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闹剧
“一杯黑狐狸。”弗兰克从他的破烂口袋里摸出几枚银币,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玛格丽娅之吻里人满为患,每张桌子都挤得几乎再也坐不下任何人。佛兰克还是提早在傍晚时到达才有幸占据吧台位置。 “嘿!好一阵子不见你,最近过得怎麽样。”身後传来熟悉的声音。 “吉米,别想趁火打劫,你上次余的帐我还记着。”佛兰克以戒备的语气打趣道,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在这里相识,那时候战争刚结束,佛兰克的手不幸落下了伤患,从袖管末端能隐约看到一大块的疤痕。 佛兰克在这个城镇初来乍到时,在酒馆里遇上了些混子,一群只会酗酒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软蛋身上的人。老实说即使吉米不出手他自己也能解决,一群日常沉溺於酒色的醉鬼怎麽会是战场老兵的对手,但那时候吉米是全场里唯一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你的发色很漂亮。” 佛兰克忍不住摸了摸头上那堆杂草,他已经太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行军时地上的积水是唯一能够映照出自己面貌的东西。 他不太确定现在自己明确的模样,但肯定不大好看。对方是很鲜艳的红,让他想起夜里燃烧的篝火。他好像在哪里也见过这样的头发。 佛兰克请了吉米一杯黑狐狸,玛格丽娅之吻最出名的特产。若是现在让佛兰克评价的话,这杯酒比原本的价值要高得多。 吉米坐到佛兰克身边,两屁股挤在同一张圆椅。 人声鼎沸的酒馆突然间安静下来。 “看来你的目标也是那位大红人。”吉米露出一个不好怀意的笑容。在场有过半人都是因他而来,有别於在场其他驻唱的吟游诗人,据传闻所说他的举足十足像皇室贵族般有教养,谈吐优雅,歌声如同清晨黄莺般悦耳。 就像是呼吸的一部分般浑天而成,不似那种假惺惺劣拙的礼貌。 酒馆窗边有个小戏台,一名身穿斗篷的男子逐步而上。他坐在与吧台无异的圆凳上,手上的琴是头骨所做,几根琴弦从角上延伸到底座。街外吹来了凉风,一缕金丝从兜帽边滑下,他上半部分的脸被盖住了,剩下的部分隐没在阴影里,他的影子被月光投影到地上,向观众席拉伸。 他拨动了第一根琴弦,低沉地唱着,是个人类与人鱼之间俗套的爱情故事。 海岸边美丽的生物向人类承诺,待他找到能让人类在海底生活的办法,便一同在深海里共度余生。它投身回到海中,人类便日复一日地等着,沙滩上的贝壳换了,视野浑浊了。在某个夕阳下,他在海边模糊看见类似人鱼的身影,便踏着缓慢的步伐向前,一直走到地平线的尽头。可在他看清模糊身影之际,海潮早已淹没了他,水里隐约传来人鱼的声音。 “我们终於在一起了。” 肺部灌入冰冷的感觉,气泡从口中冒出,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曲终。 热烈的掌声响起,下单叫好的声音此起彼落,即使只是那位诗人亲调的酒,也有人想当明面上的金主去讨美人欢心。 “不知今日小美人这杯好酒要归谁呢。”吉米观察着在场的几位阔佬。那些富家公子即使换上了普通的装扮还是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谁也能明确分别出沾灰的金子跟过街老鼠。 如果不单纯是酒,恐怕出价还能更高。 佛兰克从刚刚诗人演奏开始就有股不详的预感,战场上的直觉告诉他有什麽隐没在这场喧闹之中。 “吉米,你有没有一种——” 那位下单最高价的公子,在浅尝那杯酒後倒下了。 不是醉倒,是一丁点呼吸都没有了。 人群里某人站到桌子上,拿刀起跳直接就向诗人砍去。人们惊慌尖叫着,桌椅撞倒一大片,相争往出口奔逃。诗人从隔壁窗户翻身而出,在夜色里逃入小巷,那人紧随在后。 这场闹剧发生得过於突然,收尾得过於迅速。现场依然一片狼狈,但人群勉强算安定下来。 附近当值的侍卫匆匆赶到,潦草视察现场。 这是一起过於明显的谋杀,相当於直接宣布背後有人在作祟。 吉米回忆起自从那位诗人的造访登场,到至今酒馆的改变,恍然大悟地脱口而出。 “有人利用了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