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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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魔王离开当晚，兰尼刚刚放下书躺下，莱德伊就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他身穿软甲，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和一根魔法杖，喊道：“父亲！我带你走！” 他大步走到了床边，拔出了刀，手起刀落，斩开了兰尼脚踝上的镣铐，又念了法术，替兰尼解开了手腕上的链子。若要离开，必须要弄掉这些魔王亲手锻造的东西——谁知道上面又没有追踪魔法呢？ “父亲，快来！”他半蹲下了身。 兰尼用手撑在床上，艰难地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挪到了床边，趴到了莱德伊的背上，抱住了莱德伊的脖子。 莱德伊托起了他的腿弯，把他背了起来，快速地往外冲，等到出了房间以后，他就使用了空间瞬移。 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出了城堡，来到了魔王城中。 莱德伊也知道兰尼的身体没法负荷长距离的瞬移，所以早就做好了部署。他们身处一个暗巷，莱德伊一张望，见四处无魔，便敲了几下墙壁。 墙壁缓缓蠕动，打开了一道暗门。 莱德伊背兰尼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密道，兰尼在这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莱德伊的亲信，不过在一众五大三粗的丑陋恶魔之中，有一道特别格格不入的身影。 “父亲，他发下了魔法誓言，绝对不会对你不利，而且还可以帮助我们在人类世界生存——只要我们救他出去。” 默林原本是个精神奕奕的壮汉，现在却显得格外憔悴，眼下青黑一片，右手包着厚厚的绷带。察觉了兰尼的打量，他看了过去，有礼地冲他点了一下头，“先生您好。莱德伊阁下说得对，我会回报你们的救命之恩。请不用担心我会违背誓言，只要我有这样的想法，魔法之力就会将我折磨得痛不欲生。” 兰尼没说话，冲他点了下头，表示默认。 “殿下，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善后！” “您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我们会想你的！殿下！” “行了行了行了！”莱德伊嫌弃地一摆手，嘱咐道，“你们也赶紧躲好。保不齐阿罗埃尔坎发现以后，不会迁怒你们！” ＊ 32 暗道的出口在城外，那里正有一辆飞天马车在等候。 上车前，兰尼往远处的魔王城看去，见那里已经起了躁动，空中有不少骑骷髅龙的魔兵在盘旋。 莱德伊没有丝毫含糊地背兰尼上了车，默林紧随其后。 车厢不大，刚好可以容纳下三个人，想来是莱德伊怕目标太显眼的缘故。 “这里有我准备的食物，父亲。”莱德伊把兰尼放在了座椅上，拿起了储物袋，交给了兰尼，“我们要躲开盘查，所以不得不绕路，可能要飞得久一些。” “恩，谢谢你，莱德伊。”兰尼说道。 “为了父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莱德伊并不知道兰尼脚踝上的镣铐是压制咒术的魂导器。 他利落地斩开了它，如是斩开了父亲的束缚，斩开了自己自童年起就盘旋在心头的阴影。 此时，莱德伊如释重负，想着自己带父亲离开了那牢笼，即将迎向全新的生活，心中满是自豪感，激动不已。 殊不知，兰尼现在许久没有知觉的双腿又涌上了熟悉的疼痛，好似有无数只小虫子钻入了他的皮肉之中，附在了他的骨头上，吞噬他的骨血。 他在轻微地喘气，努力克制自己不显出异样来，取出了口袋中魔王给的玻璃瓶，从里面倒出了两颗药丸，送入了嘴中。 尽管他的动作很小，但毕竟车厢空间总体也不大，莱德伊当即急忙问道：“父亲，你吃的是什么药？” “老毛病了。不用在意。” 默林也在悄悄打量这位深得魔王喜爱的少年。 为了自保，他立下了誓言，不能对少年动手。 见了魔王恐怖的实力，自己也在魔王手下受了重伤，默林现在很迷茫，因为他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到不了与魔王势均力敌的实力。 当年，有兰尼罗弗能够与魔王抗衡，他是人类。 之前的默林自认自己虽然比不过传说级大魔法师，但自己好歹也经历过几次奇遇，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魔王城，大抵也可以和魔王过十几招。 事实狠狠地给了他一锤，直打得他晕头转向。 别说是过十几招了，仅是面对魔王的威压，他都站不起身，没有反抗的余地。 看来，想要除掉魔王报仇，果然还是得…… 他看兰尼的目光刚刚变得不善，心脏便是一阵绞痛，大脑如针扎的一般。他知道这是契约之力。 不如拼着自己死，与少年同归于尽。用自己的一条命，为世间除了魔王！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祖父对自己的教诲。 “勇敢，忠诚，守信，慈悲，是一个骑士最优良的品质，默林。” 不！我这是为了除掉魔王，哪怕是违背了骑士法则，也是值得原谅的吧！ “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违背骑士法则。我们麦克纳家族的人将用生命来扞卫我们的荣誉！” 是了。这名少年是无辜的。 还救了他好几命。 他好不容易才从魔王的魔爪之中逃出来，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与魔王相连。 自己愿意为了杀魔王而付出自己的性命，但又怎么能把自己的想法凌驾于少年之上呢？胡乱残害别人的性命，这样又与魔有什么区别呢？ 他为自己险些误入歧途，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默念起家族祖训，以警醒自己，并告诉自己，莱德伊他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应该好好回报他们，而不应该忘恩负义。 ＊ 33 他们来到了人族的地界。 莱德伊虽然是个半魔，但他拥有不被人察觉魔族血脉的能力。他们安安稳稳地通过了城门口的结界。 莱德伊没有人族的货币，除了一些食物与换洗的衣物以外，他没有再拿一点魔王的东西，所以还得靠默林。 默林是小有名气的勇者，更是麦克纳家族的继承人，所以还算是富裕，多供养两个人还不算什么。 兰尼已经吃下了压制咒术的药，只是这被压制了六七十年的咒术发作得猛烈，好似是要将这些年的全都补回来似的。 他趴在莱德伊的肩膀上，意识模糊，浑身冒冷汗。起初，莱德伊是以为他睡过去了，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莱德伊找了一张公共长椅，将兰尼放在了上面。 “莱德伊先生！”默林惊骇地抓住了莱德伊的手臂，“您父亲他似乎是中了咒术。” 莱德伊倏地转过了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不要在这里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 34 听了默林的解释，莱德伊才知道咒术是一门人族禁忌的法术。各国法律都明文规定，修炼咒术的人将被处以极刑。而咒术无解，身中咒术的人通常被视为厄运缠身，被人们避之不及。 “我以为大陆上已经没有咒术师了！”默林说道。 “我父亲……怎么会中咒术。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到他吗？”莱德伊转念一想，又说道，“在城堡！在城堡的时候，父亲明明没有这样的！我从来没见父亲这样……” 默林：“那大概是魔王找到了什么办法，可以抑制咒术的发作吧？” 莱德伊看了看背上的兰尼，他的身体时不时就一阵痉挛，叫莱德伊心如刀绞，意识到自己之前高兴得太早，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我再回一趟城堡！我去问问医师！他一定会知道！” “但是魔王现在肯定已经回到城堡了！” 现在，魔王回到城堡，发现心爱的人被抢走，肯定暴跳如雷。就算是莱德伊，恐怕也逃不脱魔王的手掌。 “我们再找找其他的办法！” 莱德伊说道：“这是最快的办法。我想……” 正在这时，屋顶上传来了一个懒散的声音，“不就是咒术吗？我想我能帮忙。” ＊ 35 莱德伊一喜，刚一抬头，就见一黑衣男子利落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来，也不客气地就把兰尼抢了过来。 无论是睥睨万物，目空一切的神态，还是傲慢霸道的态度，都分外的熟悉，像是某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家伙。 莱德伊本来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就是这熟悉感让他迟疑了一下，就是这迟疑，让他背上一轻——父亲被人抢走了。 男子半蹲下了身，把兰尼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掌捏住了兰尼的膝盖骨，有规律地按揉，有魔力从他的指尖渗入了兰尼的皮肤里。 不！不可能是他！ 莱德伊紧盯男子陌生的面孔，心中否认道。 如果真是那家伙，这时候应该会杀了他与默林，然后把父亲直接带回魔王城才对。 再说，以那家伙的骄傲，他是不会伪装成人类，变换了容貌的。 在男子的怀中，兰尼的身体渐渐地停止了痉挛，放松了下来，陷入了昏睡之中。 就算这男子不是那家伙，也可疑极了！ 莱德伊警觉地将父亲给抢了回来，“谢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男子很轻易地就让他抢了回去，并说道：“不用谢。还没来得及介绍，我叫卡罗尔，来自布霍王国，为研究学问而踏上旅途。我对咒术也小有研究，好不容易遇上个身中咒术的人，我很感兴趣。你们要去哪里？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让我和你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