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送子观音
【孕事惊魂·第五回】祥龙手 (人间的送子观音) ———————————————— “呜呜……呜呜呜……”屏风后头飘出来一阵阵低微的啜泣,那真叫闻者伤心,听者泪流。 白芍心道:自古女鬼哪儿有不装得可怜兮兮?以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段勾引男人,以泣不成声的哀婉呜咽倾诉冤屈。 但凡你起了一丝怜悯或好奇,探着步子走上前,轻轻抬手,去拍那随哭音颤抖的香肩,关切地问道:“姑娘啊,你怎么了……” “啊啊啊——!”下一瞬你会惊叫着发觉,手里头抓下来的竟是一张软绵绵的人皮疙瘩面——正是那女鬼松垮垮披在身上假皮囊,用以包住底下森白可怖的骸骨! 待她们玩够了,扭过比面条还有韧劲的细长脖颈,狞笑着露出尖利如刺的獠牙……这就是你在人间望见她们的最后一眼了。 噫!白芍摇了摇头,止住脑里的幻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哭,你哭,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就算你把房梁木给哭塌咯,我也是不会挪过去半步的! 如此想着,他一面戒备地望向屏风那头,一面悄悄地伸手,去够放在桶边的衣服……最好能在女鬼转过身来前,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千万别惹上什么麻烦。 白芍曲起的手指头,正在木案上跳着舞,谁知女鬼突然止住了哭声,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扭过脖来问:“呜呜呜,小女子的请求还未说,白少爷这是要上哪儿去?” “呃……”白芍仔细端详着映在屏风后的那段脖颈黑影,没有面条长,没有折过的断口,看影子,是条挺正常的脖子……这么说,躲在里头的是个人? “谁呀!这么鬼鬼祟祟的?”白芍忽然有了底气,直起上身来,把水拍得跟惊堂木一样,“本少爷不是说过,在我唤人伺候之前,谁也不许进来么?你也是方府的丫头,怎的不懂规矩?” “可是……我从方才起,就一直呆在这屋里了呀……”那丫头委屈巴巴,“适才屋内未点灯,所以白少爷进来时没瞧见我。真不是小女子有意要躲在此处吓唬少爷您!实在是有事相求,又不好叫旁人听见,只好出此下策,事先躲在沐浴的客房里等着少爷。” “你从刚才就……”白芍尴尬地咬住了舌头,“那你都看见……呃、听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烛光昏暗,又有屏风相隔,不该瞧见的,小女子是半点儿都未瞧见,白少爷请放心。我只听见少爷今夜好雅兴,一边搓澡,一边遥望着窗外的月色吟诗。少爷吟得那叫一个动听,才华横溢,就像这洗澡水,哗啦啦溢了满地……” 白芍不动声色地望一望,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月色果真好……再瞄周遭一圈,因他自淫欢爽、而乱倒腾的手臂,洒了一地的洗澡水出去,才华果真横溢…… 回忆里的“动听呻-吟”,依旧是绕梁不绝,他遂厚着脸皮附和道:“是哈,‘吟湿’什么的我最拿手了,‘淫’它一个晚上,本少爷的‘嘴儿’也‘干不了’……” “嗯。小女子红袖,有幸一睹‘白龙鞘’白少爷的真风采,真是三生有幸。”屏风后的丫头,缓缓攒着手走出来,露出一张秀丽标致的侧脸。 她走到白芍近前三步远站定,捻着袖管,先是往眼角抹了抹花痕泪,随后又向白芍折下双膝,毫不犹豫地往湿哒哒的水渍里头一跪。 在白芍尚未张口前,她便恭恭敬敬地举高了一双云袖,一寸寸敛下前胸,向白芍行了个彻彻底底的俯首贴地大礼——那认真的劲儿让人觉得,即便是拜谢救命之恩,也不过是如此! “红袖求龙鞘大人赐福!红袖求龙鞘大人施恩!乞求大人高抬贵手,千万别让我怀上方老爷的子嗣!” 原来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方老爷即将迎进门的新妾。所有人都相信,这具亭亭玉立的身子,不日将为方家再添一位男丁。 不过嘛,说是“迎娶”,实也并不准确:红袖的身份地位尚且待定,目前只是一个偷偷豢养在府里的女侍,无名无分,无靠无依。将来她是爬上枝头当凤凰?还是卷起细软被逐出门去?一切的造化,还要取决于她的肚皮是否争气,以及那位申屠道人的法术,是否真如传说中的一样灵…… “啧,哎呀,你这可就叫我难办了嘛……”白芍立在木桶里,假意为难地摊手道,“方老爷子托函家父,一定要请我到江南来,就是欲借我这‘祥龙手’,保佑你肚里的孩子能康健长大。可你却要我诅咒你怀不上身孕,我还是头一次听哪位姑娘说,她不想当娘亲。唉,你们方家人做事,还真是自相矛盾,让人弄不懂咧呵呵呵……” “我不是方家人!”红袖赶紧辩白,又三个响头“啪啪啪”地撞地,“我是他们硬抢来的,我绝不想当什么方家人!只因我爹爹欠了方家的租,原本等明年收成好了,我们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还上。没想到强抢民女这种事,他们也干得出来!实不相瞒白少爷……在入府之前,我已有了相许一生的心上人,我不贪慕荣华富贵,丝毫不想嫁与方老爷,求白少爷成全!” 红袖殷切切地望着白芍的手,仿佛那双手中,真握有什么有求必应的神能——屁咧!那些都是愚痴的老百姓,一厢情愿传出来的。 他们说什么:“白龙鞘大人身为男子,连真龙的子嗣都能怀上,那保佑咱们凡间的女子怀上凡胎,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白龙鞘大人哟,简直就是人间的‘送子观音’,求他摸一摸肚皮,比吃斋念佛上贡品还灵!” 也都怪自个儿多事儿、加手贱!某日见着街坊刘大婶儿的外衫上,沾了一点儿锅底灰,白芍好心抬起手,帮着那么拍了一拍……谁知道多年未育的刘婶儿,转眼就铁树开花,生了一对龙凤胎,逢人就把白芍的神奇事儿夸。 一来二去的,人人都知道龙鞘大人竟还能助人得孕。时不时的就有人挺着肚子挤到他面前来,求着喊着要他“非礼”。 这真叫“瞎猫逮了只死耗子——全凭运气”,自己这双手到底是不是点石成“胎”的灵器,他自个儿心里还能没个底? 不过他还是答应前来,只因方府的求子心愿里,含着一点说不通的蹊跷:久瘫在床两年、浑身筋骨枯瘦得、连腰杆儿都抬不起的耄耋老翁,究竟要如何使得一个如花大闺女怀孕?据说,全靠一个姓申屠、名光的道士,施展高强的法力。 初听闻这件事,白芍与鹧鸪哨对觑一眼,立即觉出了其中的诡异。加上方少爷悬而未决的命案,江湖道义驱使着他们,不得不前来查个究竟。 反正,摸一摸又不费力,到时候怀不上纯属自然,若是真怀上了,那才叫活见鬼!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