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BUG

    5.BUG

    今晚李苌兮携卢月为伴，我则宣告与林冬青的婚约。

    我在更衣镜前站了许久，镜中的男人一身深黑的西装套在结实挺拔的身躯上，眉眼阴郁着忧愁。我揉了揉眉尖，系好银色绸缎的领带。

    晚宴在一座海岛。拉洱斯今晚把紫发盘起，几缕散落在耳边，与黛蓝的流苏耳饰缠绕在一起，细长的脖颈并无装饰，一席紧身的星尘灰长裙更显身材高挑，下摆成深灰絮状，长拖在地上。拉洱斯亲切挽着我的右臂，同我一起进场。遇见熟识的人打招呼，她便举起酒杯半掩着红唇微笑，另一只手不断在我腰间摩挲，指节下滑…

    远处传来一阵喧嚣的惊叹和赞美。拉洱斯虽美，但毕竟是有夫之妇，况且能当上莫索家族的副手，其手段想必狠厉果断，所以敢上前搭讪的人极少，而能在晚宴上引起这么大轰动的美人，除了我那未婚妻林冬青外别无他人。

    我忽视身后焦灼的视线，走进拥挤的人群。闪亮而不刺眼的灯光下，双马尾的少女身着银绿色的紧身短裙，腰侧扎着墨色的蝴蝶结，尾带层层叠叠拉到地上，黑色的高跟牛皮短靴包裹如玉的小腿，白皙的手臂缠着蓝黑色的缎带。少女细长的睫毛在闪耀的灯光下如蝶翼扑闪，光晕中可见亮蓝色的荧光粉末，纯黑的眼珠含着水亮的笑意，唇是不加修饰的粉色，下唇微嘟，带着一点俏皮和灵动。我在众人的注视下迎向那个羞赧的女孩，我冲她微微一笑，挽起林冬青柔嫩的手臂，轻揽女孩细弱的腰间，朝人群宣布：“我与冬青的订婚仪式将在下周礼拜日于圣教大教堂举行，届时大祭司将为我们送上圣水的洗礼和神明的祝福…”

    晚宴的灯光突然熄灭，一片骚动。我紧紧握住女孩冰冷的手指，“不用怕。”我感到脸上一热，温热的液体急剧洒在我的脸上，沿开合的唇瓣渗进舌苔，腥锈的味道…我木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神情陷入未知的恐惧，我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几欲昏厥，一双瘦弱但有力的手从背后扶住我摇晃不稳的身体，“方林。”身后那人玉珠落盘的清脆声音响起，糅了浓郁的情欲和喘息，我一惊，连忙站直身，转身看见卢月翡翠的碧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你怎么在这？”他这时不是应该和李苌兮在一起吗。他对我的问句置若罔闻，狠狠拉扯我的发丝，我忍着痛呼把头低下。看不见的黑暗里，卢月眉眼都荡着笑意，他吻上我的唇，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而后用力在我唇角一咬。

    灯光陆陆续续点亮，我的眼睛被突然的光亮刺激，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我于朦胧中看见脚底一滩血泊，华服的少女安静侧卧在地上，精致的脸庞染上点点艳红，粉唇被鲜血浸润，显出艳丽的糜靡，她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心脏握在她的手中，还保持鲜活的姿态，贲搏跳动，血液顺着台阶下流。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血有那么多。我的心跳加速，耳膜不断鼓动，隔着一层雾蒙蒙的膜，不断传来惊叫和混乱的脚步声，我用力握紧双拳，直到指甲嵌入掌心，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我麻木将视线投向远处，李苌兮握着卢月双手，温柔为他整理额前的碎发，卢月温顺地低着头，仿佛没有看见另一侧的惨剧，仿佛刚才黑暗中的亲吻只是我的错觉。暗处的女人伸出细长的舌头碰到杯底的石榴籽，而后将那艳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嘴角扬起愉快的笑容。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拉洱斯在路上安静地抚着我的手。

    我被她拉着，面对面躺在一起。她穿了件暗色丝质的睡裙，我上身赤裸，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身上盖着轻薄的软绸丝被。她摸上我的短发，把我的脸拉近，我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紫罗兰沐浴液的芬芳。我想我的脸色应该泛白了，额角也沁出汗，拉洱斯关切地看着我，我迫切需要一双温暖的手。慌忙中我引着她的手按向抽痛的小腹，在痉挛的胃袋缓慢按揉。我把自己埋在她的肩窝处，大口呼吸甘甜的皂香。拉洱斯摸上我的脊背，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