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衙门后庭房内，柳月坐在床上好奇的向四周打量。晨光透过纸窗照在地面的水纹青砖上，空气中飞尘浮动。屋中十分静谧，有鸟雀在窗外鸣叫，街巷的吆喝声远远传来，却听不太清楚，隐隐约约的像隔了层纱。

    起身走到洗脸盆边，里面有下人才打来的热水，帕子搁在架子上。柳月掬起一捧水，扑向面颊，抬起头，看着铜镜中布满青黑色诡异纹路的脸。忽然他瞳孔一缩，自己身后竟有一道漆黑的人影！

    “啊！”柳月吓得一声惊呼，猛地转身，胳膊打翻装满水的铜盆。

    “唔！”黑衣人闪到柳月身后，大掌捂住了他的嘴。

    “别叫，我来救你出去。”

    是楚轻舟的声音，柳月松了一口气。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楚轻舟也放下了手臂。他把这人调转过来，从上到下探查了一番，发现并无大碍，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一会儿我带着你，走这片房顶，你可愿同我一起？”楚轻舟左手提刀，右手拿起帕子，一点一点擦净柳月脸上的水渍。

    柳月忙不迭的点头，他委屈的唤了声“楚”，依偎着靠在楚轻舟的怀里。楚轻舟环起他的腰，打开门向四周窥伺了片刻，没有任何异动，立时腾身而起，带着柳月轻巧的落在了房顶瓦片上，猫儿一般的悄无声息。

    柳月双臂环住楚轻舟的脖子，两腿夹住了他紧实的腰，头埋进那人的颈窝，胸口感受到这年轻的躯体有力的心跳。飞檐走壁虽然险，却更隐蔽，不易被人发现，更何况这人内力极好，每一个起落都稳如山岳，呼吸毫不急促慌乱，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忽然“锵”的一声，只见楚轻舟猛地抽出雪月，回身一砍，“叮当”两声，地上落了两块半截的飞镖。

    “楚轻舟，你今天插翅也难逃！”

    话音刚落，左右巷子里涌出大量的官兵，把楚、柳二人夹在正中。沈元春从人群后慢慢走上前来，他一左一右站着白发白须的老者和翩翩如玉的青年。

    楚轻舟看见周师缈，记起了不久前才被暗招毒害的经历，面色一沉。柳月瞧见那位翩翩青年，倒是低下头，收敛了眼神。

    “暗器伤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楚轻舟冷淡的开口，又狂傲得似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好像在场一众都是他的陪衬。上次怪他大意，吃了教训，这回可不会再犯了。这样想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泛出了一丝寒光。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让沈少卿大动干戈。”站在一旁的青年折扇一打，笑得风流潇洒。

    可楚轻舟根本没给他眼神，大喝了一声，提刀腾空而起。周师缈按住了沈元春，亦是携剑相迎。只见一阵刀光剑影，两人已来往了二十几回，周师缈心下大骇，因为他竟已隐隐察觉到颓败之势。楚轻舟仅凭右手，就既护住了柳月的安全，又刀刀切中周师缈的要害，更是逼得周师缈连连后退。

    “周大师，我来助你！”沈元春喊道，随即腾跃而起，与周师缈合力，誓要将贼人拿下。

    楚轻舟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柳月伏在他的肩头，甚至没感受到太大的颠簸。

    “既然是我来提人，也不好袖手旁边。”赵子衿折扇一收，竟然有三枚飞镖“咻”的喷射出来。

    柳月闻声抬头，冷不丁瞧见飞镖如流星一般射过来，吓得一个猛力推开了楚轻舟的怀抱。楚轻舟左手原本紧紧搂着柳月，可注意力大半都在挥刀的右手上，如此猝不及防的一推，竟眼睁睁看着柳月的上半身，向周师缈的剑刃滑去！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右手挡住沈元春的剑，左手青筋乍起，使出全力往回一收，身体借势一转，硬是把柳月和他掉转了方向。可周师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破绽，他心里暗道，机会来了。

    “噗嗤……”

    空中响起利剑穿过皮肉的声音，一道鲜血飞溅出来，而楚轻舟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周师缈和沈元春赶忙上前，一个提剑架住了楚轻舟的脖子，一个一脚踢开了雪月弯刀。

    楚轻舟勉强用手肘撑地，呕出了一大口血，是内脏受了伤。可柳月仍在他的怀里，安然无恙。

    “我倒有点佩服你了，”沈元春上前把柳月捉了出来，“为了你的小宠，竟情愿剑下赴死。”

    楚轻舟睨了沈元春一眼，握紧了拳头似要再战，可见柳月落在那人的手里，只得作罢。他心里暗恨，又不知道恨谁，只能怪自己武艺不精，还是落入了敌手。

    “好好好，我还以为今日要白来一趟，”赵子衿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缩在沈元春怀里的柳月，甚至上手捏了捏柳月布满纹路的脸蛋，“那个大家伙归你们，这个小美人我带走了。”

    柳月瑟缩着，谨慎观察着赵子衿的神色，蓦地在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