痕迹格外凸现。 下身…… 下身沐朝熙没敢看,怕瞎,连忙转过头恨不得把银筷子插进眼睛里算了! “皇姐,皇姐。”那人虚弱而疯狂的唤着,踉踉跄跄踱步过来,一下子扑到了沐朝熙的身上!“皇姐,我好难受,帮帮我,皇姐……” 那人呼吸里带着蒸腾热气,面色潮红,墨发披肩,魅惑与稚嫩并存,像极了堕落成欲魔的天上仙子,令人见之如痴如狂。 沐朝熙仰着头,看着这个比她小了几岁个头已经跟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像小官儿馆里的鸭一样吐气如兰的诱惑她,她就觉得……气的青筋都快断了。 艹!谁给沐允恩这个小兔崽子喂了春药,还给她送到这儿来了?!他奶奶的! “沐允恩,看清朕是谁了吗?” 沐朝熙低喝,压着嗓子威胁他。即使知道他已经被春药迷的神志不清,也仍旧希望他们沐氏皇族里出来的苗子,不是什么春药就能控制的废物。 沐允恩顿了顿,浑身哆嗦着,倚在沐朝熙肩头缓和,沐朝熙也没在意的就让他这么趴着,既不推开他,让他远离自己这个诱惑,也不挣扎,生怕勾起他更深的欲望,只是那一身盛怒之下冰冷的气息,已足够令沐允恩获得短暂的清醒。 但是太短了。 只不过顿了一瞬,沐允恩便有了更大的动作,横跨坐在沐朝熙的腿上,某物杵在她腰上,拥上去紧紧抱着她,像幼兽一般啃食她纤长的脖子和锁骨,留下一串串湿热暧昧的痕迹。 沐朝熙皱着眉,有些失望,随即不在等,薅着他的头发让他离自己远些,无视他发出的惨叫和欲求不满的哀嚎,正打算一手刀砍晕他的时候,便见他已经失了力气,软趴趴的朝着地上滑去。 沐朝熙抬眼望去,沐允恩滑下之后身后出现一人,双手握拳,脸黑如墨,蒸腾的怒气似天上阴云伴随不断翻涌的阵阵雷鸣,令人恐惧。 沐朝熙看着沐允诺的表情,打了个冷战,有些心中发虚。现实就是如此令人尴尬,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完完全全是个受害者,但是看着如此气愤仿佛亲眼目睹捉奸在床的沐允诺,她就是哆嗦的不知道张嘴怎么道歉好。 幸亏沐允诺没给她这个机会,也没看她,反而是上去一脚踹在了已经躺倒在地人事不省的沐允恩身上,好像还不解恨似的。 “唉!唉!再踹死了!”沐朝熙上去拦着,把他往后推。 她不推还好,一推更急了,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满眼都是“你居然还护着他!他轻薄你你居然还护着他?!”的意味。沐朝熙看的很无语,张了张嘴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他中春药了,你赶紧给他解了吧。”沐朝熙干巴巴的说。 沐允诺管他那个?!他那暴脾气,真是压抑不住的想杀人! 真是想把沐朝熙拿个锁链捆在他身上算了!刚出去一会儿就又有男人扑上去了,真真是逼的他快疯了! 沐允诺才不想救那个躺在地上的小混球呢,敢动他的女人?难受去吧! “唉!你干嘛!” 沐朝熙被沐允诺架着肩膀,一把抱了起来,自己则坐在刚刚沐朝熙坐的那个凳子上,把她一把抱在了腿上。而且是横跨的那种。 他向后仰着身体,沐朝熙一下子坐不稳,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看上去比投怀送抱还像投怀送抱。 沐朝熙僵着脸,已经猜到这个仿佛吃柠檬长大的男人接下来想干什么了。 知道又怎样?她又无能为力!要是阻拦了可能当时还好,之后这个仇能记到什么时候,她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他哄好那就完全不可控了。 唉,做皇帝好累。做狗怂皇帝更累了。 心累的皇帝被堵了嘴,毫无还嘴之力的被舔了个遍,丢人的听着交缠的水声和“滋滋”声心想,中午饭可以不用吃了,她现在已经有点儿饱了。 舌尖深入进去,先是满场环扫了一圈宣布主权,既而迈步进入舞池,霸道总裁似的邀请对方与之共舞。雪松那种木制沁人的味道如同炸开的爆珠,充斥着沐朝熙的口腔味蕾。 “呼……”拥吻告一段落,沐允诺眉眼泛红,情绪得到了极大的安抚,身下却在没有安抚的情况下悄悄抬头,给了沐朝熙一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直观感受,吓得她僵着后背一动不敢动。 两人的呼吸交缠,或浅淡馨香,或浓厚霸道,沐朝熙感觉亲完之后自己的整个口腔,喉管儿连带着肚子里都是沐允诺的味道了。 “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呢?朕在你心里真是全然没威信啊。” 老实的任由摆布的沐朝熙极大的取悦了沐允诺,使得他面上盛怒稍缓,鼻尖嘴唇处都湿糯糯的,带着点儿乖巧。 沐允诺笑得开怀,不语,只一味的啄吻着她,时不时再重新探进去扫荡一圈,感受一下把对方的一切都变成自己所有物的快感。 “唔……你可真是。”沐朝熙哭笑不得,可亲吻也的确很舒服,随即根本不阻拦,任由他亲了好半天,时不时还回吻几下,挑逗似的,咬一下对方的舌尖。 ……咬完她就后悔了。沐允诺眼底的火自怒火转变既而高燃,身下某个长长的东西也变得更戳她了。 “咳,你弟再不救就要烧死了。”沐朝熙为了保住屁股,只能继续煞风景。看着沐允诺那种哀怨难受的表情,心里也挺心疼,只能再补上几个亲亲以示安抚。 “陛下还是别亲了,再亲怕是臣想救允恩,也没那个时间了。” 这话太管用了,沐朝熙果断老实收嘴,安静的被沐允诺抱在怀里等他平息。 “呼……真是不知道陛下何时才能让臣得偿所愿。”沐允诺的鼻尖在她的颈窝磨蹭,蹭的她连心都痒痒的。 今晨龙榻上的那些话她都不愿再说出口,伤人又伤己。沐允诺那种孤傲的偏执她看在眼里,不能相爱又如何,总有他陪在身边直到将她融化的那一天。他所要的,从不是结果。 沐朝熙就是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因为她所求,是结束。 她和他之间的彻底结束。 明知没结果,拖到最后也只会变成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真相何其苦。 就如此刻,沐允诺满心欢喜,她腿软的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心里却是沉重的。 “春药难解吗?” “过于劣质了,很伤身子,不过还好,需要的药材臣手里都有,不是很难治。”沐允诺扒拉扒沐允恩的眼皮,又探了探脉,将指尖突现的银针扎进他的皮肤肌理,尝了尝针尖儿那点血色初步做了个论断,道。 “那就好。我想戚长庚大概也不会想着因此要了他的命。”沐朝熙淡淡道,伸手夹菜有一口没一口的继续吃。 沐允诺手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盯着沐允恩沉思。 “陛下因何笃定?” “不笃定,”沐朝熙嘴里嚼着一块鱼香茄饼,道:“朕也是瞎猜的,不过想来,时机赶的如此正好,此刻既恨你也恨朕的人,大概也就他一个了。” 沐允诺面色铁青,觉得昨天下的那毒就应该直接把戚长庚毒死拉倒,省的他如今又作妖,居然还想出把他皇弟送上沐朝熙的床这种阴损的招。 “陛下觉得,此事允恩是否之情?”沐允诺将沐允恩抱到一旁软榻上躺着,吩咐了人去煎药,随即站在沐朝熙旁边,伺候她用膳。 “坐吧,朕都够得着,”沐朝熙拉了他一把,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朕不能下定论,但都有可能。允恩向来不甚与我亲近,住在深宫院子里不出门,他的心思如何,身边有什么样的人,朕都一概不知。戚长庚手眼通天,这宫中都不知安了多少暗桩,若说允恩身边亲近之人受其指使,指使允恩效仿皇兄便可获得荣宠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沐允诺握了握拳,被沐朝熙这话说的心情古怪。特别是荣宠一词,许是沐朝熙太过平易近人,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和所谓“荣宠”挂钩。 沐朝熙知道他不舒服的点,把手伸过去掰开他的拳,将掌心与对方合十,温暖顷刻间侵染。沐允诺抬眼望了望,看着这个女人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动作却极尽体贴,简直别扭可爱到几点。 “但若允恩……已经受戚长庚蛊惑呢?”沐允诺给沐朝熙夹了一筷子蘑菇,接着道:“允恩年纪小,如今所接触的一切将来定会对他造成很大影响,若是此时他深信了戚长庚会为他带来无上尊荣,那将来……” “那将来,朕也只能大义灭亲。”沐朝熙抬眼斜睨,看似轻佻言语却分外冷酷。 沐允诺抿了抿唇,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允恩身为皇子,却连心智坚定不受人蒙蔽不受春药动摇都做不到,他又怎么会不失望。 沐朝熙看似冷酷,实则却是在告诉他,现在还不算晚,好好把这个孩子管起来,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臣明白,还请陛下下旨严查宫中暗桩一事。” “这个还用和朕请示?你去吧,朕吃饱了不咋困,先去批奏折。你忙完了记得带朕出宫玩儿昂!” “是,”沐允诺轻声笑了笑:“臣遵旨。” * “不用这么麻烦吧,还要带斗笠?”沐朝熙站在黄铜全身镜前,看着身上那件墨色及脚踝和头上黑压压遮下来的黑纱斗笠,深深地觉得自己要是穿着这么一身上街,会把街上的人都吓死。 “陛下往日虽在宫中,未曾被贱民看过容颜,不会被人认出来,但是陛下毕竟容貌惊为天人,若是这么走到街上,怕是会被人围观,到那时,陛下估计很难再安静的逛完主城街了。” “……”沐允诺夸她是挺让她高兴的,但是也没有他说的这么离谱吧,哪里惊为天人了?她又没有长翅膀,头上也没长犄角。至于么。 沐朝熙小声哔哔,随即又把斗笠摘了。 “太压抑了,本来天就快黑了,再盖个黑斗篷,你让朕出去看啥?跟百姓玩儿捉迷藏吗?” 沐允诺沉默了,似是也在想这个问题,又似看到沐朝熙生气了,所以不敢回嘴。 “陛下酷爱黑衣,斗笠臣自然也只能给陛下配黑色的,不然黑衣配白色斗笠,岂不是更吓人?” 沐朝熙联想了一下,果断摇头表示拒绝。 她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裙子,又看了看一旁低头好像也在沉思但是却完全看不出来苦恼的沐允诺,心中明了。 这小子有后手。 沐允诺一直看不惯自己穿黑衣她还能不知道么,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打破她穿了整整三年黑衣的习惯,他心里不知会都有成就感呢。 唉,男人这古怪的占有欲呦,真是令人苦恼~ 沐朝熙不无嘚瑟的想着,随即却又严肃下了心情。 虽然很想满足,但是很遗憾,守孝期间,她终究还是没办法违背本心,只满足沐允诺的私心。 “不如这样……”沐允诺佯装刚刚想到似的道。 “不如这样,”沐朝熙打断他说:“朕就不带面纱了,你稍等一会儿,朕去化个妆,稍稍做几个改动就好。” 说完,便佯装兴奋的朝着梳妆台走。 路过全身镜,她还朝着镜子里瞥了一眼,沐允诺那明显暗淡下来的眼神着实是在她心里扎了一刀,可惜实在没办法,人被世俗所绊,总要有些东西必须坚守。 * 沐允诺一言难尽的看着把脸涂黑了不少,眉毛画粗了不少,嘴唇画厚了不少嘴角上还粘了一颗大黑痦子的沐朝熙,拼命忍下那种想给她洗把脸的冲动。 “哇,真热闹啊。”沐朝熙完全没空顾及他,早就沉浸在了这令人愉悦的环境当中了。 酉时天色稍暗,逛街的人已经有不少,想必都是听说了荣辉酒楼开业的消息,赶来凑热闹的权贵和百姓。 荣辉开业,并非荣辉一家热闹,荣辉附近主街上那些经验老道的商贩们早早计划着想要借此机会赚上一笔的纷纷提出促销活动,招揽一波又一波自以为占了便宜的顾客。 有人的地方当然就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商贩了,街道两畔四处蒸腾着热气,豆腐花,灌汤包,烧饼果子青草团,热混沌,干拌面,阳春红薯糖葫芦。各色小吃争奇斗艳,客满无虚席。 更别提那些精致琳琅的瓷器,首饰,灯笼,折扇,街头贩卖张副画作的书生公子,沐朝熙从主街街头望去,满目都是人间烟火气,令人身心温暖。 “杜郎,人家想吃那个~”嘈杂人声里就近传来一声娇嗔,两人下意识望去。 “买,老板,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儿。” “两文。” “来两串!” “行嘞,您拿好。” “谢谢杜郎,杜郎对人家真好。”女子小手轻敲,喜得那男子开怀大笑。 “呼哈哈哈哈……” 沐朝熙被那女的矫揉造作的声音整的浑身不自在,转头一看沐允诺,对方也和她差不多表情,随即好笑,也道:“哥,人家想吃那个。” 沐朝熙指着路边一看就甜掉牙的麦芽糖,对沐允诺一脸矫揉造作。 沐允诺满脸难忍,强忍着没答应。 “好好说话。” “啧,我想吃,给我买。”沐朝熙秒变正常。 “还是不对。”沐允诺不看她,傲娇道。 还不对?哪儿不对了? 沐朝熙沉默想了想,随即道:“沐沐,我想吃麦芽糖。” “老板,怎么卖?” 沐朝熙嗤嗤轻笑,有时候这个沐允诺还挺好玩儿的,又幼稚又傲娇。 “唉,公子,麦芽糖两文,糖画五文钱。” “那先来一个麦芽糖吧,你在帮我们做幅糖画。” “好嘞。”摊主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大爷,买的是手艺价格却不贵,先缠了个麦芽糖递过来,便开始细细端详了两人开始做糖画。 混浊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细细盯着沐允诺看,满满都是惊叹。随即提手在案上落笔。 糖画嘛,能精致到哪儿去,做出来的人物能看上去有个大概轮廓就已是不易了,可不曾想他们俩遇见的这位摊主是个高手,抓人物特点抓得稳准狠,等糖递到沐朝熙手里之后,沐朝熙看着是挺高兴的,沐允诺脸却是一黑。 只见那糖画里女子的脸颊上,鲜明的是一颗被糖丝挂上去摇摇欲坠的痦子。 “嘿嘿嘿……”沐朝熙全然不在意,麦芽糖吃完了又开始舔沐允诺的糖画脸,也不怕牙疼。 “臣可真想把陛下脸上这妆全擦了。”沐允诺附在她耳边道。 “好啦,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看,别看不就完了。”沐朝熙翻白眼,就得他就是太在意。 “谢谢老板,真好吃。”沐朝熙吃的高兴,抬手就是一颗银珠子。 “唉唉!小娘子喜欢就好。”摊主双手接了,满眼都是喜色。不曾想这小娘子看着不甚漂亮,性子却这么好,出手也大方啊,看着也和那贵公子相衬些了。 “我不看你,那看谁?这街上万色万物,却全然不如陛下一人绝色。” “沐沐没吃糖嘴还这么甜,这可怎么得了。”说实话,沐朝熙被他的话齁儿着了,真心不知道看上去如此正经的青林王殿下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 “熙儿不来看看这个吗?我记得熙儿是有耳洞的,这对儿耳饰还蛮好看的。”两人一路边看边逛,渐渐的都走到华灯初上了,沐允诺手里提着一纸袋糖炒栗子,一个一个的包栗子给沐朝熙吃,忽而看上了路边首饰盒里的一对儿耳饰。 耳饰的材质有些像玉石,淡青的翠玉成细环状,上面琳琅挂着几串细细碎碎的玉石珞随着清风吹拂碰出轻微响动。的确是当下很少能见到的样式,小巧又精致。 “还不错,挺好看的。”沐朝熙点点头,对沐允诺眼光表示肯定。 “我家婆娘手艺一般,但是这玉石流苏环的确算是她一直很得意的一件儿了,小娘子要是喜欢,不如就试着带带看呢?”摊主见两人看两人衣着华丽,一身气质尊华,一想便知定是非富即贵之人,连忙劝说着道。 沐允诺用眼神示意,询问沐朝熙的意见。 她停下吃栗子的动作,忽而沉默了下来。看着那对儿耳坠欲言又止。 “熙儿不带带试试吗?还挺好看的。”沐允诺有些不太明白她突然出现的沉默,低声道。 沐朝熙抿抿唇,道:“不试了,很好看,直接买吧。” 沐允诺皱了皱眉,总觉得她这样很不对劲,尤其是那干脆利落递了银子之后,也未曾叫他,转身便走了。 “熙儿……”沐允诺不太懂,买个耳环而已,会是什么原因令她心情突然低落呢?总不会又是因为他那早死的哥哥吧,两人曾经还因为这耳坠儿有过什么故事? 沐允诺脸黑了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接过摊主包好的首饰之后便追了上去,猛地看见沐朝熙耳边亮晶晶的一物,随即恍然! 是自己忘了! 沐允诺跟上去,一把抓过沐朝熙的手,紧紧攥着,似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怎么了?”沐朝熙其实没生气,只是心情有些低落,而且走的也很慢,只是一直在等沐允诺走上来罢了。但是沐允诺这副严肃慌乱的样子还是吓到她了。 “是臣的错,陛下怎么不责怪臣呢?”沐允诺低声道。 两人并肩走着,沐允诺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低声在她耳旁温柔细语,引来周围无数人似有似无的注视。这样一对儿长相极不相称的男女却又如此甜蜜恩爱实在令人不注意也不行啊。 沐允诺太过惹眼,沐朝熙甚至觉得所谓惊人天人大概更适合他才对,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拼命想把她遮起来,自己却无遮无挡的在街上走,也不怕被那一个个含情脉脉的小娘子们扔的手帕香囊埋了。 “你哪儿错了?”沐朝熙满脸莫名其妙。 “臣总与陛下朝夕相处,时常会忘了陛下耳后几乎不会发出声响的铃,和里面关着的那只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