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某个晴天的日子，祈晚在摆弄她养在花圃旁边的花，林旭从外面进来，似乎终于正眼瞧了它们一眼，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不养在楼顶的温室里”。

    祈晚很委屈的睁大眼睛，说因为温室旁边有个游泳池，不敢靠近。

    林旭很无语，让她自己去看，小姑娘哒哒哒跑上楼，下楼时脚步带着雀跃，身后不知为何还跟了只小尾巴，玛尼也跟着跑下来。

    “怎么会这样呢？游泳池里没有水诶！”

    “傻大姐，”林旭拿出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给她看，“现在的气温，三度，这大冬天的谁游泳啊。”

    原本的计划是趁着过年有休假，准备带她去泡温泉，这么一来似乎去不得了？

    林旭直接问她了，小丫头震惊地睁大眼睛：“温泉！温泉我要去！”

    林旭无语凝噎：“不是怕水？”

    祈晚笑呵呵说温泉不一样啊，温泉像洗澡一样的。

    以前爸爸带她去过温泉，但爸爸说男女授受不亲，她是和颜姐姐一起泡的。

    想到爸爸，她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爸爸怎么还不从那个世界回来找我，都过去很长的时间了。我还没告诉他我和哥哥结婚呢。

    林旭大概也猜到她在难过什么，皱着眉思考对策。

    下班回来，祈晚的床前还有一盏为他留的灯，林旭把小夜灯关掉，将人抱在怀里，手伸进睡衣里不轻不重揉捏着。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渐渐响起了低沉的啜泣声。

    林旭以为自己把人弄疼了，柔声问：“怎么了？”

    “哥哥......”祈晚把眼泪擦在他身上，“我想我爸爸了，呜呜呜......”

    “他为什么不来接我，是不是不要我了......”越说越委屈，索性不擦眼泪了，放声大哭。

    林旭前段时间还觉得她成熟了，如今这个哭法也能算长大了？

    偏生还不能说什么，把小祖宗抱在怀里哄着。等她情绪平息后，林旭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和她聊聊，关于人的生命和死亡这件事。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还小，心思单纯，就该永远被保护着。确实，祈晚的这份纯洁的心灵很美好，值得人守护，但因为不忍告诉她真相就编造“善意的谎言”来敷衍，实际上比真相更残酷。

    林旭先是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童年，大手在她后背抚摸，安抚祈晚的情绪，许久后问：“你告诉哥哥，大家是怎么和你说爸爸不见的事情的。”

    “姐姐们和邻居说，爸爸去了另一个世界，只要我乖乖听话，他就会回来看我。”祈晚十分委屈，扁着小嘴，“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乖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把我弄痛了我也不会说，上次你让我把屁股翘高，我觉得你太坏了，但我还是做了。”

    话题跑歪，林旭呼吸一顿：“没想到你对我意见这么大。”

    言归正传，他语气变得认真：“你听哥哥说。你爸爸确实去了另一个世界，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去过医院吗？生病没办法治好的人死后也会去那个世界，或许在那里他们会活的很幸福，但不会再回来看我们。祈晚不要再等了，不用那么乖也可以。”

    怀里的祈晚又忍不住哭起来，想到她所有的乖巧或许是为了一个等不来的谎言，他忍着心中的酸涩，继续说，“哥哥和你好好过完我们的生命，等我们也死后，就会和你爸爸见面，到了那时你就可以和他说，在他死后你的生活是怎样的，不要让他担心，好吗？你没有被你爸爸抛弃，祈晚是最乖最可爱的小孩。”

    林旭第一次跟她说那么一大段话，她知道哥哥的话有道理，等到哭累了，回想着哥哥说的话，小脸躺在他手心里，软软地问：“哥哥，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林旭说：“我妈妈很早就死了，我爸爸......我从没见过他。”

    祈晚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了，爸爸起码还陪着自己过了那么多年，也见过妈妈的照片，哥哥却连爸爸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她立刻停止哭泣，巴巴凑上去安慰：“哥哥，以后有我爱哥哥。”

    “谢谢祈晚，”林旭笑了。父母的话题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禁忌，他觉得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刚才却真的被祈晚的话打动了。

    亲亲女孩柔软娇嫩的小脸，他像在宣誓：“以后也有哥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