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陈东阳临终时不免叹息自己到底是错付了一世春秋,早知那人无意于自己却做不到潇洒来去,于是这匆匆六十载岁月落了个孤苦伶仃,临了了便是浑身插满管子也不得半个亲人家眷在旁安慰。

    “罢了。”

    他想,只勉力撑开眼皮要去窥伺那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缕阳光,可惜盛夏之际厚重的布帘已被护工早早拉上,于是便连一丝光线都没有留给陈东阳了。陈东阳有些不甘地再次合上眼皮,呼吸越发困难,但记忆却越发清晰流畅起来。原来人说死前会出现走马灯竟都是真的,他看着脑海中自动上演的往昔,那一幕幕本是亲历,然如今再看,他这当事人却仿佛成了旁观者。

    陈东阳看着自己从个乡间黑娃子长成个粗犷汉子,看着自己为了生计在不同的城市间穿梭,与不同的人进行周旋。直到那一天他遇上了那个人,心中不禁蓦然一痛。

    “周语旸。”

    他于心中念道,却终究连唤出声的力道都失去了。记录心脏起搏的仪器发出一连“嘟……”的平直声响。

    在这个夏日,陈东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