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

    青山第一监狱后门口，方知有早早就在外面站着等了，他站在太阳下，白皙的脸上微微冒着汗，久了一粒汗珠从鼻尖滑了下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伞，因为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有一阵太阳雨。

    银色栏杆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从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人身高高大，麦色的皮肤，虽然有些细小的胡渣仍看得出相貌英俊，神情冷峻。

    因为高兴方知有的鼻翼微微翕动，脸上也泛起潮色。他有十年没见到这个人了，每每他去探监，这个人都不肯见他。

    “娄、娄信，好久不见！我是方知有，你还认得我吗...”方知有冲上去站在他的面前激动的说。

    是的，这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娄信进监狱前可能才一七八，现在看起来起码一米九了，而且那时看起来也是个少年模样，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男人了。而方知有自从高中后也没怎么长过身高，也才一米七五，但是那副模样却好像一直停在少年时期没变动。

    娄信瞟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

    “娄信——你是不是怪我”方知有在他身后大喊他的名字，可说到后面已经有了哭腔。

    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阳光被他踩在脚下。

    “没有。”

    短短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

    天空忽然大雨倾盆，砸在人身上有点发疼，方知有却连撑伞的力气都没有了。

    娄信用出来时身上的钱先找了家宾馆，他洗了个澡，用一次性浴巾包住了下半身对着镜子剃着胡子，电视里放着cctv新闻频道，女主播和男主播的声音交替在房间里，内容大部分都是陌生的。

    “咚咚”门忽然被敲响，娄信在青山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读书时的混子朋友早就没了联系，谁会来找他。

    娄信打开门，门口站着已经被淋湿的方知有，他那被雨淋湿的衬衫贴在瘦弱的身躯上有些微微发抖。娄信下意识想关门，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被夹在门缝中，指关节当时就红肿了起来，方知有硬是一声不吭，咬着发白的下唇，双眼也泛红。

    娄信松手了，抓着方知有的手就往浴室走，打开龙头直接放在水下冲，冰冷的刺激使方知有想缩回手，一张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了，含糊的说：“疼...好疼”

    娄信反而听不见一样，然后打开了淋浴头，热水马上浇了出来，水汽充盈在狭小的浴室里。

    “把衣服脱了，冲一下。”娄信说完就把门关上了，留下还懵着的方知有。

    过了半个多小时，方知有拉开推门探出头，脸上被热水熏得红扑扑的，小声的说：“那个...我没有可以穿的。”

    娄信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丢了过去，方知有捡起来关上门过了会儿穿了出来。

    白色t恤在他身上穿着大了很多，毕竟身高差在那里，还有裤子也是，不得不卷了几层上去。

    方知有乖巧的坐在娄信旁边，偷偷看身边的男人，两条手臂漂亮的肌肉突出来，腹部还有八块腹肌整齐的排在一起，这样子看，娄信在监狱里也是很自律的。

    “你....你在里面还好吗？”方知有嘟着嘴小声的说。

    里面自然说的就是监狱。

    “不知道。”娄信还是冷峻着脸，看不出喜乐或者悲痛。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说过得好，谁花十年在监狱里会是过得好的？说过得不好，又好像是在怨恨他一样。方知有心里腹诽，又想到他因为自己坐了十年牢，眼泪是又要压不住的出来了。

    他一边无声的哭一边伸手擦。

    娄信看他这副软弱模样有点烦躁，抓着他的手腕，皱着浓眉有些凶的说：“别哭了。”

    方知有停止了抽嗒，几滴泪水还挂在翘长的睫毛上，眼睛像绿柳拂过的清波，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润的小嘴，看起来十分惹人怜。

    “我坐牢，和你没有关系，愧疚的话，也可以消停了。”

    方知有睁大了眼睛，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当时自己差点被强奸，娄信带着几个人直接就踢开了教室门和那些人打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两条腿直接被娄信打残，娄信因此入狱，又因为为首的家里在青山有点社会关系，因此娄信被多判了几年。如今娄信这么说，可能只是安慰罢了。

    方知有止了泪，忽然抱住了娄信的胳膊，说：“你住在我那去吧，我租了个小房子，你刚出狱一个人不好生活，我可以照顾你，你就当...当我这样是为了同学之情吧。”他声音很软，说话有时像撒娇。

    娄信思虑了一下，他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宾馆，最后一年在牢里的时候有几个陌生人来见过他，给他留了个号码让他出狱的时候打，而且好像和他的身世有关系，他用食指摩挲着嘴，这是他想抽烟时的表现。

    “有烟吗？”娄信盯着方知有问，

    “有...有的，家里有。”方知有点点头，最近同事结婚参加婚宴的时候拿到的伴手礼里有烟，他不抽都被他收起来了。

    “那走吧。”娄信就这么站了起来，直接解了浴巾，胯下那块在内裤里没有勃起都可以感觉到份量。

    方知有脸一红马上低下了头不敢继续看。

    天已经黑了，方知有带他去的小区有些老旧，楼梯里的声控灯有时作用有时则不，方知有摸索着钥匙打开门，又把灯打开了，屋里很小，一厨一卫一厅一卧，却十分干净整洁，看起来就是房主平常打扫的非常勤快。

    “你先坐，我给你找烟。”方知有跪着在电视柜里到处摸索，细瘦的腰就这么凹放了下去，翘着的臀在宽大的裤子里挺出一个弧度。

    娄信忽然想起高二时，当时的校外的狐朋狗友来班里找他，从他抽屉里摸出了一封信，当笑话般的读了出来，无非就是告白，说喜欢他，希望两个人可以做个朋友，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喝杯奶茶，落款是方知有。

    读完引来哄堂大笑，他们不知道，但是娄信知道，方知有是个男的，哪怕他再好看，那也是个男的。

    他觉得有点烦躁，抢过来就直接撕碎了丢进了垃圾桶。

    没想到十年后，只剩下了个方知有。

    “啊！找到了！”方知有惊喜的声音打破了娄信的回忆。

    方知有递过烟给他，娄信问道：“有打火机吗？”

    “糟了...啊！有了，我开煤气给你点燃。”

    娄信在阳台抽着烟，方知有抱着枕头走了过来，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T恤和三分休闲裤，两条细白的腿就这么露了出来。

    夜里微凉的风吹了过来，头发吹到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娄信...只有一张床，要不你睡床吧，我去睡沙发。”方知有低下头，露出两只红通通的耳朵。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娄信看着他柔软头发的小小漩涡说。

    “啊...可是你太高了，沙发应该是不够的...”

    方知有确实说的是实话，如果娄信睡沙发，起码三分之二的腿要落在空气中。

    “那我们一起睡吧。”娄信掐灭烟，对着空气吐出了个烟圈。

    方知有听到话的一瞬间脑袋里的弦仿佛断掉了，还在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已经被娄信带上了床。

    因为天气炎热，睡觉也不需要盖被子，风扇时不时发出的“吱呀”声在房间格外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方知有忽然问：“娄信...那封信你收到了吗？”

    娄信睁开了眼，却没有作声。

    平稳的呼吸从娄信那边传过来，方知有有些失落，心想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冲动了。

    这夜就这样过去了，一个被子里两个心思在滋然而生。

    娄信是被香味给引诱醒的，他在监狱太久，每天早上都是在狱警的喊声中喊醒，他自认为已经有了生物钟，结果居然没有按照以往的时间醒来，这样更好，他本来就不是囚犯了，这套生物钟就不应该存在了。

    “你醒啦，你去洗漱下吧，我做了番茄鸡蛋面。”方知有身上挂着白色的围裙，两根细绳有些松垮的环在他腰上。

    娄信洗漱完出来，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色相也十分好看的面，他夹起一口尝了尝，很鲜。

    “怎么样呀！好吃吗？”方知有期待的问。

    “好吃。”娄信点了点头诚实的说。

    “嗯嗯！好吃你多吃点呀，你喜欢吃什么菜呀，中午我做给你吃。”方知有吃东西有点像小仓鼠，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都行。”娄信无所谓的说。他并不是很注重口欲的人，一直在吃上面没有特别的喜好。

    “这样吗？那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菜！虾仁豆腐、辣子鸡丁、洋芋头鸡蛋汤....”方知有说得津津有味。

    娄信点了点头，放下筷子用抽纸擦完嘴说：“你手机可以借我下吗？”

    “嗯嗯，好的。”方知有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娄信。

    这是个触屏手机，娄信进牢子前大家普遍用着像砖头似的直板小灵通，他拿着手机也无从下手。

    方知有也感觉到了，他直接抢了过去，故作生气的说：“诶呀！现在科技发展得好快，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了，有时我都跟不上，手机有好多功能，我用给你看——”

    娄信却忽然摆了摆手站了起来，说：“我去抽根烟。”

    方知有也能理解，以前娄信做混混的时候，穿的用的其实都不差，哪听说过他落后别人的，听说他是孤儿，虽然不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的，可是当时的自己和现在比，肯定心里差距很大。

    方知有收碗的时候能看到娄信在阳台抽烟的背影，完全看不出以前少年时候的模样，但方知有却觉得无论他什么样，他都能认出来。

    “娄信，我们去买个手机吧，当我借你的钱，你之后还给我就行了，我怕你出门我就联系不上你了。”方知有换了件烟蓝色衬衫和驼色灯芯绒格子裤，这衣服衬得脸雪白雪白的。

    娄信盯着他，像狼看着不懂事闯入洞穴的兔子一样，他在监狱这么久，知道监狱很多人为了泄欲都会玩男人，也有过些人觉得娄信长得帅向他暗示过，可惜娄信宁愿撸都不去操男人。

    虽然他偶尔，会想到那个下午，那封信被朗读出来的声音，以及方知有被人压在身下欺负哭的时候，这些回忆纠缠在一起，让他射了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