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喻琛被徐漪送到了另一个城市，唐晓没有联系他，他也不敢主动给她发消息。陆陆续续的有包裹寄来，他认出那是唐晓的物品，她把那个家拆开来，再送给他，好让他再一次完完整整地拼起来。

    他也因此知道，他们很快就会重聚。

    这一等就等到了年关。

    刚过八点，电视机在放春节联欢晚会。唐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席间却不热闹。

    他们各自没有什么话聊，几次宋菀想要提起话题，看了一眼唐毅成的脸色，又将话咽了下去。唐晓扭头看着电视。

    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在看，以前他们总是一起看春晚，爸爸提前包了饺子，在美国很难买到中餐食材，所以总是最简单的猪肉馅。

    唐晓一边走神，一边把筷子伸出去。

    啪！

    唐晓回过神，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块。唐瑞麟举着筷子，他刚刚重重地打在了唐晓手上。

    “你抢我的鸡腿！”

    他习惯了这样，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他的父母淡漠地看着，唐晓抬起眼，把筷子搁在碗边上，起身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放到臂弯里。

    椅子被她的动作拖动，和地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让出一条让她离开的道路。

    她平静地朝门口走去，甚至连关门的声音都很轻。

    唐瑞麟惊讶地看着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对他无限包容的姐姐会突然离去。他们也不会想到，她这一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唐晓已经有属于她自己的家了。

    电视机的声音被调得很小，手机在喻琛的手里震动，把他从梦中惊醒。

    是唐晓的电话，他立刻接起来。

    “爸爸，吃晚饭了吗？”

    他听到她那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太久没有和人说话，太久没有和她说话了，声带几乎忘了怎样震动才能传达他的感情。喻琛清了清嗓子，好久才找回他的声音。

    “晓晓？你怎么……你在家吗，你给我打电话没关系吗？”

    唐晓好像把电话贴得很近，呼吸声和笑意都那么明显。

    “我在路上呢，过来找你。家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语气轻松得就好像她只是下班回家，在路上买了一捆烟花，撒着娇，想要他在饭桌上多添一道她爱吃的菜。

    喻琛从沙发上坐起来，毯子滑到他的膝盖上。“你在哪儿？”

    唐晓说了一句什么，很快就被巨大的声响盖过去了。

    那是烟花升空的声音，他望向窗外，一朵绚丽的花在空中绽放。

    “爸爸，看到了吗？”她几乎用嘴唇贴着手机，好像在亲吻他的耳畔。

    喻琛慌张地站起来，跑到窗边，想在路上找到她的身影。

    秒针一步一步逼近这一轮的终点。天空被烟花点燃，亮得像白昼。所有人都在为新年倒计时。

    “十——九——八——”

    声浪盖过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七——六——”

    他听不到那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换上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五——四——”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拥抱带着寒夜的水汽。

    “三——二——一。”

    唐晓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数。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