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记忆

    福伦慕斯天桥——实际上是一座用于观光游览的高塔，虽然原则上塔高不超过教堂顶端的黄金十字架，但是用来欣赏翠伊得的城市风景和节日的焰火表演也足够了。

    天桥酒馆位于福伦慕斯天桥的最顶层。今天并不是什么节假日，酒馆里的客人并不多，林克已经提前订了窗边的位置，二人落座时已经能看到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

    “晚上了。”路斯特感慨的摇摇头，“时间过得好快。”

    阿诺所说的夜游节在即，翠伊得夜市的规模也因此慢慢扩大，夜游节那一晚，就是翠伊得夜市的顶峰，然后夜间在外游荡的人们就会逐渐减少，直至下一年的夜游节，形成循环。

    翠伊得是一座奇妙的城市。它像任何一座人类城市一样膜拜光明，却又有独属于它自己的，对夜晚的崇拜。这里不存在【禁止】，自由和危险的诱惑交织，熠熠生辉。

    侍者送来了醒好的红宝石酒，林克拿过路斯特面前的酒杯，倒了一口的量递给他，“尝尝喜不喜欢？”

    路斯特好奇的看着杯中的浓紫色液体，又看了看酒瓶上的字，笑：“它明明是紫色的？”

    林克耸耸肩：“这是人类起的名字，因为酒是他们酿的……”

    路斯特的笑容更大了，他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宝石酒。淡淡的果香酸酸甜甜，适当的辛辣很符合他对“酒”这种成年人饮品的印象。

    “这个会喝醉吗？”

    “后劲比较大。”

    “那再给我半杯就好了。”路斯特盯着林克为他倒酒时手腕的曲线，怀念的说，“其实母亲活着的时候很爱喝酒。”

    “嗯？”这是林克第一次听路斯特提起他的母亲。

    路斯特按着圆滑的杯口，把酒杯移到面前，拿起来轻啜一口，“她的血液里总是有酒精的残留，我经常在吃饱后昏睡一整天。有时候我渴血症发作，她自己也虚弱的没有办法给我血了，她就会去工作的酒馆里偷偷弄一些醉鬼的血……总之，她不擅长带孩子，可是我知道……她很爱我……”

    ……

    路斯特的母亲是魔女。

    人类的魔女。

    魔女都是带着宿命出生的。

    被人类男性欺辱致孕的女人们怀着怨恨诞下灰瞳的孩子。她们惊慌的将这些女婴抛弃，于是孩子们以夜晚隐匿在黑暗中的恶意为食，四海漂泊着长大，成为传闻中的魔女。

    魔女们生着诡异的死灰色瞳孔，却拥有不可思议的美貌。人类或许会对她们的特殊诅咒能力敬而远之，而强大且奢靡的血族和血猎们却有一阵子盛行豢养魔女女奴。

    路斯特的母亲从豢养她的吸血鬼贵族那里逃出来后独自生下了这个孱弱的小东西。

    她本来想丢掉他的，她一个人活着已经那么艰难。

    可是她自己就是被抛弃的孩子，被抛弃有多可怜没人比她更明白了。所以，即使她厌恶着路斯特的另一半血统，却还是努力地让他活下来。

    “路路。”她亲昵地称呼他。

    路路不是“路斯特”的昵称，而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只瘸腿小猫的名字。她像宠爱她的猫咪一样爱着她的孩子，拥抱亲吻他。

    她的怀抱总是微醺，温温暖暖的，让路斯特享受片刻的安详。

    后来，在某一个白天，她躺在家门口的草地上，身体冰冷，血流满地，再也没有醒来。

    她的小男孩躲在门后，被血腥味刺激得露出了竖瞳和獠牙，不知所措的看着跨过母亲尸体缓缓走近的男人。

    “妈妈……”

    “妈妈……”

    小男孩颤抖着呼唤他唯一的庇护者，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操，这个魔女居然有孩子。吸血鬼？哈，魔女居然养了一只小吸血鬼。”

    男人粗鲁的骂着脏话，伸出沾满血腥的手来抓小男孩白嫩的脖颈，泛着血丝的眼睛狰狞可怖。

    “噗——”

    尖利的长爪穿过男人的胸膛停在小男孩面前，温热的血液溅在他唇边。

    小男孩本能地伸出舌尖把它舔掉。

    “呵呵呵，这个颜色的头发和眼睛……”长爪的主人把血猎的尸体甩到一边，堪称温柔地弯下腰，伸出另一只手，用修长漂亮的手指拭去小男孩眼角的血珠，“真有趣啊～”

    小男孩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橘色长发的漂亮男人并没有什么长爪，那是一件扣在手臂上的精致机械兵器，上面血猎男人的血还未干涸，滴在脚下的草叶上，留下黑色的痕迹。

    “来吧，小可怜。叔叔送你回家～”男人眯起特别的银灰色眼睛，笑得蔫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