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夜晚

    暗一换上了夜行衣，他单膝跪在床前迷恋地盯着公子的睡颜，初见时，他隐匿于房梁之上，而公子在窗边的榻上抚着琴，如仙人落世。

    他如蝼蚁，生死不过命；但公子何等天资，他定会尽全力相护。

    暗一深深叩首，他只望自己能对公子的计划起到哪怕一丝作用，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宫殿。

    皇宫安静的可怕，夜色里他穿梭其中，太简单了……今夜像是有预谋一般无人守卫，他小心翼翼地离开皇城，绕了几个弯才去往目的地。

    （25）

    天际已露出微白，天空的云朵聚集在一起，像是浸了血，透着微微的红。

    “跟丢了？”赫连穆揉着太阳穴，连日的安排早已让他精疲力竭，他摆了摆手：“领罚去吧。”

    “诺。”暗二恭敬地俯身叩首，膝行消失于宫殿之中。

    诺大的宫殿却唯剩帝王一人，孤独的紫薇星等不来他的红鸾星，黯淡的群星再不现那年的闪耀。

    赫连穆情不自禁地望向墙上的宝剑，他似受到蛊惑般伸手拔了剑，手抚过微凉的剑身，他想到了往年的岁月……

    没有殿下，没有尊严，他如同一条最卑贱的狗苟活在这食人的皇宫之中……

    他明明最喜欢殿下了啊……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手指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愣愣地看着血滴在雪白的剑身之上，饮血的剑微吟，渴望着更多更多…

    随手挽了个剑花，赫连穆带着剑走出了宫殿。

    来不及发出的痛呼与绽放的血花一起凝结于天空之上，绚烂的太阳终于从云朵之中缓缓升起，天空被橙红色所渲染着。

    风尘仆仆的暗一赶到宫殿时，只望见公子倚在床边，无神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

    他不敢多瞧一眼，只是跪下膝行到公子身旁，开口打碎这一殿的忧郁气息：“公子，事已办成。”

    曲不枫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不作声响。

    暗一的额头紧紧贴着石板，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过于懈怠，让公子等候已久，这才对他冷链相待。他只会请罪：“属下迟归，求公子惩戒。”

    曲不枫这才开了口，说出的话语却相差甚远：“毅之，可愿为我而死？”

    “属下三生有幸！”暗一抑住激动的心情，坚定地向公子承诺着，他喊出了那情牵已久的称呼：“主子。”

    “呵。”曲不枫忽然认真地盯着暗一，他多久没感受到忠心了，如今却在一个暗卫身上体会到了，释然与疲惫接踵而至，他随意地开口：“暗语是让他们围攻赫连穆，可惜终将被燕国铁骑弑于剑下。”

    “而你的任务是，趁乱…杀了我！”

    暗一惊慌地抬头，“主子……”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他是暗卫，应该服从于主子的命令，可没人教过他，若是弑主之事该做何反应。

    “主子……”他卑微地恳求着，“属下能带您远走高飞，您可以隐居山野……”

    “我累了。”曲不枫叹息着：“杀了我，我允你一起共赴黄泉。”

    他无法违抗天命，挣扎之中还是道出了一句：“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