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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是男人这个月第三次推开空中花园的隔间门,孟肃透过相机的取景框,看着他打了一通电话,来回踱步,接连抽完两根烟之后,便撑着窗框望着楼下出神。这种常见的神态和动作,孟肃已经司空见惯了。九楼最左边那一户的男主人也常常背着他怀孕的老婆到这个小隔间里抽烟,一系列的动作和男人现在也差不太多,看得出他们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一些生活压力。但男人的气质和这个隔间本身并不相融,他第一次推开门的时候甚至被那一地烟头吓了一跳。孟肃知道,他不是九楼那种老烟枪,男人那次抽第一口的时候甚至还呛了一下。

    想到这里,孟肃调整了一下镜头的角度,对准十三层靠右边第二扇窗户。周五下午三点,住在这里的女人和隔壁的闺蜜结伴出门后,钟点工会准时来打扫卫生,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独属于她的时间。女人是被养在这别院行宫里的金丝雀,屋子里的窗帘常常都紧闭着,只有女佣一个人时,她会拉开所有窗帘,用主人闲置的昂贵音响系统播放音乐,在宽敞的室内跳舞穿梭,佣人似乎有些舞蹈功底,跳的还算是赏心悦目。

    这个小区里每栋单元楼有三十层,每一栋楼都与隔壁单元连通,通道建成了空中花园。楼宇间的间距不远,中间几层的房间都在孟肃的观察范围内。这上百户人家,这三个月以来孟肃没有看到太多的变故与惊喜,发生在人们身上的生老病死和欢聚离别也大多类似,就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大同小异,每个人都在不断地重复昨天。

    只有这个男人不一样。男人住在十七层,在孟肃的正对面。工作时间朝九晚五,有时候也会很晚才到家,没有在外面留宿过。单身,从不带女人回家,也不带男人。他有不轻的洁癖,伴有强迫行为,每一样东西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每天都会洗澡,时间保持在二十分钟左右,每周有四天会健身。只有客厅和卧室的一部分区域在孟肃的观察范围内,其余都是死角。而那些与他相关的推测,都来自孟肃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

    男人是孟肃相机里的常客,而孟肃对他的观察完全是出于刻意,甚至来到清文这座城市,住进这个小区,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男人叫沈留,他在大概十分钟前回到了家里,随后便有人敲开了他家的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孟肃的意料之外,但并不让孟肃惊讶。孟肃看到沈留的衣服被来人一点一点脱掉,他以往那自持谨慎的样子也被人无情踩碎,很痛快。沈留背对着孟肃,孟肃不知他脸上的表情是兴奋还是屈辱,会不会还像曾经跪在自己面前那样愤恨,这让孟肃十分好奇。但片刻之后他们便进了卧室,沈留是跪着膝行进去的。

    现场演出的三级片到这里便切换成了空镜头,孟肃坐回椅子上,取下脚架上的相机,回看着刚才拍下的照片,准备挑一些出来打印。

    打印机运作的时候,孟肃接到了一个几天后的临时拍摄邀请。之前投过简历的几家公司和孟肃之间都没能达成互相满意,孟肃也不着急,但其中一家调性不错的工作室负责人留下了孟肃的联系方式,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想和孟肃合作。

    孟肃是个独立摄影师,手里有几个和伙伴合作的短片,拿了几个小奖,在家乡小有名气,总之就是钱够用,气也挺傲,不愿意这么快就为了生计沦落到去拍婚庆。

    那边给的工作临时增加了航拍镜头,工作室里会用飞行器的都有别的工作要忙,只好来找孟肃救急。

    孟肃见过老板,觉得很投缘,给的价也不低,想到沈留这会儿在和别的男人做爱便觉得扫兴,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次要拍的是一场户外走秀,孟肃只负责飞行器和一些辅助工作,老板想留孟肃参加之后的庆功宴再多聊几句,孟肃本来打算拒绝,一打眼看见沈留好像也在,便又留到了最后。

    沈留是营销总监,配合上司负责这场秀的统筹工作,这一天下来忙里忙外鞋底都要磨薄一层。孟肃盯着他的身影,琢磨着该如何营造一场“令人惊喜”的重逢。

    孟肃这边的剪辑趁着空档出了一版初稿,沈留派了个助理过来审核,小伙子愣是被孟肃拉着打听了半天,第二天孟肃就出现在了沈留的公司里。

    这是孟肃为了找到沈留来到清文的第三个月,也是他在同一个小区里监视沈留的第三个月,直到今天他才正式在公司里和沈留打上照面。

    沈留千万想不到孟肃会出现在清文,本以为只是巧合,回到办公室才想起来孟肃好像是个摄影师,到他公司来应聘新媒体运营绝对是胡闹的行为。

    可是孟肃表现得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根本没主动找过他,也没有提到以前的事,沈留手头工作繁忙,便暂时把这个人搁在了一边。也或许别人早就把自己忘了呢?

    直到他被前几天睡过一觉的客户带到了一个派对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孟肃比他以为的要记仇很多。

    2

    派对带有SM性质,也是朋友带孟肃来这里的原因,朋友了解孟肃无肉不欢的喜好,为找回一个炮友吃了三个月的斋,太不值当。

    孟肃会答应要来,是因为前天在交友软件的广场上看到了沈留的回复,他知道沈留也在。

    派对的规则简单明了,Sub进场只有脱衣服的份,只要不是被Dom牵着宣示了主权,就有被全场Dom调教的可能,且不能拒绝。

    沈留和客户谈生意时豁出去半开玩笑打了赌,代价是在今天陪同客户做一场绳缚表演,客户也答应了他不会玩得太出格。

    表演的场地一应准备就绪,孟肃一看天花板上吊下的绳子就明白了。沈留是戴着眼罩跪着爬进来的,身材匀称屁股翘,皮肤白皙,从露出来的五官看,长得还挺好,全场Dom的焦点都在他身上。孟肃认出了带沈留进来的就是那天去沈留家的人,但沈留的牵引绳不在他手上,是沈留自己拿着,这人不是沈留的主。

    这倒是省去了一些麻烦,否则孟肃直接上手拽链子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番拉扯,现在就好了,对情况一无所知的沈留任他摆布。

    局是陆老板组的,有了分歧自然也是靠他去化解,侍应生拉了拉客户的手臂,客户看清情况自然也就作了罢。陆泓朗的朋友有意接手这场表演,别人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就得罪他。

    孟肃拽着牵引绳带沈留上了舞台站好,这时的沈留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客户了。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些轻声的指引,声音陌生,又有一些熟悉,沈留这才发现不大对劲。

    “知道我是谁吗?”

    孟肃堪堪环抱了沈留片刻,又拉过绳子给他绑了个手铐结,挡住沈留的身体后附耳同他说话。

    “孟……孟肃?”沈留开始紧张起来,联想到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才意识到现在的他把自己放在了多么不安全的境地里。

    “聪明。”通透这一点倒是没让孟肃失望。

    “我不管他答应了你什么,都不作数了。当初说破了天都不肯跪我一下,现在跪着舔别人的屌应该已经很熟练了吧?”

    孟肃隔着眼罩盯着沈留的脸,目光灼灼,手指捏得他下巴泛白发疼。

    “下贱。”

    话音未落,孟肃便挥开鞭子抽向了沈留脚边的地毯。

    “你干什么?!”

    沈留被吓得不轻,想往后退却挣不开手脚上的束缚。

    “管教奴隶。”

    而后是一场由轻至重的鞭打,没有付诸太多技巧和情欲,只是发泄。无论沈留如何质问呼喊,都没有得到更深更重的抽打之外的回应,看客们也不关心这场表演是否有胁迫的成分,他们只管享受着奴隶的抗拒和痛苦,还有他身上的伤痕。

    牛皮的鞭子在沈留柔软的皮肤上绽开,血液翻覆而上,胸口上交叉的红痕几欲破裂,有腥味从孟肃的鼻尖漫开。残破又狠戾的表演在聚光灯下凝结,伴随着沈留痛苦却悦耳的呻吟。

    孟肃听到沈留的痛呼随着他鞭子的落点开始变化,他从最开始的奋力挣扎变得有些虚弱,无力再扭动和反抗,他不断地追问声也在慢慢变小。汗水染湿了沈留的身体,衬得紫红的伤痕精致又色情,也有些赏心悦目。但这些都没有让孟肃心软一些,他就是想在这一刻,在沈留对自己这么不负责,别人可以随意使用他的身体的时候,也尽情地使用他。

    “孟肃……求你了,不要打了。”

    眼泪从皮质的眼罩边淌下来,微哑的嗓子带着哭腔求饶,这种彻骨的疼痛他从来都没体验过,孟肃不复丝毫曾经的温柔,让沈留精神恍惚,头晕目眩,甚至从性取向开始发起悔来。如果早能料到孟肃是这种嗜虐的变态,那当初就不该招惹对方。

    半年前,沈留刷交友软件的时候和孟肃互相喜欢,仅仅只聊了三天,沈留就因为孟肃一句“我还在上学走不开”的便宜托词,揣上身份证跑到了孟肃所在的城市给他千里送。

    沈留喜欢对方喜欢得不得了,见了面直奔酒店,连做作的洁癖都抛在了脑后。两个人翻天覆地做了一整天爱,插到沈留的屁眼都合不拢了,孟肃翻来覆去把那些下贱放荡的词骂完,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给自己下跪,这时候的沈留倒矜持了起来。他宁愿孟肃掐着他的脖子发了狠地操他,让他窒息,也不肯稍微弯一下膝盖。

    那时候的孟肃也不是喜欢强迫的人,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人家自己送过来让他白操一顿,他也不好挑剔,不如以后慢慢来。结果第二天睡醒就发现沈留跑了,结了酒店房费,还留下了五百块钱嫖资。

    合着他孟肃就给人当了一天按摩棒,累死累活,只赚了五百。

    跑了就跑了吧,孟肃翻出交友软件想还对方钱,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这事儿的扯淡程度连孟肃都不好意思当做谈资拿出去说。但事情远没在那一天结束,是他孟肃想好要拿的,沈留就算挣开了也跑不掉。

    在沈留晕过去之前,孟肃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结,脱下皮衣将人裹进了怀里。为了转移注意力,口腔内侧已经被沈留咬得没什么好肉了。沈留用虚软的手攥紧孟肃的衣领,用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血沫。

    孟肃反而笑了起来。

    3

    凌晨五点,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沈留是被冻醒的,屋里空调开得低,而他一丝不挂只披了个薄毯子。

    意识还没太清醒,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眼前有一道道浓灰色的阴影,等沈留完全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

    笼子很宽敞,足够沈留在里面挺直上身端正坐着,他一点点撑起身体,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用想也知道这里肯定是孟肃的家,他把自己关在狗笼子里,用意为何一目了然。

    沈留两只脚上挂着金属的锁链,稍动一动就锵锵作响,这时候孟肃正好端着牛奶和三明治走回来,看他醒了便把早餐放到地上,拖了把椅子坐到门口。

    孟肃拿起一旁矮几上的钥匙打开狗笼的门,探身进来与沈留对视。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孟肃几乎立刻从沈留掏心剜骨的眼神里读出了确定的答案。

    “记得就好。”孟肃一边审视着沈留遍体鳞伤的身体,看他没有立刻狗急跳墙,便准备向他解释解释现在的状况。

    孟肃抓起一沓照片扔进沈留怀里,指了指落地窗前的相机脚架和对面楼里的房间。

    “对面是你家,我在这儿住了三个月,拍了这些照片,选了几张还不错的,你看看呢,觉得怎么样?”

    许多视角重复的,内容重复的,但总是沈留的照片,孟肃记录下了每一个普通和特殊的瞬间,甚至有某一次沈留在卧室里的自慰,还有最近那场性事的记录。孟肃的家里甚至有一面墙都是用来贴他的照片的,孟肃可能比沈留还清楚这几个月他都做了些什么,保持了什么习惯。

    沈留看着手里的照片,又看了看明亮的玻璃和那台像是永远固定在那里的相机,立刻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与半年前串联在了一起。

    孟肃对沈留来说几乎是陌生人,被这样的人监视了整整三个月,让沈留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就为了报复我那天的不辞而别?”

    一阵错乱的荒唐弥漫开来,沈留的胃里空烧着胃液,让他心慌。

    “当然不是,是觉得你好,舍不得放你走。于是大老远跑过来找你,想与你重温美梦。”

    沈留明白与孟肃之间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但被囚禁在这里的他也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一些足以激怒对方的话。

    “谁他妈要跟你这个变态重温?赶紧放开我!”

    起先是与他的吼叫对比出的鲜明寂静,孟肃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恼怒,但就在沈留暗自庆幸的时候,孟肃照着他胸口上伤痕最深的位置猛踢了一脚。

    沈留的后背狠狠地砸在了笼子上,胸前那片岌岌可危的皮肤应着响声炸裂开,艳红的血从一道道鞭痕里沁出来,汇成股淌下。

    沈留喘着粗气,顺势蜷缩下去,他刚刚经历过一场酷刑,现在毫无心力反抗。疼痛让沈留重新开始思考,孟肃若真要囚着他,一时半会儿他也跑不掉的。

    孟肃再次俯身上前,两指并拢,抹了一把他胸口的血渍,放到唇边舔舐。

    孟肃坐在这里守了他一整晚,给他的伤口上了药,揉开了一部分腿上的淤青,量了三次体温,看着他从昏迷醒转到沉睡,又在梦里呢喃出两句梦话。

    昏睡时的沈留比现在可爱多了,至少不会这样口是心非故意惹怒自己,但孟肃喜欢的便是沈留这种倔强的眼神,让孟肃更想作践他,想看他什么时候会求饶道歉,若是一直不道歉才好。

    或者说,沈留的一切孟肃都喜欢,这个人表面上精明持重,眼神却不会撒谎。孟肃喜欢他因为洁癖而无法自处,却因为对性爱与自己的狂热而主动求爱,喜欢他被打得浑身是伤,却摁不住喉咙里染了情欲的呻吟,喜欢他明明爽到脚趾蜷缩,还要故意炸毛引自己惩罚。

    与半年前相比,沈留还是有些恋痛,也还是那么嘴硬,却不得不承认,因为孟肃的强迫,他也选择了做一点点出格的尝试。

    孟肃一直没有说话,眼神从先前的狠戾突然变得柔和沉重,心里好似装满了对沈留安危的担忧,甚至懊悔。其实他不过是因为认定了沈留是他的人,便不允许沈留自己选择。如果沈留没有撕破伪装的勇气,不如让他来做。好像要与思想相映衬,孟肃光脚踩在了沈留的阴茎上。

    那东西早在沈留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些勃起的迹象,虽然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却好像在昭告孟肃,他对自己的判断并无问题,也正合他意,沈留就是个浪荡下贱,喜欢被人羞辱和伤害的婊子。

    孟肃的脚趾掐着沈留的龟头摩擦,沈留刚伸出手,就被孟肃抓住铐在了笼子上。这回是货真价实的金属手铐,沈留好似认命了,虚弱地抬起眼皮看着孟肃。

    滑腻的腺液从马眼一股股的溢出来,把孟肃的脚趾打湿,沈留眼看着孟肃拉低裤子,握住了自己早已滚烫硬挺的阴茎。

    孟肃用脚掌不断踩踏着沈留,同时用相同的频率自慰,孟肃与沈留隔着笼子对望,孟肃想起了以前那次,在进行这种本能行为的时候,沈留都会变得很依赖他,像是被欲望控制了一样。

    没什么预兆,沈留突然握着栏杆做支点,往前缓缓挺腰,把性器用力往孟肃脚心里送。孟肃承认他被这个动作讨好到了,脚掌用力挤压着沈留,两个人一起射了出来。孟肃拿起地上装着牛奶的杯子接住了自己的精液,送到沈留嘴边。

    “既然这么想要,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4

    沈留不言语,只直勾勾地望着他,孟肃没什么耐心,不想等了便一抬手把牛奶迎面泼在了沈留脸上。白色的牛奶顺着脖子尽数流走,沈留最后竟然伸舌头把唇边挂着的精液舔掉,吞咽时的表情看得孟肃又爱又气。

    时间不早了,反正以沈留的体格也拗不过孟肃,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孟肃把三明治扔进食盆里,合上笼子便洗澡去了。

    笼子里垫了两层软垫,甚至放了几本书,挂着一套淘宝十件套,不像是要拿来用的,倒像是装饰,还搞了一排暖光灯带。东西都是全新的,也都干干净净,虽然“装修”风格不是很协调,但好歹能在里面生活。不妙的是,沈留已经开始审视这个生活环境了,对他自己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征兆。都不策划一下跑出去吗?就这么认命吗?

    今天是周一,孟肃没打算为了沈留耽误工作,他一边刮胡子一边用沈留的手机请了个短假。

    收拾好东西出门之前,孟肃又回到了椅子上,开了门摘下他左手的手铐,给他放宽了一点活动范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但现在被我逮到了就只能做狗。”

    沈留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孟肃便食指抵着唇边打断了他。

    “嘘,人类买宠物的时候是不会问宠物意见的。”

    “我中午就回来,乖乖待着。”

    说完这话,孟肃像确实要出门工作的人类对待动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从以前的聊天记录来看,沈留是个没什么群体社交的人,不至于真和自己打了一炮之后就变得这么随便了。谈过几次恋爱但经历单纯,用社交软件被人言语撩几句都能主动送过来,孟肃倒不认为他廉价,反而觉得可爱。

    就因为这样,孟肃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就该是对方的置顶选项,毕竟自己也为了他奔走千里来到陌生城市,这太值得歌颂了。

    可惜沈留对这些事情并没有认知,他不过是偶然被客户拿了把柄被迫迎合,因为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孟肃出现的时机倒成了恰当。

    但那不过是意味着另一种被迫迎合,沈留大体上的生活态度都是得过且过,比起有利益相关的客户,如果不是因为胸口太疼,他可能真的会把孟肃的话囫囵听一听,然后就这么躺着任凭孟肃处置。

    他不忿的原因很简单,他的人生不能由别人说了算,孟肃也不行。况且不到一天就从床上变成了地上,这个降级也太夸张了。

    孟肃回家的时候沈留正在睡觉,裹着毯子蜷在角落里,反正他左右无事可做,不如别费劲去动那个没用的脑子。

    孟肃弯腰看了他一会儿,几分钟后就踢了踢笼子将沈留惊醒,沈留吓得四肢蜷缩,毯子滑开,孟肃才看见他胸前有些触目的伤痕和血迹。

    刚醒过来的沈留还有些迷茫,显然是对当下处境感到陌生的反应。孟肃本该像个成年人一样冷静客观地处理这件事,又嫌组织语言太麻烦,索性打开笼子把人抱出来,就着手喂了点饭,然后又抱进了浴室里。

    沈留确定这个出了一趟门回来就不说话的人还是孟肃,靠的是将他手脚关节相连捆起来的绳子。沈留用力挣了,照着孟肃下体踢了,反手往他胳膊上拧了,都没用,孟肃很是无动于衷。事实如孟肃所想的一样,两人体力相差是有些悬殊。

    沈留被放到了和狭小的浴室不成比的宽大洗手台上,后背贴到台面上冰冷的积水时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浴室没有窗,灯光晦暗,沈留满脑子都是漂浮着的肮脏细菌,包裹着两个人。

    花洒里淋出的水滚烫,剃须泡沫是柠檬味的,孟肃握着他并在一处的膝弯,给他剃毛的动作竟然有一些细致紧张。

    气氛燥热,沈留很快就硬了,换来了孟肃一声轻笑,就着泡沫用左手指头箍着他的性器转圈滑动。

    沈留不太想承认这一刻自己的赤裸敏感,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腿根肌肉紧绷着,刀片就这样轻飘飘地从性器根部和阴囊旁边划过。

    当冲走泡沫和毛发的水流过时,沈留的肛门因为片刻的暴露和紧张无意识地收缩着。孟肃看得起劲,把花洒贴在他肛门上。沈留咬着嘴唇不想给任何反馈,孟肃又觉得没劲,把人抱进浴缸里粗略冲了冲,用宽大的毛巾裹了,扔回了床上。

    孟肃把昨天用的药膏拿过来重新给他上了药,然后拆开身上的绳子,把他的手绑在床头。

    这一系列行为进行了很久,大概一个小时,而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沈留能感受到,无论是喂食还是剃毛,洗澡还是上药。孟肃不温柔,但显然是在照顾一个理应不会说话的受伤宠物,他不与沈留交流,即使是在回到卧室,沈留忍不住和他说话之后。

    这个改变?似乎就是发生在剃毛的时候,这种彻底的漠视让沈留有些崩溃。如果是这种关系,他更不可能愿意了。

    5

    孟肃坐到床边,手掌在沈留的身体上拂过,从大腿到腹部,皮肤包裹之下的肌体偏瘦弱,但生机勃勃。那场值得怀念的性事常常萦绕在他脑海里,沈留不青涩,也没那么主动,体力不好,总体来说是个平平无奇的炮友。但他总有种学习和讨好的表现,很多东西都得教,又一学就会。毕竟性是大部分人的本能。

    手表提示午休时间已经不多,孟肃拿出润滑剂和按摩棒,按着沈留的腿把半瓶润滑剂都挤在按摩棒和他身上。

    沈留借着绑手的力往后缩,绷着身体不配合,拽得床架跟着他晃,孟肃脸色开始不好,按摩棒的头顶着沈留的肛门扭了两下就用力捅了进去。

    沈留记得昨晚半梦半醒间孟肃给他做过扩张,润滑虽然很多,但这种程度无疑是会让他肛裂的残暴,沈留脸白了,汗顺着鬓角流下,他狠狠瞪着孟肃,却不敢骂。

    等他挣够了,孟肃擦干净手,在按摩棒露出来的把手上按了几下,硅胶的玩具便在沈留肠道里震动了起来。

    起初是轻而短的,沈留想尽办法在床上蹭,想借个角度弄出去,反而进得更深。一分钟以后按摩棒就变成了强震动,可能还带有细微的电流,按摩棒上的颗粒蹭着沈留的肠道,在他自己的动作间还碰到了前列腺的凸起,沈留又抖了一下。

    孟肃旁观着他的动作,没过太久沈留就硬了,肉棒直挺挺地站起来,马眼沁出了水。润滑剂在肠道里化成水,随着沈留收缩屁股挤出来了一些,沾湿了床单,孟肃提起按摩棒抽插起来,沈留终于咬不住唇瓣里的呻吟。

    不到五分钟沈留就射了,阴茎一抖一抖地,精液落在自己肚皮上。孟肃暂时关了按摩棒,揉捏着他湿淋淋的腿根。

    “你在发抖?你害怕我?”

    孟肃感受到与他相触的地方紧绷着,却因为无力而无法躲开,这是很下意识的逃避反应,多少让孟肃有些伤心了。

    “为什么要怕我?我不要你的害怕。你应该很喜欢才对,坦诚一点不好吗?”

    沈留心情复杂,孟肃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准确切入他隐蔽的内心,却不敢直面答案。

    必定是心怀恐惧的,太平盛世里被人监禁凌辱,分明没了尊严和人格。但他又不能说自己心里没有甘愿被宰割的想法,他想要的可能是与当下截然相反的过程,但结果就在眼前,又没什么不能接受。

    孟肃的语气太轻巧,毕竟他才是给出压力的人。他用纸擦干净沈留身上的液体,重新垫了块干净的毛巾在沈留身下,再次挤上润滑,打开按摩棒的开关。最后他给沈留戴上耳机,拉上窗帘离开了家。

    孟肃给沈留的手机打了电话,孟肃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出来,才是他印象很深刻的那种声线。

    “可能这个声音你会比较熟悉吧?”

    直到沈留听到了电梯停靠的提示,然后孟肃才说出第一句话。

    他们之前打过两宿的通宵电话,中途都没有挂断,有什么聊什么,对彼此最熟悉的,还是这种透过网络的交流。

    “别憋着了,叫出来,房子隔音好,我隔壁没住人。”

    可能是没了面对面的压迫,也可能是再次忍不住了,沈留开始喘息起来,说出一些断续的字眼,无非是求饶和咒骂那一套。

    按摩棒的震动频率保持着和刚才差不多的变化,等他适应了轻微震动,按摩棒就会变为强震并且扭动着顶到他的前列腺。沈留因为本能而不断吞吐着硅胶的假阳具,到了最后他会自己忍不住找角度去蹭,然后爽得在孟肃耳朵里骂人。

    孟肃让他喘得有些燥,告诉他电池估计会在四十分钟之后没电,让他省着点用。

    渐渐地,沈留觉得自己的下身已经和头脑分离开了,下身发烫、发抖。孟肃则像过去聊天一样跟他说话,迫使他保持思考,大多数时候也不要他回复,基本上是一些告白的内容,好像说清楚喜欢就能做这种下作的事了。

    沈留又侧身射了一次,阴茎往外喷水,落到地上。他开始无法分辨那絮做一团的感情,脑子里很混乱,想起孟肃时心里只有可恨和厌烦,但那些清晰又琐碎的温柔又让他不忍,他害怕自己陷入这种愉悦的本能里,却一再被拉进去。

    按摩棒停下的时候,沈留已经射不出什么了,阴茎歪在腿上跳了跳,尿道有些刺痛,汗裹着身体,沈留回味着这漫长的一段经历,蹭了蹭脚背,累得睡了过去。

    孟肃提前下班回来,本来存着先好好给人洗个澡的想法,见到被折腾到脱力的人,积攒了一天的施暴欲望又冲上了头顶。

    孟肃一把将浸湿的床单拽走,括约肌习惯了按摩棒的大小,紧紧裹着不让拔出去,孟肃用力的动作吵醒了沈留,沈留发现骑在自己身上的是孟肃,便操控着沉重的双腿搭上去,又歪过头去假寐。

    沈留的肠道被撑得湿软,孟肃进得很容易,但人却没什么反应,他实在太累了,连腺体都感觉有些麻木。但孟肃不在意这些,这一刻的沈留对他来说也只是个玩具而已,玩具好用就行了,不必会说话会迎合。

    6

    见面之前沈留没有告诉孟肃自己有洁癖,他觉得这毕竟是个病,也不值得拿来聊,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理智,为了做爱第一次克制住了掏出包里的小喷瓶给孟肃消毒的习惯。

    他的洁癖直观表现在性事上就是干着急,忍着没碰孟肃的衣服,等孟肃脱光了又赶紧抱上去,好像光溜溜的人他又不嫌脏了,一刻也等不急。

    一开始嘴硬不愿睡酒店的床,第一次是站着后入的,什么也没碰靠他踮着脚的平衡撑住。孟肃射在他腰窝上的时候他有些不自然,孟肃便抹着精液涂满他整个后背,感受沈留的抗拒。

    沈留还是说了,于是孟肃终于摁着他的腰把他压在床上,判断他的洁癖不过是犯矫情,不介意给他脱敏治治病,于是那天的细节就是孟肃强迫他碰了很多原本不可能碰的物品,握着扶着,甚至舔。

    观察看来现在的沈留确实脱离了以前那种很重的强迫行为,至少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孟肃和孟肃的东西是脏的,即使被关在孟肃家里,他最怕的也不是细菌。

    沈留越是端着,孟肃越是想上他,孟肃觉得自己这些暴力和强迫的情绪都是当初被沈留放大的,沈留不这样,他也就不会这样。

    不会守了沈留三个月只是看着,不会突然出现抢了绳子就打人一顿,不会在沈留失去抵抗能力的时候和他上床,不会把他的身体折叠成极限的姿势,不会要他哑着嗓子还得说自己喜欢。

    况且是不是真的喜欢,孟肃也不在乎。在他哼哼唧唧的时候孟肃起身射在了他脸上,这时沈留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对他来说已然变得很陌生的男人。

    除了派对那一晚,之后的很多天孟肃没再下那么狠的手打过沈留,他只是想在那时候用些手段让沈留屈服,并且告诉沈留自己的底线在哪,而不是要创造个残废来养着玩。

    除了出行和性欲的自由无权再自己支配,沈留过了好几天被孟肃伺候得很好的生活,他的活动范围只在这个八十平米的房子里,有吃有喝,休闲设备齐全。孟肃有时候也会把他一整天锁在床上,像第一天那样在他身上用道具,把他折腾得脱力昏厥。

    最开始的三天沈留很抗拒孟肃的支配,即使只是让他自己弯腰走进笼子里睡觉都不愿意,孟肃也不会跟他吵,两个人的反应都是无声的。沈留因为害怕被打,所以也不敢往别处坐,没地方呆,靠着笼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没什么区别。

    后来沈留发现孟肃并不太会打他,至少不会因为他撞洒了一杯水就动手,顶多是迎面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或者三两句不合按在桌子上打屁股,多的也没有了。

    一周之后沈留发现孟肃换了份工作,会带着相机出门,回家的时间也不再固定,有时候两天都不出去,有时候又会在外通宵。沈留学乖了,最近也呆得住了,伺候好孟肃至少能让自己少受点罪,往后也好谈条件。

    两个人开始有了些交流,孟肃当初去沈留的公司工作,纯粹是为了接近他,现在自然是去找了份真正适合的工作。

    沈留不敢打听孟肃是怎么处理他自己的工作的,不过他某天从窗户里看见孟肃去了他家,拿了些东西,打了两通电话,走时拉下了电闸。也就是那时沈留才真正理解了孟肃家离他家究竟有多近,镜头和窗玻璃之间,两栋楼之间,或许比现在躺在一张床上的他和孟肃的心理距离还近上很多。

    他不可能没想过逃跑,这是当然,但他知道房子里有监控,就在正对门口的墙上贴着,会活动,孟肃经常用这个摄像头看他在家都做什么,但摄像头总关不住他。

    前几天孟肃就把他的脚镣下了,没有要再装的意思,沈留却连楼门都没出,刚下电梯就被物业保安拦下来了。孟肃拿着照片证件和礼品跟物业交代过,隔壁楼的业主是他家里人,身体不好,小区里转转可以,别让他离开。

    保安拿人手短,半个月只被麻烦过这一回,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还好心提醒他也甭费功夫往大门去,大门口的保安也打过招呼了。

    沈留知道孟肃做事滴水不漏,他跪下来求人报警也没用,何况他跪不下去。最后只好在花园里转了两圈,站在太阳底下盯着蓝天数了会儿云,又走进了自己家的楼,结果发现门锁密码早就被孟肃换了,想想也是。

    而沈留不知道孟肃家门锁的密码,正愁着怎么回去,孟肃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孟肃脸色如常,不像要发火的样子,道过谢之后当着保安的面牵起了他的手。

    “家门密码是你生日,怎么不想着试试呢?”

    7

    沈留就这么被一路牵着走回到孟肃家门口,孟肃故意指引他让他自己输密码,沈留实在是担心自己待会儿的屁股,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胆战心惊地点触着玻璃面板,手一滑就按错了。

    尖锐的错误提示回荡在走廊里,扭脖子时布料摩擦的声音和余光里的一点画面提示着沈留,孟肃是耐着性子在等他,这让沈留更加紧张,便又错了一回。

    “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害怕,”孟肃轻叹了一声,捏起沈留的指头重新输入,“你以为你害怕我就不会罚你了?”

    门开了之后,沈留不意外地被孟肃一把推进屋内,脚下不稳便踉跄倒地,崴到脚脖子疼得他立刻就鼻根发酸皱紧了眉头。

    孟肃骑在沈留身上,右手狠狠地卡在他的下颌骨上,仿佛十分克制才没把他掐死。显然从话里能听出来,孟肃有一份关于沈留行为举止的奖惩机制,而他今天这一出,是彻底激怒孟肃了,所以沈留接下来一定会受到惩罚。

    “你就乖乖待在家里,我又不会关你一辈子,为什么要跑呢?”

    即便沈留连跑都没有跑,不过是按电梯钮的动作急促了些,在这里他可以说是毫无私人物品,手机在孟肃手里,也尽可以不要,只要能立刻离开就好了。

    但没有人会相信他真是下楼去散步的,否则孟肃也不会立刻赶回家来。

    按孟肃现在发脾气的程度,沈留以为接下来他面对的将会是一顿打骂,与那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那种。但孟肃只是暂时将他的双手打直反绑,以跪姿吊在了架子上。

    沈留识图说点什么为自己开脱,反正不该什么都不做,但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词不达意。

    孟肃也无法从他这一刻的辩解里获得什么乐趣,便不想听他继续下去,缠了几圈静电胶带在他脸上,只留了一点喘气的口。

    孟肃并拢沈留的腿根,用胶带和绳子捆住他的脚踝和小腿,使他的下身紧紧地贴在一起,沈留弯腰弓身,挡住了因为束缚和轻微的窒息而勃起的阴茎。于是孟肃收紧了吊着他手臂的绳子,沈留的上半身便被扯了起来,一览无余。

    “这你都能硬,挺厉害啊。”

    孟肃一只手裹着绳子,另一只手单手抽出了腰间的皮带,沈留的瞳孔肉眼可见地缩小了。

    孟肃打得并不重,但每一下都打在腋下和小腹这种比较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单纯直接的疼痛让沈留突然记起了过去几天的相处,后悔起自己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顶撞。

    就在沈留因为吃痛而用力呼吸的时候,孟肃看准了将Rush放到他鼻子面前,这时候沈留想憋气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口吸得有些猛,沈留呛得咳起来,因为堵着嘴巴而不能痛快释放,吸入药物随之而来的心跳加速和血管扩张烧得沈留脑子都快沸腾了。

    因为和孟肃做了太多次,调教不能说是不到位,即便他夹紧了屁股也忍不住在这一刻想被操的念头。沈留的眼泪流了满脸,扭动身子往前挺着,想让孟肃低头看他一眼。

    但孟肃扔开Rush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硬底的工装靴每一步都敲在沈留胸口上,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孟肃同步,由此爆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幸福感。但他仍然在无声地挣扎,试图碰到点什么缓解每一寸毛孔的渴望,钉在墙上的架子很牢固,不会因为他的动作而动摇分毫,就像现在的孟肃。

    客厅打通了两间房,床就在现在绑着沈留的架子不远处,孟肃走过去拿了跳蛋和安全套,回头一看沈留的阴茎已经开始淌出水来了。

    不仅是阴茎,早上孟肃离开家之前刚和他做过,沈留这一会儿功夫自己分泌出的肠液裹着残留的润滑滴了下来,身下的那片地毯已经被他染成了深色。

    孟肃像看个奇观一样看着他,审视着自己调教出的性玩具,才没过几天就变成了这幅离了他不行的样子。但显然现在孟肃是不会给他的,塞个跳蛋算是聊以安慰,并不能起到任何缓解的作用。但这双手只是再次碰到他,便已经足够沈留回味温度了。

    孟肃重新站起来,隔着裤子和胶带把沈留的脸按在他胯下,熟悉的味道从鼻腔窜进去,但沈留还来不及沉醉,孟肃就一脚踢在了他小腹上。

    钻心的疼痛让沈留再次弓下身去,但众多极致的感受一起袭来,却让他上瘾。

    “疼不疼?”

    沈留摇头,孟肃却看起来似乎很失望,用力踩住了他的阴茎。

    “不疼我打你干嘛?”

    鞋底碾着沈留涨红的龟头,射精的同时他终于隔着胶带发出了一点叫喊的声音。

    “我养的狗,想跑也得有点本事,连求救都不会,跑出去也只能当条流浪狗。”

    沈留感觉到身体里的药物作用慢慢散去了,脱力地一头栽到孟肃身上,孟肃弯腰用手托着他的头,并不准备就此罢休。

    8

    等沈留再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但夜还不太深,后来应该是又做过,但沈留不大记得了,相似的流程在这段时间里重复过太多太多次,沈留实在是无法找到一个清晰的节点去区分它们发生的具体时间。只能靠身体的感觉猜测孟肃已经帮他洗过澡了,而对方如往常同床时那样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睡觉,一天之中难得表现的这么像个依赖他的孩子,很下意识地表现。

    沈留侧过头,透过晦暗的灯影看孟肃,明明长的不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偏爱做些发狠的表情,眉心的皱纹都深了。好几次睡得不安稳,夜里惊醒时如此看他,沈留都会错觉他们其实是一对恩爱的情侣,这一年来是如何相识相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切的发展都在清白的日头下暴晒过,可以拿出来细细咂摸回味。

    大约就是靠着这些日渐完整的脑内编纂,这样一个明明不爱自己的孟肃,却让沈留打从心里越来越无法拒绝,今天策划的那场不太认真的“逃跑”,不过是身体抗拒的本能罢了。

    孟肃没有睡得很沉,其实时间还尚早,他刚刚闭眼不久,沈留仿佛隔着眼皮在与他对望的目光渐渐烧的他有些忍不住。于是他环在沈留肩上的手收了收,两个人赤裸相对的部位终于贴紧,孟肃缓慢而温柔地,再次进入了沈留。

    沈留四肢僵硬,孟肃那仿佛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感到无措,但柔软的身体还是习惯性地又一次包裹上去,或许是感受到了这种反差,孟肃揽过沈留的头把人抱进了怀里,若有似无地拍着他的背,却并没有起到缓解对方不适的作用。

    那深而重的每一次,落在隐秘又熟悉的地方,是温柔,是缠绵,是爱意和复杂,带有引诱与讨好的技巧,磨得沈留酸胀,也贴过去迎合。

    这是两人再次进入对方生活之后的第一次,似乎真正带着“爱”在其中的性行为。进行到后来沈留把它继承进了那个虚拟的梦里去接受,于是喘息也来的水到渠成。挠在背上的指痕,口水和鼻尖的汗珠,甚至是一个久违了的,舌头之间缠斗出的吻。便如此清醒,又如此茫然地,他们留给了彼此一场狂欢,好像天亮之后一切都要结束一样。

    虽然一言不发,但他的意图表达的很清晰,孟肃在沈留没醒的时候便收拾好了这半个月来他们用过的所有东西,乱七八糟一股脑都归置进箱子里,就静坐在床边等待沈留醒来,好连这个人也一起送回去。

    沈留被带来,又被送走,没有哪一次是他说了算的,即使昨天还在想着要逃开,可是当大门在他眼前真正关上的时候,沈留还是确定的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孟肃果然不是个讲道理的人,甚至任何交流都没有,要怎么开始和结束,仅凭他的意愿而已。

    会是出于什么理由呢?或许是自己的出逃惹怒了对方,这是摆在眼前的原因,倒是也充分,想到这里沈留缓缓回头,却没看到他以为仍旧会放在几十米之外玻璃后面那台熟悉的相机。

    就在这时,清晨柔和的阳光才刚刚从另一个方位透进来,沈留抬手挡了挡眼睛,环顾着将近一个月没回过的家,这才真切地看见自己被剥夺掉的正常生活,而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手机里没有多少未读消息,公司那边孟肃帮他请了长假,沈留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心状况,觉得短时间内都不太适合回到工作状态,干脆直接辞了职。只要能够兜底,他也会做出这种无视庞大成本的决定。

    处理好所有该回的消息,房间又再次安静下来,沈留却没有做好重新开始过正常生活的准备,甚至幻听到指纹解锁的提示音,是孟肃下班回家了。

    他频频回头,最后甚至径直走到窗边看过去,对面却已经拉起了窗帘。

    经过了醒来到现在大约一个小时对现状的逐渐接受,这么多天以来,自从重新遇到孟肃之后,这是沈留第一次感到生气,他头脑逐渐发热,耳鸣的感觉也涌现上来,他握起拳头砸了一下窗玻璃,恨得破口大骂。

    开始是你说了算,结束也是你说了算,你想得倒是挺美。

    只可惜情绪回笼得太晚了,早就该骂的,孟肃的罪名一项项罗列在心里,即使在他离开这间房之前能骂出几句也好。

    空对着一面深色的窗帘咒骂,泄愤的效果是不可能好的。

    9

    孟肃选择突然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或者什么道德约束,仅仅是因为他看到沈留的联系人里赫然摆着个陆泓朗的名字。

    孟肃没有窥探隐私的爱好,除了请假他也没再看过沈留的手机,直到闲置的手机电量耗干不得不充电的时候,自动开机之后社交软件跳出了他刚在自己号上点过赞的动态提示。

    得知沈留认识陆泓朗,孟肃便开始忍不住去猜测两人的关系,是情人?是朋友?还是说其实都是沈留在计划这一切,那天也是他主动送上门的?

    手机里多余的痕迹都清空过了,刻意的只留了能给孟肃看到的那些,已经一目了然了,被利用的事实摆在眼前。

    所以当他因公事推开陆泓朗的办公室门,时隔几天又再次见到沈留时,其实并没有那么惊讶,只是没料到对方还不肯罢休。

    “你在给陆泓朗工作?”

    这不算个很好的寒暄话题作为,至少在上次见面还有一方被囚禁着的两人之间,平等交流的前提是不存在的。

    孟肃不太想回答他,但也不太想离开,眼睛还停留在对方身上,正犹豫的时候沈留已经锁好了门。

    “刚买回家的宠物都不会太熟,你不留给它一两次跑丢的机会吗,说不定它会努力找回家呢?”

    “我买的宠物?”听到这话,孟肃嗤笑了一声,反问道:“谁?你?”

    “这话最开始不是你说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认了?”

    沈留与他贴得近,仰头看他,显出些无辜来,一只手又顺着孟肃T恤下摆摸进去。

    孟肃回想着过往发生的种种,让他觉得荒谬的并不是被欺骗这一点,毕竟在诚信问题上,他和对方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怪不着谁。

    “你制定好了规则,为什么自己不遵守呢?”

    沈留步伐咄咄逼人,孟肃被他一步步推到了沙发上,沈留身姿挺拔,表现出的气势让孟肃惊讶,孟肃觉得他以前之所以不反抗,确实是因为不想。

    “还是说,你的那一套规则对你没有约束力呢?”

    孟肃震惊于沈留眼神里不再掩饰的贪婪和凶狠, 他一时被镇住,想到要推开沈留时,双手已经被反绑在后了。

    “好在她们帮我下了一点点药,让我现在容易得手一些。”

    沈留向他解释他的肌肉无力操控并不真的是因为注意力的涣散,还有一点药物的作用。

    “为什么不继续陪我玩了?”

    为什么在知道我是默许被囚禁以后却要结束这场游戏?

    沈留跨坐到孟肃身上,特意打了领带的正装扯得皱起来,孟肃试图挣扎反抗,很显然,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了局面的玩法。

    “为什么不继续了?我都快要爱上你了,爱你不爱我,爱你多余的怜悯和温柔。为什么要结束呢?”

    “擅自开始和擅自结束是小孩子才有的任性权利,大人不行哦。成年人就算打碎了牙齿也要和着血咽下去,像我一直以来这样。”

    沈留捧着他的脸自顾自说话的时候,孟肃找到了沈留捆手留下的线头,摸索一会儿就找到了解法。在捆绑这方面,沈留确实还得再学学。

    孟肃突然对这样有侵犯意味的沈留感兴趣起来,看似是反扑和压制,其实只是再一次送上门来。他要的是不结束,而孟肃要的,是拿回主动权。

    10

    最开始是怎么发现的呢?某天给沈留处理家务的阿姨回了老家,沈留自己去物业处交水费的时候,在登记本上看到了孟肃的名字。

    孟肃的字迹比较随意潦草,沈留并没有一眼认出来,恰逢物业处的网络故障,沈留多等了一会儿,也就多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才发现这是以前聊天时偶然见过的孟肃的签名。

    那是孟肃来到清文的第一个星期,立刻歪打正着被沈留发现。

    一开始沈留是没有当回事的,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是什么巧合,但背后深藏的问题不值得他感到雀跃,于是就索性当做不知道吧。

    但当做不知道并非是真的不知道,孟肃这个名字再次回到了沈留的生活里,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下意识,社交软件里重新点开的那个主页,忍不住和孟肃有交流的人打招呼聊天,回家之前总是会忍不住朝隔壁楼看过去。

    孟肃究竟要做什么?

    这成了头几天里沈留非常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但在那之后孟肃又再次消失了,除了那个笔迹相似的签名没有了任何痕迹,好像一切都不过是沈留害了相思生出的幻想。

    那个曾经拉黑过孟肃的账号被盗被封,沈留重新注册之后大着胆子关注了对方,却不再能看到任何动态的更新。

    直到那天,陆泓朗分别邀请了他们两个人去那场派对。

    而这一切纠缠矛盾的源头,只是因为一个下跪的动作,结果却换来两个人互相给对方砌了无数道台阶,只是想促成一个似乎皆大欢喜的结果。

    当初孟肃要臣服,沈留就默认他一切的算计,如今沈留不想结束,那孟肃就顺势而为,再次接手这场游戏。

    注意到孟肃已经挣脱束缚,沈留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离开孟肃的身体,双膝下沉,主动跪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什么虔诚的意味,最后也只是一个动作而已,要通过一个动作达到目的。

    孟肃双手缠住绳子,拉到沈留背后缚着他的上臂,凑上前与他脸贴着脸。解绳子的时候孟肃想通了,即使是对方拱手相让的主动权也可以,没什么不可以。

    “想接吻吗?还是想要我的不爱你,想要我人性里最后的那点施舍和怜悯?”

    沈留终于用那被束缚的双手堪堪摸到了孟肃的膝盖,却也被孟肃看破了当初每一次他误以为是害怕的颤抖,其实都是沈留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

    “怎么这么贱啊?放你走了还滚回来下跪。这么喜欢当狗?”

    “喜欢给你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