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喻归安醒过来的时候,还睡在李叔的卧室里。 卧室没有拉窗帘,很容易就能看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喻归安坐起来,下身的穴口还酥麻着,那里似乎有些肿了,擦过床单时泛起一阵过电般的爽麻。 下午发生的事情过于不可思议,以至于喻归安此刻仍有些恍惚。 ……现在这个家里的人,还有正常的吗? 他更加确定,坚持让费云白离开,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想到这点,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费云白早上上课的时候。 他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费云白最近有些忙,他们的联系变得断断续续的,因为13个小时的时差,常常不能聊完整的天。 费云白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微信。喻归安看了一眼立刻皱了眉。 他生病了,前几天因为突然的降温有些感冒,最近熬了几天夜,半夜发起了高烧。 喻归安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手指捏得酸痛才回过神来。 费云白不像他一样爱生病,从小到大,连感冒的次数都很少。喻归安眨了眨眼睛,从胃里涌上一股酸意。 他穿好衣服回到自己房间,收好自己的证件和钱包,随意捡了几件衣服塞进双肩包。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上一秒还在庆幸,费云白的离开是正确的,远离这群不正常的人是正确的;现在却又发疯一般地想要见他。 原先被压在心底的思念、痛苦、挣扎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像沸腾着的开水一样向外涌出。 离开房间之前,他解开衣服,又把那对乳钉取了下来,纯金的针上带着一点干涸了的血迹,这简单的触碰又让喻归安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胳膊,背上包。 他必须离开这里。 这两天费暮去邻省参加一个活动,好像是什么杰出青年企业家的活动,喻归安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 喻归安走下楼梯,在客厅看到一个意向不到的人。 郝菁竟然在家。 他太久没见过郝菁,几乎都忘了她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郝菁听到楼体上的动静,回过头来对他说:“小喻?原来你在家啊。” 喻归安脚步一顿。 郝菁跟他打了个招呼,转过身去继续摆弄起自己的首饰。 这段时间以来,费暮的种种行为让喻归安简单的世界迅速崩塌,他甚至怀疑过,郝菁是不是根本就知道费暮的这些行为,只是放任不管。 然而看着郝菁单纯的神色,喻归安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用单纯来形容郝菁这个年纪的女性是很奇怪的,但她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的人,她不谙世事,生活无忧无虑,她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享受生活就可以。 在即将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喻归安在心底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郝菁,她的丈夫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但他无法预见这样做的后果。 他现在的生活,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费云白外还能有一个人让他发自内心的尊重、感激、在乎,那这个人一定就是郝菁。 如果可以,他也并不愿意让郝菁知道这些残酷的事实。 他走到郝菁身边,躬下身子叫她:“郝姨。” 郝菁应了一声,看到他背着双肩包,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喻归安移开视线,“嗯”了一声,说:“郝姨,跟你说件事情。” 郝菁点点头,放下正准备穿进耳洞的细长耳饰。她似乎有点着急,扯下耳饰的时候手抖了抖。耳饰掉在地上,郝菁也发出一声痛呼。 耳后迅速出了血,一路蜿蜒着流到脖颈。喻归安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想帮她按住出血点,又不知从何下手。 郝菁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皱着眉,声音都在发抖。 “小喻,我房间的药帮我拿一下……抽屉里,一个塑料方盒……” 这几句话的功夫,郝菁嘴唇都有点紫了。喻归安焦急地跑进她的卧室,找到那只药盒。药盒是透明的,里面九个方方正正的小格子,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药丸。 他把药盒递给郝菁,又去厨房给她倒水,回来后郝菁已经把药片嚼碎了干吞下去,手抚着胸口,还是有点喘不上来气。 喻归安陪郝菁坐了很久,再三确认不需要去医院后,才稍微放下心。 只是之前好不容易挑起的话头断了。喻归安心有余悸,回想刚刚郝菁几秒之内就变得苍白的脸色,实在不敢再多说什么。 最后,他只能说:“郝姨,我回学校了。” 郝菁没说什么,她仍然有些虚弱,只摆了摆手,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喻归安心乱如麻。他心知已经错过了说出那些事的最佳时机,只是仍然心有不甘。 他说:“那我走了,郝姨。” 他压低声音,又叫了她一声:“郝姨,再见。” 喻归安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早在费云白刚去美国的时候,费暮就以办手续为由,收走了他的护照。喻归安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又无法对毫不知情的费云白说些什么。 这次离开完全是临时起意,他没有事先考虑过路线。喻归安想,费暮发现他不见之后,一定会猜到他会去美国。毕竟除了去美国找费云白,他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喻归安暂时没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他决定去长途汽车站,先在附近随便一个城市落了脚。 他在长途公交站等了好几个小时,等得昏昏欲睡。等到真的坐上车后,意识反而清醒了许多。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也许可以旁敲侧击地提醒郝菁注意费暮的举止,他不相信真的有不透风的墙,费暮早晚会露出破绽,郝菁多加注意,未必不会发现。 他还想,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他应该早一点——在第一次被费暮侵犯的时候就将这些告诉费云白。他们是恋人,是应该坦诚相待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是恋人,他反而会觉得束手束脚。在意的太多, 喻归安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他走下长途汽车的时候会看到费暮的保镖,更不会想到,离开费家时和郝菁说的那几句话,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郝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