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昊日当空，大道有灵。

    修者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吸纳天地灵气来锤炼自身，皆妄想得道飞升，与天地同寿。求大道者自古以来不计其数，但大道无情，岂是那般好成仙？大能们为了传承便各立门派，现在光是说得出名号的门派便有千百来个，更不提一些小的聚居。

    衍清山青山出岫，灵气环绕，这本应是圣地一般的地方，却因着魔尊宫殿的所在，反倒成了禁地。

    沈千秋便是这实力强横却凶名在外的魔尊，被修真界各路势力所忌惮。

    剧情里魔尊自幼丧父丧母，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一位魔修大能为师傅。那位修士感知自己的气数已是枯木朽株，又不想让自己的名号被世人遗忘，便寻些天资绝佳的孩童，将自己的绝学交付于他们。

    作为能跟主角一较高下的存在，魔尊的天赋自然是一顶一的好，不过千岁年数便建立了可以与正道相抗衡的魔宫。

    像修仙这样带有奇特能力的世界，世界的本源力量与一般世界相比强的不是一分半分。对于沈千秋这种在不同时空流浪的存在来说，这分量够他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也是他选择这个世界的原因。

    与此相伴而来的便是风险，本源力量强大也就意味着规则更加排除外来者。而沈千秋为了最大程度蛰伏，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排除，便只好托生于刚出生的婴儿形态的魔尊，老老实实地按着剧情跑，将剧情里的魔尊扮演得不差分毫，甚至势力更为壮大，已经有几分隐隐压过正道。

    千年的苦修时光在旁人看来可能无比枯燥，对沈千秋来说却不过如此。他是流浪在各个时空的存在，就是沈千秋本人对自己出自何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一无所知。只是有活着的念头驱使着他，让他不至于泯灭于世间。

    ——而且没有什么比那片混沌的“黑暗”更能让人窒息了。

    沈千秋背手立于衍清山之巅，面朝着曜日升起的方向，缓缓合上眼眸。

    他思索着即将开展的剧情。

    顾漠。

    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被命运眷顾的主角。

    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顾漠就像大部分起点男主所经历的那样，前期家破人亡，被母亲带着东躲西藏，受人白眼，历尽磨难坎坷；中期厚积薄发，在生与死的困境中获得机遇，结交数不胜数的红颜知己，最后一路打脸，将魔尊斩于剑下，成为修道第一人，稳稳飞升成仙。

    之所以注意主角，仅仅是因为抢夺世界本源的方式只有一个——让身为天命之子的主角心甘情愿地献身，将祂看得比主角自身更加重要，这样沈千秋便能取代主角的位置，成为这个世界新的支柱。世界本源自然也是唾手可得。

    沈千秋自然清楚主角所在的村镇，却并不急着去寻找。等主角颠沛流离，尝尽人间苦难后，他再出手将主角带回魔宫驯养，想必经由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主角，自然拥有最好的忠诚。

    而他也需要一点小小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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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秋算着时间从入定中醒来，起身后手诀一掐，换了套纯白道袍。古朴的花纹由丝线勾勒于衣袍各处，玉冠束起散落的长发，看上去倒真似个谪仙般的人物。随口与侍从交代了两句，他便乘着飞行法器朝着主角即将出现的城市赶去。

    看到主角被人追杀到绝境，只剩下他一人时，沈千秋出现了。

    他闪身到了主角面前，衣袍一挥，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几个人便飞了出去，他们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显然是受伤不轻。

    沈千秋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面前蓬头垢面的主角说道：“可要跟我走？”沈千秋直接说出了来意，至于是否符合逻辑，外界又会如何看待，不过是一力降十会，却没有人真的敢和魔尊叫板罢了。

    顾漠愣神，他何曾见过这般人物，觉得自己只是在他身边站着就好似会玷污他一般。仙人问他是否要和他走，他刚想说问问自己的娘亲，却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娘亲也在他面前没了生命，一时间只顾得上伤心，也忘记了回答。

    看着小孩要哭出来的表情，沈千秋倒是满意，主角娘亲的死虽说不是他动的手，却也是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不然他要如何让主角毫无栖身之所，只有跟他回魔宫这一个选项呢？

    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风也带起衣袍的摆动，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沈千秋也不急，感受着独属于人间的秋意，这是在他的寝宫，甚至是说在修真界所感受不到的。

    良久，顾漠哽咽着答了一声愿意，多日奔波的身体却是撑不住了。他本就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精神与肉体的紧绷让他苦不堪言，现在终于可以放松，直接“砰”的一下倒在地上混睡过去。

    啧了一声，沈千秋一把抓住主角的衣领，踏上已经变为正常大小的船舱，向着衍清山飞去。瘫在卧榻上，主角看不到，他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顾漠是在浴盆里醒来的。

    温热的水面飘着十几味药材，浸泡的感觉让他长舒一口气。却在想起自己的处境后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只记得他在答应仙人后便昏了过去，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洗好了便出来罢，我也有事与你商量。”

    顾漠手忙脚乱地从盆里出来，顾不得完全擦干便开始穿衣裳。走出屏风，果然看到了将他救下的仙人。

    他学着父母以前的模样，弯腰朝沈千秋作了一揖，“谢谢仙人救命之恩，我能为仙人做些什么吗？”

    “本座看你资质不错，有意收你为下属，你可愿意？“

    “是！”这次顾漠倒是回答得挺快——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出路。

    “本座名为沈千秋，至于你的饭食，会有人为你准备，其余的，明天再说吧。”沈千秋面部舒缓开来，嘴角含笑，果然经由主角承认之后，世界规则对他的压制也少了几分。

    “不过，”沈千秋停顿，“本座乃是魔修，你可愿随我入魔道？”

    顾漠听此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他现在正处于三观形成阶段，没有太多的是非观念，对究竟是正道和魔道也没有成人那般大的芥蒂。

    何况这位仙人救了他，还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虽然只是成为下属，但他只是看到仙人就好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