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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一定要找到你!

    闻汐只笑了笑,没接话,然后看向窗外。

    京都秋天渐至,树叶褪绿,染上点点微黄,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黄色旋涡,诗意而浪漫。

    “开学的第二个周末有时间吗?”

    闻汐转过头,许凡州正看着她,眉眼温和。

    他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她这边移了些,手肘撑在靠背上,碎发散落额间,晕染上几分清爽的气息。

    闻汐脑子里在找推脱理由:“我周末要去——”

    “我下周生日。”许凡州开口,“想请几个朋友去外面聚餐,那些人你都认识...”

    他顿了一下,问:“你会来吧?”

    --

    “许师兄有给你说他生日的事吗?”刚回宿舍,两个室友就兴奋凑上来,眼里隐有八卦之色。

    闻汐将吉他放在角落,点了点头。

    “好感动!这就是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和你拥抱,我可以拥抱整个系的同学。”室友乐瑜说,“为了邀请你去他的生日,他可以邀请你身边所有的朋友!”

    当收到许师兄邀请那刻,乐瑜和温恬恬一脸我懂的神情,这摆明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这人就是为闻汐而来的,都一年多了,她两早就有了这个眼力见。

    闻汐有些无奈:“所以,是谁把我今天回来的事透露出去的?”

    她话里微凉,似风中夹着几点雪粒,隐有责备。

    但另外两人已和她相处两年多,知道闻汐性格虽冷,但脾气最是好。

    “啊....这....”乐瑜开始推卸责任,“温恬恬,你怎么就被一顿饭收买了,嘴怎么这样不严实!”

    “还说呢。”温恬恬反驳,“我还埋头支支吾吾的,结果你直接把闻汐的航班给说出去了。”

    ........

    后面斗嘴的话闻汐没听,她边收拾行李,脑子有些放空。

    许凡州.....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和其他人的明目张胆不同,甚至于最开始,闻汐只当他是个普通学长,或是彬彬有礼的朋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经常会偶遇到他,晨跑时,上课路上,图书馆……

    不然就是在食堂,他总端着餐盘坐在她们几个女生旁边,态度温和从容,眉眼尽是耐心。

    闻汐话不多,于是一边低头夹着白米粒,边听她们聊几句,许凡州的笑声不轻不重,仿若阳光,暖暖地洒在她手背上。

    少女转过头,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她旁边。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许凡州转脸过来,疑惑地看着她,眸子里隐隐泛光。

    就这样,他们成了浅谈辄止的朋友,偶尔遇到,打声招呼,要是同路的话,再多说两句。

    他聊书籍,音乐,她静静听着。

    要不是,那天傍晚在篮球场上,她无厘头说的那些话。

    许凡州漂亮的眼里浮起几丝无奈,一缕一缕,压抑的感情如同洪水泛滥,再也抑制不住。

    “闻汐,我追你就这么不明显吗?以至于让你认为我喜欢你室友,想通过你去接近她?”许凡州靠近她,温热气息近在咫尺。

    回忆如棉里插针,闻汐实在不愿多想。

    躲避和婉拒似乎只让他变得更像一阵清风,拂过来的气息闲淡舒适,让人连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算了,闻汐叹了口气。

    许师兄生日那天她早点去酒吧,然后礼物的话……如果室友也送,她就跟着随一份。

    “对了,汐汐。”温恬恬突然想起几天前的事,“你高中同学前两天来华大找你,看那样子还挺急的,找我们要到号码就走了!”

    闻汐手指顿了下。

    温恬恬:“没什么事吧?她还提醒我们别让你自己一个人走,说是不安全,我们也没弄明白。”

    闻汐垂眼,看着手里的冰丝衬衫,凉凉触感沿着指间传上来,她的声音很平静:“没事,已经解决好了。”

    乐瑜还有些担心:“所以是和人闹了什么矛盾吗?”

    闻汐“嗯”了一声,继续整理衣衫,“就是之前和人有些过节,说开后就没啥了。”

    少女没表露任何异样,其余两人也没再多问。

    闻汐照常做自己的事,她行李不多,拿出给室友带的特产之后,就剩下几件衣裳和洗漱用品,当将衣衫往柜子里放时——

    一张折叠的飞机却顺着缝隙掉了下来,轻轻砸在地上。

    她动作停了几秒,将衣服放进去后,蹲下身捡起来。

    屋内灯火明亮,照得少年那狗爬字在纸上歪歪斜斜,这是字如其人,一如既往的猖狂。

    闻汐眨了眨眼,不知怎么,思绪回到那晚。

    他眼底的光和嘴角张扬肆意的笑,还有那句回荡在风里的话。

    室友嘎嘣零食的声音清脆利落,少女准备扔进垃圾桶的动作收了回来,将纸折叠起来后放在书柜夹层。

    *****

    夜晚九点多,京都霓虹闪烁,一辆车沿着盘旋公路驶进二环,弯弯绕绕,从闹市区转入一片寂静,两面环山,湖心四周都是稀零别墅。

    京都金字塔最顶尖的人物都住在这里,办公又近,闹中取静,别有一番风味。

    钟美玲下车后沿着葱郁林荫道走回去,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刘妈,做了十几年。

    “少爷下午就回了,待在房里一直没出来。”

    钟美玲点点头,换下鞋子朝二楼走去,推开尽头的房门。

    “阿毅,你是不是疯了,在丽江待了几天又惹出一堆事,你是不是还想你爸将你扔进军队关个一年半载?”

    “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你说你就不能让你妈我省省心吗?”

    瞥见儿子坐在沙发上,眼皮耷拉着,神色困倦,她的声音也软了些:“没伤着哪里吧,这次为什么打人?”

    钟美玲昨晚接到电话时吓了一跳,说是人差点将酒吧都给拆了,几个人也被他揍得不成人样。

    她知道后立马将事情压了下来,唯恐他爸知道。

    蒋毅缓缓抬起眼皮:“就解决了几个社会渣滓,维护社会治安,这不是我爷老教导的嘛?”

    少年语气听起来很了无所谓,手机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动。

    钟美玲:“那下午又去扰你三叔做什么?人一天到晚忙成那样,哪有空理你。”

    听了这话,蒋毅似是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恰好手机跳出来几条信息,他垂头扫了一眼,起身:“走了,蒋太太。”

    “去哪?”

    “几个朋友约着聚聚。”

    “明天华大就要开学了。”钟美玲喊,“你要是敢——”

    “放心,十二点前就回来!”蒋毅朝后面挥了挥手。

    *****

    一辆改装后的Koenigsegg经二环驶向郊外,如疾风迅雷,车外槐树流线般飞速擦过。

    蒋毅到金岸山山顶时周遭已经挤满了人,几辆车停在起跑线上,大灯开着,照亮半边天。

    中间专门空下了一辆车的位置,特意为他而留。

    蒋毅刚开进去,迎面就跑来个穿纱裙的女孩,很是明艳。

    “毅哥哥,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过分!”秦涵敲了敲车窗,窗子慢慢滑下,少年淡漠的眉眼掩映在夜色里。

    “要不是今晚跟着姚振一起来金岸山,怕是见你一面都难吧。”

    她话里难掩撒娇,蒋毅只瞥了一眼就移开,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妹妹啊,你这也太偏心了!”姚振跟在后面,砸吧砸吧嘴,“蒋毅就是哥哥,我直接叫大名,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

    他两在这争论,旁边几辆车的人早不耐烦地探出头来:“毅哥,来一圈吗?”

    “来吧,毅哥!”

    “我挺你!”

    话一开口,便响起了十来句应和,喧闹声如一道利刃划破天际。

    蒋毅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有一下没一下。

    他转脸望向跑道尽头,那里隐约可见九曲十八弯,环环相扣,每个弯道都是反超绝佳,更是极险的翻车之地。

    以往的他,只消看上一眼,便心跳如雷,奔腾的血液急速涌动,沿着中速神经激起一股子兴奋。

    那种难言的刺激也是蒋毅爱上赛车的理由。

    可今晚.......

    “来不来呀,毅哥?”旁边车里穿着一身皮大褂的绿毛又催了句。

    蒋毅神色淡淡:“那就来呗。”

    这话一出,十来辆车顿时偃旗息鼓,他们可不想和蒋毅一起跑,被碾压过无数回还没被打击够吗?干嘛又去送人头。

    于是一个个从车里出来,等着下一轮。

    就绿毛还跃跃欲试,他这段时间可没少玩,今晚铁定要和蒋毅一争高下。

    秦涵早偷摸走到了副驾驶这边,手刚伸向车把,蒋毅就瞥了过来,话里有些不耐:“我开车时不喜欢有人坐副驾驶。”

    她怏怏收了回去。

    “毅哥,开到终点记得亮大灯,你那辆车我隔十万八千里都认识!”

    随着洛严松的一阵吆喝,山顶响起轮胎摩擦过地面的滋滋声。

    两辆车飞速冲了出去,留下一地尾气,轰隆声渐行渐远。

    绿毛微微领先,在并排的几条车道晃来晃去,像是故意在挡着蒋毅。

    少年没当回事,将敞篷降下来后,飓风呼啸着刮在耳边,刺溜作响。

    第一个转弯到来之前,蒋毅左手一转,车子立马来了个漂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车。

    绿毛慢了半拍,只得眼睁睁看着那辆红色的跑车越冲越远。

    他怒骂一声,将油门踩到底。

    无数个路灯如流星飞速从蒋毅眼前划过,忽明忽暗。少年的呼吸也随着车速起起伏伏,只有风在他脸上刮着,咆哮着。

    他动作一如既往熟练,眼里却有些呆滞。

    下午某些画面,在这时也见缝插针的窜入脑海。

    刚回京都的蒋毅立马去公安厅找他三叔,拜托他帮忙找一个人,他不是厅长吗?再容易不过了。

    “阿毅,你知道华国有多少人同名同姓吗?”

    蒋三叔摇头:“更别提你口中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几年都不一定能找到。”

    男人往后一靠,语气像对待小孩子无理取闹时的纵容:

    “何况你三叔我最近才上任,多少双眼睛盯着,准备挑我错处,一把将我拉下来。”

    你以为坐上这位置就能随心所欲吗?我稍稍有动作,人家就会用放大镜找我们蒋家的瑕疵。”

    蒋毅盯着前路深不见底的黑,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脸正朝他凑近,带着嘲笑,可怜。

    这时,少年才想起下午那番话的语调如此熟悉。

    仿佛小时候他调皮捣蛋时犯了什么错误,他三叔都会先教育一顿,然后再给颗糖。“我们阿毅最近不是看上辆车吗?三叔买给你。”

    语气没太大起伏,像在哄小孩,哄无能为力,不得不依附别人生存的孩子。

    蒋毅只觉得可笑,胸膛隐隐生出几分滑稽荒唐之感。

    原来,他不过就是个食人血的驱虫,离开这个姓氏一无所有。

    他自觉的得天独厚不过取决于亲人的给与,他人的施舍!

    那他们不愿或是给不了的时候呢?他怎么办?

    他要怎么去找她?!去找那个将他骗得团团转的女人!

    他低笑几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然后猛地调转方向盘。

    绿毛正紧随其后,突然看到前面那辆车毫无预警地转了个方向。

    他大惊失色,用力踩下刹车,接着眼睁睁看着蒋毅的车子擦身而来,卷起一阵狂风。

    姚振正靠在车身上和秦涵说话,听到声音转过头,蒋毅那辆红色车子竟开了回来,轮胎擦过地面,嘎吱一声。

    “毅哥,你怎么回来了?”洛严松先走过去问。

    蒋毅推门下车,没理会旁人,径自去后备箱,拿了根球棒。

    后面昏黄的汽车车灯,飒飒扑在他脸上,少年脸部轮廓分明,目光却冷。

    洛严松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球棒是他们闹着玩的东西。

    兴致上头,赛车输的那人就当着大家的面将车砸了,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巨响,众人那叫一乐

    呵呵。

    其余的人也没明白蒋毅想干嘛,然后眼见着少年拿着跟拳头粗的棍子,走到车身前。

    一棍子挥了下去。

    “毅哥!”

    “毅哥哥!”

    ......

    十几声惊呼,伴随着车身玻璃砸裂的巨响,震破天际。

    洛严松和姚振更是吓得目瞪口呆,傻看着蒋毅薄唇紧呡,眉间压着一抹戾气,手里的棍子更是噼啪往玻璃和车身上砸。

    他两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辆车是蒋毅的爱车,跟老婆一样的存在,平时别人碰一下都有意见。

    今天这是怎么了?

    蒋毅眼都没眨,“哐哐哐”十来下,车玻璃被砸个支离破碎,连着后视镜都被一棒子挥落。

    然后他扔掉了棒球棒:“我以后不会再碰车了!”

    少年声音哑得可怕。

    他没管其他人的惊讶,转过身,迎风看向山下。京都的万家灯火,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像极了古城温暖恣意的光。

    蒋毅漆黑的眸底浪潮翻涌。

    闻汐,你好好的,给我等着!

    等着我蒋毅找到你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