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坦言
(1) 谁,是谁? 方小雅激怒成凶,忽然一口狠狠的咬在了纪临的脖间,这一口几乎用尽了的全力……纪临吃痛的一把扯住了方小雅的长发,“操!你他妈疯了?” 方小雅松开了口,纪临的脖子上被咬出了一圈牙印泛着丝丝血迹,她苦涩一笑,“对,我是疯了,纪临,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查到那个贱人是谁,居然敢抢我的人!”说着,方小雅转身就走。 纪临错愕震惊的站在原地……抬起手摸着颈部的牙痕,心底在颤动。 方小雅这个面容若似天仙的女人实则……很霸道,很蛮狠。 纪临便是这样一次次在方小雅的霸道中,蛮横中迷失了方向,他爱方小雅,不是初恋那种轰轰烈烈入了心扉的爱,而是生活上的柴米油盐点点渗透到骨髓之中的爱。 哪种爱比较好遗忘? 似乎哪一种都不太好让人遗忘,这种剔骨去皮的滋味不好受,纪临觉得心脏疼的厉害,撑着椅背脸色发白的抓着胸口的衣服揪成一团。 这一次,他又迷失了。 方小雅刚刚那种‘你纪临非我莫属!’的眼神,撞击到了纪临的心脏,他喜欢这样的方小雅,特别的喜欢,不然也不会拉拉扯扯这么多年优柔寡断到断不掉。 是自虐,还是下贱? 纪临不知道,可是,明明知道前方就是深渊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往下跳是不是太傻了? 恍惚间。 手机振动响起,是沈清恒发来的信息。 ——临,什么时候回来? 相对而比,方小雅一直都是如此,她有自己的主见,她自我中心……而沈清恒属于后者,他没有自己的主见,更是软弱的一趟糊涂,甚至卑微。 是沉溺在方小雅的霸道之中,还是陷入保护沈清恒的专横之中,纪临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选择方小雅才对,因为不管怎么说方小雅是女人,而沈清恒是男人。 这个世界对同性恋没有那么温柔,纪临本身也并非喜欢男人,只是恰好那个人是沈清恒,所以……他步入歧途。 方小雅就算再不讨临妈妈的欢心也是个女人,一个健全的女人。 而沈清恒,不是,他是男人,是个不健全的男人。 如果纪临死了心要娶方小雅,纪妈妈就算不高兴也会答应,起码方小雅可以给临家传宗接代,不说必定要生男孩,而是说纪临能留个自己的孩子…… 沈清恒不行,他终究是男人,他没有子宫。 纪临陷入了沉思,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喉咙有些发苦,“回来了,乖乖在家等我。” 纪临不承认他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他就好像那墙头草,哪边有风哪边倒。 他对方小雅还不能彻底的放下,他又舍不得让沈清恒孤身一人。 恍惚之间,纪临笑了,他他妈的现在和方小雅有什么区别呢?突然,纪临有些理解方小雅了,理解她为什么不能立刻果断的在他和蒋文之间做出选择,原来这么困难。 (2) 回到家,沈清恒穿着纪妈妈给他买的兔宝宝上下装的睡衣跛着毛绒拖鞋一脸高兴的冲到了门口。 张开手,纪临换上拖鞋走上前抱了抱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纪妈妈正在客厅敷面膜,转过身看向纪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说:“可乖了,你看我脸上的面膜就是我们清恒给我敷的,他还把你的鞋都给刷了。对了,他还说你送给他一双鞋,结果还没穿两天就被搞脏了,觉得很难过,清恒真是乖死了。” 纪中天出差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家里这些日子只有他们三个人,奇宝他哥来了电话让他回去,给奇宝高兴的嘚吧嘚吧的就回去了,走之前还说可能不和纪临他一块去深山过年了。 说起奇宝的家庭,算是权重家族。 奇宝的太爷爷老一辈大日鬼子立了大功,算是个老将军。 奇宝的父亲后入伍成兵,不过听奇宝说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要不是他妈告诉奇宝他爸还活着,奇宝以为他爸已经死了,毕竟奇宝也就小时候见过他爸几面。 问他爸到底当的什么兵,甚至连奇宝他妈都不知道,而关于奇宝的哥哥一直生活在海外,做珠宝企业的,反正名头也不小,具体的纪临不是很了解,而奇宝的母亲更满世界的跑,到底搞什么的,谁也不知道,就连奇宝这个亲儿子都不清楚。 所以从小开始,奇宝就一直在保姆和佣人的簇拥下长大的,他对家庭没什么概念,以纪临的猜测,奇宝一家子身份都那么玄乎肯定是在为国家效力,而且是特别隐蔽的那种。 “有乖乖的就好。”纪临笑着说,带着沈清恒进了客厅。 家里开着中央空调,暖气十足,沈清恒看着纪临脖子上的围巾踮脚想给帮他取下来,纪临抓住他的手,笑了笑道:“我去洗个澡,晚上我带你去吃海鲜,宋廷也会来,对了,妈,你要不要去?” 纪妈妈摆了摆手,“我不去,你们年轻人玩就行了,我去干嘛。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份关东煮,你知道我只吃富记的,绕路给我带一份,白萝卜要三个。” “好。”纪临说着,转身准备上楼,看着沈清恒道:“你先去房间换一套衣服,我去洗个澡解解乏,然后等宋廷来。” 沈清恒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对劲。 他闻到了。 纪临身上那不属于他的果香味…… 回到房间,纪临烦躁而狠狠的扯开脖子上的围巾,目光狠厉之中扯着身上的衣服走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纪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呼吸中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操——!” 恨,恨自己的不坚定。 当这一份不坚定遇到沈清恒的时候就会倒戈,白皙的脸上瞬间泛起了红……脖间那血粼粼的牙印,时刻在提醒着纪临,方小雅绝对不会就这样简单地放弃,她生气了,她难过吗?她还会因为纪临难过吗? (3) 这些问题杂乱的在纪临的脑子里无法整理出任何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长路漫漫,这条路到底要怎么走,什么时候能走到头,是未知数。 晚上宋廷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劣质到刺鼻的香水味而来,纪临皱眉开着车,“你他妈最近怎么回事?真的和那个女人纠缠在一块了?” 宋廷有气无力的倒在后座懒散的躺着,目光幽沉的看着纪临微笑,“怎么?她不好看吗?” 沈清恒转过头看向宋廷,也是皱眉的摇了摇头。 宋廷有些小意外,因为沈清恒极少表达自己什么观点,嗤笑,“怎么?你也觉得不好看啊?” 沈清恒依旧摇头,拿出手机按了按放在宋廷的面前。 【不是不好看,是很好看,但是……不适合你。】 宋廷把手机递了回去,“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呢?”说着,宋廷的目光移向了纪临…… 沈清恒捏着手机察觉到宋廷的目光低下了头。 他知道的。 宋廷对纪临的心思,那纪临知道不知道呢? 不知道的吧,如果知道又怎么会这么坦然的面对宋廷呢? 海鲜很好吃,沈清恒吃了不少,配着橙汁。 宋廷压着纪临非要喝酒,“喝点吧,年前你就要走,也不在家过年,之后哪里还有时间一块吃饭,恩?”语气里透着的温柔是询问,而不是逼迫。 纪临无奈的一笑,要了两瓶红酒。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宋廷眼里依旧透着几分的倦怠,他把剥好的一只虾放在了纪临的碗里,随手又拿起一只虾继续剥。 沈清恒沉默的吃着东西,安静的看着他们之间似暧昧非暧昧的动作与交流。 看着低头剥虾的宋廷,纪临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将酒一口气灌下,“不怎么样。” 没有谈出什么结果。 这就代表着,之后他还需要和方小雅见面……一直到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为止,精神萎靡中,纪临问宋廷对那个女人难道是认真的?毕竟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宋廷带一个女人出现在纪临的面前,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是他的女朋友。 其实纪临不反对宋廷谈女朋友,但是他无法接受宋廷堕落自我找个那样的货色放在身边,好看的皮囊罢了,骨子里透出的劣质太让人难以接受。 宋廷抬起手,手里的虾已经剥好,他抬起手顺势放在了沈清恒的碗里,惊的沈清恒瞪大了眼,他笑了笑,“多吃点。”说着,看向纪临道:“玩玩。” 纪临松了一口气,“玩玩也别玩那样的货色,虽然长得不错。” 宋廷笑着点头。 酒过三巡,也没去谈什么太多的话题,就聊了聊宋廷工作上的事情,以及纪临之后的打算。 “你先回家,我送他回去,操,宋廷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能比我醉的厉害呢?” 很奇怪。 这次宋廷居然醉了,两个人喝酒往往先喝醉的人永远只有纪临,或许……或许也是有些事情纪临心知肚明,他就算醉了也装作没有醉的样子。 (4) 沈清恒脸上很是担心,但是又不敢多说,只能乖乖的点头先回了家,他不想留下来碍手碍脚。 宋廷家就在隔壁,打开门,屋子里黑乎乎的。 “恩?宋叔叔呢?不在家?”纪临打开灯问。 宋廷面颊泛着微红撑着一旁的鞋柜晃晃荡荡的换鞋,“恩,出差了。” 宋廷是单身家庭。 从小宋廷就乖巧听话,人又温柔,识大体。 两个人从小做邻居,纪临没少扯着宋廷到处跑,到处玩,两个人产生明显的对比,所以纪中天更是偏爱宋廷,他觉得宋廷才是理想中的好儿子。 房间里,纪临打了一盆温水给宋廷擦洗了一下之后,“我回去了啊,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电话。” 宋廷坐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纪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纪临。” “恩?” “你知道的对不对?” “知道什么?” 纪临选择了装傻,宋廷这样敏锐的人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呢? 他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和无助。 双手捂住了脸,声泪俱下,“纪临,我好累,我真的太累了。十几年了,我觉得我真的忍够了,我从来没有把方小雅放在眼里,但是这次沈清恒的到来让我害怕了。” “……宋廷,你……”纪临心头一沉,他没有想到宋廷会选择在今天和他把话全部挑明。 就好像那薄弱的窗户纸被捅破了,屋内的杂沉混乱全部一眼明了。 他跪在床上,他的身体不像沈清恒那样浅薄,他长得甚至比纪临还要高一些,他体型健美温流,这样的一个男人……却痴痴的爱着纪临足足十来年。 从十四岁第一次的梦遗开始,宋廷知道了,他喜欢纪临。 因为那天的梦里全部都是纪临的影子,他想要纪临。 但是难以启齿。 男人和男人的相恋让他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的藏着心思,却又可不克制不住的去接近,将那万千宠爱的温柔化作身为朋友的身份,他全部递送给纪临。 纪临心底只拿他当做好友,知己知彼的好友,所以面对宋廷给予的宠溺温柔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过度解读过。 仅仅是方小雅的事情已经足够让纪临头疼欲裂,现在宋廷选择的太不是时候。 即使如此。 纪临心中不舍,他不是什么中央空调人人能暖,但是他念旧……这个习惯不好,却面对十来年的两人兄弟情,他舍不得看宋廷为这样没有结果的情感心力交瘁。 纪临走到床边坐下,手撑着脑袋低下了头,“两次,我都知道,最开始我以为只是梦。宋廷,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做的事情真的不对,我不想去怪你什么。肉欲,我可以当做青春放浪不羁的发泄,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事情挑明说清,因为我怕我们以后朋友都做不了。” 宋廷笑的苦涩,“为什么沈清恒可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