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因果
十一月份的南方沿海城市，短暂的秋季正快速向冬过渡。空气愈加冰凉，人们几乎一夜之间换上了风衣或毛领。 方知许穿得少，一件衬衫外边草草套了薄外套就出门了。他极度精致细腻的眉眼之间展露出一抹愁容，纤长的身体被被寒风吹得有些发抖。 他坐在校园路边的长椅上，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取暖。 正当他神游时，身上倏忽多了一份重量，同时伴随着洗衣液的清香和带着余温的触感。一只熟悉的、温暖修长的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背，温柔中带着些许交集的语气从背后响起。 “知许，今天只有八度，你为什么又不好好穿衣服？” 方知许回头，对上何州白皙俊秀的脸。 这个回头突然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何州的双颊胀得通红，忍不住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双唇贴了贴方知许的额头。 方知许的心都化了，他立马放下奶茶站起身，双手抚上何州的脸，与他耳鬓厮磨。 “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何州的唇瓣贴着方知许的耳垂，轻柔地问出第二遍。 耳朵痒痒的，有些发酥，方知许忍不住抖了抖，身体都有些麻了，毫无顾忌地整个人靠进何州怀里。 “出门忘了看温度了，想阿惊和阿鸿想得太入神。” 何州的眉头蹙了蹙。 “还好有小州，不然我就变成冰雕了。”方知许笑着说。 何州放开方知许，把他身上自己的大衣裹了裹。 “知许，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们的看法？他们没有理由约束你的决定……” 方知许低下头，拉了拉身上温暖的大衣，没说话。 见爱人没有同往常一样打断自己，何州有些激动，也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你已经成年了，你的幸福不应该由他们干涉。你喜欢平静的生活，我完全可以给你，你想离开这里，我也可以带你走！” “我爸妈都在x国，你也喜欢x国，我的存款够我们去移民生活好一阵。爸妈很支持我们，还留给我们一套别墅和几个店面，我们可以在那边定居、开店，那边生活节奏慢，每天十点起床三点下班，闲暇时光你可以用来画画弹琴。这些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方知许的双唇颤了颤，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我很喜欢这种生活，可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反对。阿惊和阿鸿是我唯二的亲人，我想得到祝福，你能理解吗？” 何州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袖口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成拳。 “知许，他们不会同意的，更不会祝福我们，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可我就是能感觉到很强的敌意。晏惊和晏鸿没有看起来那么爱你，他们想掌控你！他们……” 方知许忽然亲上何州的唇，打断了何州越说越离谱的话。 何州的脸色迅速从焦急不安转变为羞赧，他想推开方知许继续劝他，但又舍不得。 方知许很快松开 了何州。 “小州，晏惊晏鸿是我的亲人，没有他们的照顾和接济，我现在是没机会站在你面前的，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不输任何一对亲兄弟。这件事以前我们也吵过，以后你不要再说了。” 何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硬是咽了回去，随即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方知许于心不忍，伸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你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方知许陪何州坐了一下午图书馆，又在河边抱着腻歪了一阵，直到夕阳西下，两个人的嘴唇和脸颊都红红的才分开。 与何州分开之后，方知许收到了晏鸿刚发的微信。 ［来咖啡厅，聊聊］ 方知许有些不解，每次惊哥和鸿哥都能正好赶着他上完课或者约完会的时间给他发消息，也太凑巧了，而且每次都是。但他没细想为什么，只当是巧合。 ［嗯嗯 阿鸿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好的］ 方知许一边和晏鸿聊微信一边走路，进入咖啡厅后，在角落找到了一身正装的晏鸿。 晏鸿左手端着咖啡，右手飞速在平板上敲着屏幕。他的气质冷硬，一道刀疤纵过小半边左脸，给他俊美无涛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野性美。 旁桌的几个女生红着脸，窃窃私语地谈论着晏鸿惊艳的外表和他价值不菲的西服。方知许听着夸赞的话，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坐到晏鸿面前。 “阿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晏鸿放下咖啡杯，在平板上最后划了几下，随即关闭屏幕，抬眸和方知许对视，言简意赅地道：“跟何州分开，他目的不纯。” 方知许收起笑容，像是泄气了一般，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 “阿鸿，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他不可能知道我的底细，我在他眼里只是勤工俭学靠着奖学金度日的孤儿大学生而已，他能图我什么？” “他说得那么好听，你都信？”晏鸿反问道。 方知许回想起何州的承诺，安排移民，给房给车给店面，还说要给他办画廊，对他的态度也不是一般的好，仿佛他才是吃软饭的那个人，这些确实让人费解。 方知许有些头疼，还是硬着头皮说：“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不会想那么多，我能看出他只是喜欢我而已。” “他可能单纯，但他父母不可能。”晏鸿漠然道。 方知许忽然感到有些疲惫，端起桌上晏鸿喝过的咖啡喝了一口。 晏鸿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他接过方知许手上的咖啡，就着方知许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 方知许脸有些红，感觉哪里不对劲：“哥，你干嘛呢？” “喝咖啡。”晏鸿淡道。 方知许心说以后再也不碰阿鸿喝过的东西了，虽然和兄弟喝同一杯咖啡是很正常的事，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和他分开，哥不会害你。”晏鸿开口道。 方知许对于晏鸿的固执有点生气，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 晏鸿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修长的背影。 另一边，晏惊找上了何州。 何州很怕晏惊，但也不敢不赴约。他战战兢兢地坐下来，看着面前异常俊美的男人。 晏惊的相貌足以碾压大多数当红明星，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与这股气势截然不同的则是他此时温和的语气。 “小州，刚谈完恋爱吗？”晏惊笑着问。 何州的脸迅速浮上一抹红晕，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何州说完就后悔了，这句话既显得他浮躁，又没有用敬语。但晏惊似乎并不在意，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 “嘴巴挺红的。” 何州手足无措，脸更烫了。 “听说何总和何夫人都很喜欢小知，没想到令尊令堂的产业如此丰厚，还是能接受小知这样特殊的男人。” 何州显然没听出晏惊的话里有话，腼腆又直白地说：“是的，我爸妈其实都不太在意我有没有后代，他们很开明，知许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幸福。” 晏惊的脸色冷下来。 何州吓了一跳，连忙道：“晏惊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敢想你们现在就能接受我，但我会努力的。” 晏惊不再演戏，冷着脸直接道：“何总都吩咐你什么了？” 何州的眼神登时变了，但还是努力故作茫然地看着他。 “别装，何总和何夫人在想什么，你当儿子的比我清楚。” 何州知道自己的心思在晏惊面前绝对藏不住，但他的心态其实从最开始接近方知许一直到现在，早就变了，焦急之下起身说：“晏惊哥，对不起！我一开始确实……但我现在真心喜欢知许，我不要他的财产，我只想和他在一……” “不可能。”晏惊打断他。 “晏惊哥，你相信我，我真的……” “我相信你，但你们不可能。” 何州连续被打断了两次，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为小知只能爱我们。” 何州不敢置信地看着晏惊，晏惊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晏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打开手机翻阅相册。 他的相册里全是方知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