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容
待牧拾一赶到那院子中,只见黑衣人竟还钳制着一个人,跳进了一个房间。 黑衣人隔着窗户看了牧拾一一眼,而后将钳制着的人扔在了房间里。尽管牧拾一反应极快,但等她冲过去破门而入时,黑衣人已经从另一边窗户翻出逃跑了。 她鼻尖嗅到了一股异香,不待她分辨,就已极快地消散在风里。 牧拾一下意识就要追上去,但是一道微弱的男音叫住了她。 “姑娘……别、别走……”那被钳制的人像是极为艰难地才从嗓子里挤出字来,“不要走……” 牧拾一犹豫片刻,跺了跺脚,还是决定先留下来看看这男人的情况。 她点了蜡烛,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亵衣的男人跪坐在床脚边,瘦白的双手死死攀着床沿,仿佛极力不让自己倒下。 她连忙上前扶人,扯着男人的胳膊想让男人站起来,哪知男人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喂!”牧拾一吓了一跳,幸好她垫在底下,没叫男人摔了。 “抱歉,姑娘……”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双纤瘦得不像样子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想从她身上起来。牧拾一看着他发抖的身子只觉得心惊肉跳,直接揽住他的腰坐了起来。 她伸手拨开男人遮着脸的头发,微微一怔。 这男人长着一张画中人一样的脸,眉目清俊,容颜如玉,比她见过最美的青楼花魁还要美上几分。 只是他脸色极为苍白,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倒是眼底下淡淡的一圈青,像极了志怪话本子里写的,吸人精气的艳鬼。 桓容也才看清眼前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轮廓明艳中又带着英气,是西漠人的长相。浓眉大眼,一双黑眸极亮,嘴唇丰润嫣红,唇角微翘,一看便是十分的生气与活力。 他心下有些黯淡,难堪地别过脸。 “姑娘,本、我双腿不良于行,劳烦姑娘……扶我起身……” 牧拾一听清男人的话,不由得呆了呆,目光落在他腿上。白色亵衣覆盖下,只看得到两道隐约的轮廓,什么也看不出来。 原来,这漂亮的男人竟然身有残疾? 实在太可惜了。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摸了上去。 桓容惊得双目睁大,看着这少女想要轻薄自己的手,失声叫:“姑娘!!!” 牧拾一刚把手放在桓容腿上,被他喊得一个激灵,立刻把手收了回来。而桓容一时气喘不上,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动手动脚……”牧拾一脸上透出一层薄红,拍着男人的背给他顺气。但是,她脑子里却心猿意马地想着刚才的触感。 男人的大腿手感可真不错,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皮肤的柔软,就是太细了,不像个男人的腿。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不能走。她真想仔细摸一摸,说不定能发现问题。 她不知道,很快她就有这个机会了。 好一会儿,桓容才止住了咳嗽。他苍白的面皮浮出一层嫣红,看起来极为古怪刺眼。连眼眶里也含着水光,像哭过一场似的。但他的神情漠然中带着些许疲惫,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咳嗽。 “劳烦姑娘,扶我到榻上去……”他低声说。 牧拾一哦了一声,一伸双臂,打横将男人抱了起来。 “啊……” 桓容又被她吓了一跳,双手本能紧紧抱住她的脖子。等反应过来以后,已经脸红得不成样子,将脸别过一边,咳个不停。 他哭笑不得地提醒自己,这是个异域的姑娘,不能跟她计较。 “你是王府里的人吗?那个人为什么抓你?”牧拾一眨着眼睛问。 “他……与我有旧怨。”男人语焉不详。 “哦……”牧拾一并不好奇,也不多问,“你是在哪个院子的?你叫什么?” “我单名一个容字。”桓容柔声细语地说,“姑娘可以叫我阿容。” “容是花容月貌的容吗?” “正是。” 牧拾一点点头:“唔,你很担得起这个字嘛。” 桓容听到少女这直白火热的话语,一时间又咳嗽起来,脸上染了红晕。 “你身子怎么这般不好?总是咳嗽。”牧拾一把他扔到榻上放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叫牧拾一,名字是我们族长老起的,他说,因为我是我娘放羊的时候捡到的,所以叫牧拾一。我是从西漠来的。” “我知道了……”桓容经历刚才那一番折腾,说话有些断续,但语气听起来是极柔和的,“原来你就是那日码头上的姑娘。那日我……听到王爷和码头上的工头要你时,工头便说你是西漠人。多谢你救了我一命,拾一姑娘。” “哦,不用谢的。”拾一愣愣地应了一句。这男人声音好听,叫自己“拾一姑娘”也好听。 她想了想男人的话,又咬牙切齿地说:“哼,要不是那个家伙跑得快,我定要把他打成粽子。你要我帮你把这事禀告管家么?” 桓容沉吟片刻:“此事先不必声张。这刺客走得快,他的目的并未达成,也没有落下什么痕迹,告诉旁人亦是无用。明日白天……呃……” 他忽然古怪地顿住了。 牧拾一听得仔细,见他停住,便问:“明日如何?” 桓容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双手在被褥底下抓住亵裤,强压下那股不适:“明日白天,我再做打算。” “好。你是哪个院的?要我送你……”牧拾一正欲点头,却忽然盯住桓容的脸,目露惊恐,“你怎么了?” 她看着,一抹红晕慢慢爬上桓容的脸颊,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桓容肤色白得发青,这通红便显得极为怪异,甚至于有些难看。 “不要声张……”桓容见被发现了,不再强撑,“去……去叫府里的宋大夫来……” 牧拾一灵光一闪,想到破窗时闻到的那股异香:“那香里有东西!” 桓容紧抿着唇,脸色愈发难看。 看来,那刺客早有准备。 他苟延残喘多年,这条命早已是不惜了。只是,偏偏在这个节点…… 就在这时,牧拾一的脸在他面前骤然放大。 “拾一姑娘!”他微惊,却被牧拾一按住了后背,退开也退不得。 他缠绵病榻,不近女色多年,骤然被一妙龄少女抱住,还是个这般大胆妄为的,一时间竟是懵了。 接下来,牧拾一的举动却更叫他浑身僵硬。 她……把脸埋在了他颈间…… 体内那股怪异的燥热骤然被点燃,桓容双唇微启,当少女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肌肤时,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拾一姑娘……”请你放开我…… 他话还没出口,牧拾一已抬起了脸,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