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俱乐部

    疑似矿井的洞穴里，满身血污的士兵收割着地穴人的脑袋，腥湿的地面上尸体躺了一地。陆冰彤踢开一个扑上来的地穴人，示意队友把它绑起来，“这个还算完整，把它带回去，小心别弄死了。”这些地穴人皮肤泛蓝，有一颗硕大的脑袋，它们的身体结构与人类类似，眼睛陷在蓝色的皮肤里，它们有着细长的耳朵和一张醒目的大嘴，奇怪的是它们没有鼻子，也看不到任何呼吸器官。

    士兵们带着特殊护镜，搜捕着躲藏起来的漏网之鱼。陆冰彤和几个士兵把丢了命的倒霉鬼抬到一起，随队牧师上前，打开一瓶莹白色药剂往尸体上喷撒。几次刺眼的闪光之后，血肉化作了尚有余温的齑粉。他把剩余的药剂封好，踢了一脚看着队友尸体灰烬发呆的新人波比，“小子，别傻坐着了，告诉头儿准备收工。”这个新兵蛋子好像刚从噩梦中惊醒似的，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牧师见状递了根烟给他，“干不来这活就早点申请调职，你好我好大家好。”波比摇摇头拒绝了烟，沉默地背起装备一头钻进了黑暗里。

    深渊裂隙里的据点的人口流动总是很频繁，大多是一茬又一茬的士兵，在这里，人们很容易丢掉自己的小命。

    队长把波比从那张未知生物的深渊巨口里拖出来时大家都忙着逃命，没人发现波比他有些不正常。逃回上层之后，士兵们把他送达教会后就都迫不及待地奔向红灯区狂欢，在这里，没人在乎除自己之外的事。

    当陆冰彤收到波比疯了的消息时并不意外。在这里，干净利落的死亡反而是一种奢求。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能量水晶扔在柜台上，没有理会老鸨热情的挽留，拦了辆去研究所的车。在她应付又一波学者们追根究底的发问时，波比双眼无神地在狭小的透明隔离室里晃荡，不知还有没有自我意识。

    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希望波比的生命体征快点消失，学者们等着解剖尸体，士兵们不耐烦盘问，就连牧师也好奇吞掉波比的那张大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没过几天，陆冰彤又被传唤到研究所，不出所料，波比彻底死了。不知名的植物根须从里到外撕开他的皮肤，他站在那里，远远望上去像极了一株发芽生长的树。

    陆冰彤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的，她打了个喷嚏，却看见植物的须从鼻腔里钻出来，她惊恐的看着它生长，却被胃里东西夺走注意力。强烈的呕吐欲望迫使她张开了嘴，藤蔓们争先恐后地从陆冰彤嘴里钻了出来。她渐渐地开始意志模糊，看着藤蔓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在下一瞬间，陆冰彤又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海，腥咸的海水倒灌进她的胸腔，数不清的海蛇与触手在她身体上游走，细小的鳞片和滑腻的质感让她有些认知混乱。此刻她好像是缠绵的海蛇，又同时挥动着布满吸盘的触手。她能看见自己化身为蛇形的海怪缠绕在一位金发少女赤裸的胴体上，又好像化身成为少女与海怪嬉戏。

    这不正常，陆冰彤心想。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炎阳照射不到的深海，任由自己被海蛇与章鱼环绕，她身着无物，连手腕上的追踪咒也消失不见了。

    等等？！追踪咒！

    追踪咒。。。医生。。。遣返。。。圣女座。。。波。波特。。。

    “波特曼！！！”

    陆冰彤从沙发上弹起来，房间里女士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偶尔小声地讨论一两句。她环顾四周，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捏了捏鼻子。

    一旁的茶几上，波特曼会长在拨弄着一组星球模型，各色模型散落在一块不规则的异兽毛皮上，其中三个闪烁着深浅不一的光芒。一旁的老妪熄灭了茶几上高地错落的香薰蜡烛，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自命运之轮，情人和力量的回应。”橙白相间，天青色与红褐色的宝石星球交相辉映，给整个房间镀上一层绮丽的幻光。直至光芒熄灭，都没有人发出噪声。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奇妙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亦会消逝。”会长略显严肃地说出这句陆冰彤闻所未闻的祷言，才终结房间里古怪而默契的沉默。光辉散去，老妪将那组精致奇特的宝石模型同兽皮一同收到一个黑色镀金的小箱子里，房间里的女士们才重新嘈杂起来。

    传统科学兴起之时，各大宗教信徒流失严重，仿佛神灵为了惩治不虔诚的信徒一般，大地上开始出现的深不见底的裂隙，它们喷射着无名的浓雾，投放出一批又一批的怪物。这些裂隙好像连接着另一个次元，充斥着无法解释的生态群族，恶劣的环境以及令人发疯的低语。在把一个又一个科学家送进疯人院之后，超凡力量的大量出现让人类不得不承认，神灵的存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而无尽学者奥尼文的出现则让人类社会彻底洗牌，他带领着人类走向新的世界。渐渐地，人类将怪物们的栖息范围限制在昔日的故乡，在外太空建立起了新的城市。发展到现代，这些包裹着面目全非的母星的卫星城市充斥着星际移民和混血种，遗憾的是，至今没有哪一个已知星际文明能解释深渊的来历。神迹与科学同时出现在这个古老而偏远的星系，原本偏僻又隐蔽的以太星系成了许多星际旅行者的必游之地。同时这里远离浊色漩涡中心，适宜生物繁衍且少有危险，以太星系由原本的郊区地成为如今热门定居星系。

    这是一段浊色漩涡星系一众联合国人民熟知的历史，千百年来，数不清的星际移民慕名而来，只为见证这个神之居所的超凡现象。陆冰彤一直知道超凡力量的出现给原本身体强度一般的人类带来了巨大优势，她自己也是一位军方精心培养的超凡战士，可在魔女俱乐部里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陆冰彤以往接触过的超凡者只有超凡者协会的一票人，无尽学派大多避世不出，修士只爱在东区的城市活动，而魔女们则被政府部门所排斥，很有人知道这些老牌超凡者们的踪迹，而超凡者协会则是由民间超凡者与军方组成。老实说，在今天之前，她都认为超凡者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仍然可以被人为控制，而刚刚那种感觉如此真实，陆冰彤严重怀疑她被一股力量拉到了一个真正的领域，切实地体验了一把深海风光。

    “苏尔维安，我的爱人。”衣着华丽的夫人抱起了一旁玩耍的女童，将嘴唇贴在女童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地哼唱起一首不知名的童谣。

    “母神竟然与拉戈尔斯一同出现了，看来她没有那么排斥这位外神。。。”“是吗，我看是因为爱神的原因”几个年轻的魔女小姐说着陆冰彤听不懂的语句。

    “好了，又是一位爱神信徒，什么时候辰星会再次璀璨？”一位娇小的美少女看着收起来的箱子抱怨道。

    “姑娘们，给小陆留点空间，夜宴也快开始了，快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酒。”波特曼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提到宴会，女士们收起了原本散漫的表情，兴致颇高地结伴离开了起居室。一位银发银眸的姑娘临走前凑到陆冰彤的身边，留下一个狡黠的笑容“新来的，你可要快点，来晚了就没好酒了。”

    陆冰彤已经放弃思考这一切闻所未闻的词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会长。一旁的老妪笑眯眯地坐下，叹道：“看着你们，真是怀念年轻时候的好日子。”波特曼拉着陆冰彤坐到沙发上，对着老妪嬉皮笑脸：“奶奶，您要是想参加，没人会不同意的。”老妪没理睬她，转头对陆冰彤说：“叫我奶奶就行了，好孩子。不用担心考核的事，这几天翻一下箴言，我们定期会举行夜宴，姑娘们还会举行各种聚会，不要错过了。”说着她摸了一下口袋，不知从哪拿了一本朴素包装的小册子递给了陆冰彤。没等她向这位奶奶道谢，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奶奶走向起居室尽头，拉开遮挡住一面巨型镜子的厚重帷幕，化作一道幻影，消失在了镜子里。留下常识碎裂的陆冰彤和在柜子里翻找东西的波特曼。

    波特曼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是圣镜，类似于传送门。”说着她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她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陆冰彤：“新人套装，箴言书，灵魂石和通讯录大全。”陆冰彤接过袋子，决定放弃思考任何一切超出她认知的事物。波特曼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冰彤，替她别好领口的十字勋饰，“来不及给你准备礼服了，幸好军制风衣还算是正式服装，快走吧，宴会已经开始了。”

    跟随波特曼会长穿过复古长廊，侍者为她们打开厚重的大门，陆冰彤来到了一个奢华的大型宴会厅的二楼看台上。波特曼将她交给那个先前向她打招呼的姑娘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银发姑娘自来熟地挽着陆冰彤的胳膊，把她带进了一旁被幕帘分割开的小隔间里，“我是小月咲，夜宴的组织人，对酒有没有什么偏好？”有点不太适应小月咲的热情，陆冰彤摇摇头，：“我不怎么喝酒。”小月咲了然一笑，拉开看台的帷幕，示意陆冰彤往下看，“会长一定没有告诉你夜宴是什么样的聚会，你看下面。”

    大厅被桌椅沙发围出一块中间一块较为空旷的区域，俊男美女们散座在沙发上。在中心空地旁架着几类器乐，铺着血色地毯的大厅像是展示台一般摆了一个小圆桌。像是为了验证陆冰彤想法一样，立刻有一位男子上前，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圆桌上，酝酿了一番后开始展示他的男高音。陆冰彤抬了抬眉毛，有些意外，心里对这个夜宴品酒会多少有些知晓了。

    接连几位男女先后向二楼的贵客们展示自己，期间陆冰彤眼尖的看到刚刚上台的人里有被侍者带上二楼的，有频频望向二楼看台的，还有被侍者通知，得意地跟着出去的。隔间外的宽阔看台上站着几对与魔女们嬉笑调情的男女，酒保忙碌地服务着这些挑剔的魔女们。小月咲靠在看台边，用扇子点着下面的人，“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你有看中的就吩咐侍者带上来，当然，如果你看中酒保也可以。”

    觥筹交错，歌声交织着音乐，这场奢靡宴会实在是荒唐又令人沉浸其中。得到了魔女联盟的保证，三个星期后的苦恼早就烟消云散，陆冰彤久违地放松了下来，饶有兴味的看着下面难得一见的高质量高颜值演出。小月咲见状默默地将花名册放在了陆冰彤能看到的地方，微笑着退了出去。

    一楼的才艺表演属实精彩，这些男女面容气质才艺无一不是凤毛麟角，可在这场宴会里居然成了随处可见的景象。魔女联盟这类老牌超凡者的底蕴到底不是一个鱼龙混杂的超凡者协会能比的，陆冰彤随手翻着花名册任思绪飘远，毫不在意来自一楼的窥视。

    就在陆冰彤沉浸在这放纵的氛围里昏昏欲睡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熟悉的旋律给她来了针提神剂。她想起红叶石楠开成一片，犹如滚滚红云，想起和战士们在艰苦的训练营的高歌猛进，想起裂隙据点倡伎柔软丰腴的大腿。她往下看，看见奏响小提琴的红发青年，看见圆桌上的琥珀朗姆，看见他如火热情的双眸。

    陆冰彤唤来侍者，指着花名册上的花体字。

    “Gold　Rum，ple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