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流言）

    在回S市的路上，喻归安想起费暮前几年曾经拿过一个杰出青年企业家的奖项，新闻中有提到过他常年热心慈善。回到家后，喻归安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费暮资助过的孤儿院。

    他找了近三个小时，一条一条新闻打开看，终于在一条费暮出资成立基金会的新闻中，找到了邢院长的身影。

    他又搜索了这个基金会的相关信息，这才明白，原来当初的孤儿院因为一些法律手续的问题，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为了继续“资助”这些孩子，费暮成立了一支基金会，继续为贫困学生提供补助。

    新闻里把费暮吹得天花乱坠，更加讽刺的是，这个基金会的名字叫“希望”。

    喻归安看不下去了，他关掉新闻，专注搜索基金会管理人的联系方式，试图继续寻找邢院长。

    这次倒是很顺利，邢院长真的就在这家基金会里任职。

    喻归安刚刚记下联系方式，就听到费云白回来了。

    费云白脸色很差，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随时会崩溃的压抑中。这段时间费云白状态一直很不好，喻归安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疼。

    晚上，费云白一直舔着他胸前的伤口。喻归安发现，费云白的触碰并不会让他感到难堪或者耻辱。在费云白颤抖着用舌尖吸吮他的乳尖时，他只觉得快乐，觉得小腹发紧。

    就在他们用缠绵性爱疏解内心的负面情绪时，网络上一些关于喻归安的流言悄悄蔓延开。

    起初只是有人在社交软件上发了一个标题是“暗恋很多年的男神好像被老男人包养了”的帖子，发帖的女孩说，男神姓Y，人美心善，在学校里很有名，本科加上研究生六年都没谈过恋爱，原本以为他专心读书不想谈恋爱，但最近通过家中亲戚，无意间得知原来Y曾经被很多个男人包养过，都是那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现在想想就是恶心，很恶心。

    这个帖子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底下的回帖大部分在开玩笑，说什么“现在连男人都来跟我们抢男人”之类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有一个乱码id接连回复很多条，才引起大家的广泛注意。

    乱码id说：“我知道lz说的是谁，F大金融系的YGA吧？如果说的是他，那你亲戚说得没错，他是被好几个男人包养过。”

    这个回帖瞬间炸了锅，有人看热闹，让他上证据，更多的则是在质疑他胡说八道，毕竟F大是非常有名且优秀的学校，被同性包养这种丑闻大部分人都不会轻易相信。

    乱码id几分钟后又回了一个贴，还带上了几张图片：“不信是吧？那我问你们，你们周围有几个大学生平时上课一身装扮接近四万块？[图片][图片][图片][图片]我随便找了同款，你们自己看。YGA平时穿的衣服多贵你们知道吗？4000块的T恤，6000块的裤子，1W2的鞋，1W5的包，这还没算他带过的手表。对了知道你们会质疑人家是富二代，这些都是家长给买的。那我再告诉你们，YGA从小无父无母，一直寄住在别人家里。真的，他是不是被人包养了，你们自己品品就完了。”

    这个回帖非常精准地点在了起了网民的关注点上，无父无母却又奢侈的作风确实引起了很多人怀疑。

    几个小时后，包养传闻愈演愈烈。

    李裴正在实验室里找资料，刚打开电脑就看到校内论坛里大家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这个论坛平时不怎么活跃，最早一批用户大多已经毕业，新生们则更愿意使用微信微博这样的软件，没什么人愿意在校内论坛里发表言论。

    他疑惑着为什么今天大家这么活跃，点进去看了几眼就黑了脸。

    李裴骂了一声，啪地摔了键盘。实验室里另一个学妹明显也看到这些了，慌慌张张跑过来，问：“师兄，他们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就是……他们是在说小喻吗？……”

    李裴脸色晦暗不明，思考了几秒后，他说：“你一会儿用管理员的身份发个公告，让校友不要再继续发散这个话题，也不要在别的社交平台上讨论这件事。”

    “哦，哦！”学妹跑回自己坐位上，敲了几下键盘后，低声问，“师兄，我觉得，我觉得小喻不是这种人。师兄你觉得呢？”

    李裴不耐烦地说：“小喻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学妹是今年刚毕业的硕士，准备先工作两年后出国读MBA，这个假期就留在学校里帮忙，她正是在毕业典礼上叫“安安”的那一位。他们师门关系不错，她尤其喜欢李裴和喻归安这一对师兄弟，两人都醉心学术，从来不嫌他们问的问题幼稚，总是耐心地帮忙解答。

    早上看到那些质疑的时候，学妹脑子都麻了。

    李裴怒火攻心，噼里啪啦打了几千字质问那个爆料的乱码id，在即将提交的那一刻，他又默默地删掉了打好的字。

    理智回归后，他想，这样的对骂只会激发矛盾。

    他让实验室所有的师弟师妹帮忙看，最终确定虽然很多回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F大的学生，乱码id说得没错，但至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爆出了喻归安的真实姓名或是照片。

    事情还在可以挽回的阶段。

    李裴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一整天，屁股几乎没离开座位，终于在傍晚时发出了一篇文章。他没有将这篇文章直接回复在最早引起争论的那个帖子里，甚至没有发在相同的社交平台。

    他选择在圈子内比较权威的一个学术讨论平台上发出。

    全文洋洋洒洒近万字，没有做直白的澄清，甚至没有提到这一场闹剧，只是说自己一直很欣赏的师弟没有继续攻读博士，他很惋惜。

    他在文章里说，师弟是个木讷又认真的人，从不会眼高于顶。连续拿了很多年奖学金，唯一一次失之交臂，是因为生病导致缺考。师弟也不像现在一些学生一样只懂得理论不懂实操，在国内券商实习的时候也做得很好，让作为推荐人的他很有面子。

    之后话锋一转，说师弟前段时间在某知名期刊上发了一篇论文，却被同学要求拿走一作。师弟为人比较刚正不阿又不懂变通，坚持不肯让出一作，两人因此颇有些龃龉。

    在文章的结尾，李裴说，自己这么多年来看着师弟在学术方面的成长，非常惋惜他不肯继续深造，但绝不能容忍不知名的小人对他的侮辱和谩骂，并呼吁F大的各位校友不要继续发散无聊的谣言，对师弟造成二次伤害。

    最后，李裴承认，这篇文章并非完全出自自己之手，而是同门几个师兄师姐出于对师弟的关心，联合修改的。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师弟绝不是龌龊之人，也恳请各位网友不要听信有心人士的谣言。

    李裴在这个网站上没有实名认证，但是由于经常与人探讨各类问题，他在这里相当出名。这篇文章言辞恳切，却不一定能起到多有效的澄清作用。然而搞学术的人，最知道这个圈子里为了争夺论文一作能做出多少下作事。在这样一群人面前说，喻归安是因为不肯让出一作才被诬陷至此，可以说是引起了众怒。

    李裴发出这篇文章后，又招呼大家实时监控各个网站的舆论，几十分钟后，几乎所有讨论“男学生被男人包养”这件事的网站都被一群苦苦挣扎在论文里的博士生占领了。他们智商高，骂人不带脏字，那些不明真相跟着辱骂的人被打得毫无还嘴之力。

    确定了舆论暂时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后，李裴这才放下心来，想给喻归安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了，却始终没能打通。

    他不知道，喻归安在这时根本无暇顾及网络上关于自己的这些传言。

    因为费暮被人刺伤，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