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窝果
书院门口,萧采芝将小贩带来的稀奇玩具一扫而空,还预定了二龙戏珠的风筝,只等他下次捎来,便浩浩荡荡的离开。季寻风帮着把玩具塞入柜中后,好奇的打量着起萧采芝手中拿着的细长红绳, “绳子也能玩?” “那当然,”萧采芝点头,一双手快速绕了几圈,最后在数根线的交界处拉出一条长线,“像不像苍蝇拍?” 季寻风“噗”的笑出声:“这不是姑娘家喜欢玩的翻花绳吗?” “多好玩啊,我俩一起玩如何?” “我拒绝,”季寻风颇为嫌弃的摇着头,“我们玩些别的吧。” 不成。萧采芝撇过头,头一次与季寻风产生了分歧。翻花绳可是她在家最常玩的游戏,竟被没眼光的季寻风嫌弃成这样,她自然不服。想着想着,萧采芝灵机一动,把花绳揣兜里,“登登”的跑了出去。 翻花绳的游戏……太适合那个人了。 她上次与李清见面后,便向同学打听过他的消息。他独自住在承吉居,是本院唯一一个单人斋舍,位置离她不远,只是听说平时不见人影,极少出现在讲堂上。 萧采芝不抱希望的敲了敲门,谁知门竟然开了,出现的是一位书童打扮的人,房间里处有层纱帐挡着,只能模糊的看见他似乎端坐在书桌旁。 萧采芝朝人影用力挥手,只听得他一句轻笑:“请进。” 书童毕恭毕敬的让开。萧采芝一进屋,才发现室内竟这么大,可能是因为摆设太少显得空荡,所以看起来比她住的三人斋舍还大上一些。萧采芝认真思考着万一将来她那边放不下玩具了,可以求求李清,让他帮忙收容一些。 “有什么事?” 书童揭开帘子,萧采芝看到李清搁下信纸,书桌上放置着一个精美果盘,果盘上摆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金黄水果,还沾着新鲜的露水,不免好奇多看了两眼。 “喜欢?”李清望向萧采芝,随意的说道,“你吃吧。” “清、清少爷?” 被书童打断,李清剑眉微皱,呵斥道:“退下。” 萧采芝瞥了眼信纸,说道:“我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只是来找你玩,你看完信再说。” 她又补充:“这水果你就一个,我这次不跟你抢了,下次再有好吃的记得叫我就成。” 李清薄唇微翘,俊眸流转:“你不也只有一个吗,燕窝果配你,最合适不过。” 萧采芝竟觉得有点道理,既然李清这么说了,她也不矫情,找了把水果刀,将燕窝果一切为二。里面竟是汁水充溢的白嫩果肉,上面点缀着许多黑籽。萧采芝默默吞了口唾沫,把大的半个和银勺交与李清。因为桌上只备有一把勺子,所以打算等李清吃完她再吃。 “燕窝果要按着它的吃法,才更美味。” 李清边说边舀起一勺莹白果肉,送到萧采芝嘴边,萧采芝困惑的抿住果肉,凉丝丝的,咀嚼几口后,甘美的汁液混着粒粒黑籽,无比爽口,不知不觉便咽下肚,留有满嘴奇异的余香,滋味与她府中吃的许多水果截然不同。 燕窝果。萧采芝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决心等她回家也弄几个尝尝。 “所以它的吃法是……?” “要别人喂。” “这样啊。”萧采芝点头,拿过银勺,准备也依样学样喂给李清吃。 她动作顿了顿,忆起李清给她的印象,觉得李清肯定忍受不了别人碰过的勺子,便把茶水倒入杯中,意欲好好清洗下勺子再喂。一只颀长的手搭上了她的, “不必,这样就行。” 萧采芝手一抖,抬头瞧见李清柔和含笑的眼神,忽得脸颊就热了起来。她僵硬的把勺子挪开去舀果肉,但看到勺子上残留的唾液痕迹,越发面红耳赤,却不知为何。 “不行,”萧采芝重重的咬字,眼前蒙了层含羞带怒的水雾,“我偏要洗。” 说罢,拿勺子用力搅动着茶水,直至上面沾染了一层茶叶的清香。谁知李清下一句话是, “我渴了。” 萧采芝一跺脚,勺子落到杯中,砸出几滴茶香:“你你你……” 面对萧采芝的质疑,李清不急不缓给自己沏了杯茶,一饮而尽。他目光纯辜:“怎么了?” “……” 萧采芝默默低下头,为自己错怪了李清而感到惭愧,她老老实实的剜了勺丰盈的果肉,把小勺占得满满的以显示自己的歉意。 李清吞下果肉,才轻声说道:“果然更好吃。” 两人互相喂着吃完燕窝果。萧采芝松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刚刚束手束脚的感觉一散,她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我们来玩翻红绳啊,寻风说不玩这种女孩子家的游戏,杭延又忙,于是我就来找你了。这个以你的才智,绝对玩得很好。” 李清目光一凝,问道:“寻风和杭延是……?” “我的两个室友,也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下次我带你去见他们,都是极好的人,你们定会一见如故的,”萧采芝提起好友,眉飞色舞,“说来也巧,最初我是想住你这种单人间的,但是多亏你,我才遇上他们两个,现在我又和你一道聊天,真是缘分呢。” 李清认真道:“你若喜欢我这间,我就搬出去,你尽管住着便是。” “那你呢?”萧采芝以为李清在开玩笑,便笑着问道。 “我去洞主的客房住。” 洞主的客房能随意让学生住?萧采芝只当李清还在逗她,忍不住笑着摇头,顺着他的话婉拒:“不用啦,我现在发现,和他们两个一起远比自个住有趣。” “……是吗。”李清抿了口茶,晃着茶杯中的碧水,荡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绿意。 萧采芝重重点头。虽然很多时候比较不便,但早晨有季寻风叫她起床,给她买早点,放学后有杭延帮她温习功课。三人情同手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尽管此处风景清幽宜人,居住空间大且离教舍更近,但说要搬过来住还是觉得寂寞了不少。 萧采芝拍拍手:“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翻花绳吧,我教你。” “好。” 玩了一阵,萧采芝总算明白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她在萧府向来技压众人,以一敌百,杀得别人片甲不留(这也是萧采芝喜爱翻花绳的原因),到了李清这儿,招式仿佛都被摸透了,还被举一反三,玩出不同的花样。 萧采芝慢慢嘟起了嘴,找人比试的兴奋劲消散了不少。然而玩着玩着,似乎手感又回来了,与李清杀得有来有回,胜多败少,李清每次思索的时间也比之前更长,显然是为她的高超技艺折服了。 又一次胜利后,萧采芝伸了个懒腰,才发觉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就先玩到这里,下次我再来找你啊。你不要气馁,可以先拿着这花绳练上几回,回头我再多教你些花样,保证你除了我以外,所向披靡。” “好。”李清勾起嘴角,眉目舒朗。 说罢,坐着轮椅送她到门口,互道了句再见后,便目不转睛凝视着萧采芝,远处还见她朝他蹦着挥手告别,直到小小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方收敛目光。 一个男子竟能可爱成这样。 李清把玩着手中红绳想。红线缠绕在修长的指尖,将他越缚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