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老师脖子上的淤青
“沈若渝，面墙跪着，双手背后，鼻尖贴着墙。”沈于渊重新拿起剧本，放弃了去安抚沈若渝的想法。沈若渝乖乖照做，但却出人意料的又开口了。“老师……弟子想说句话。”“说吧。”沈于渊无所谓，反正禁言期间说话都是有代价的，沈若渝自愿付这个代价，自然可以说话。“您能不能跟弟子说说话？弟子看不见，时间过得很慢……”“陪你说说话？你脸不想要了？”一个字一个巴掌，除非沈若渝是不要这张脸了，否则这个代价就能让他抽烂脸。“您给弟子纸笔好吗？”倒是聪明，沈于渊无声的笑了笑，站起来去拿了纸笔，送到沈若渝面前，然后亲自搬了椅子放在厨房门口，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等沈于渊坐定，沈若渝就开始付代价，刚刚说了37个字，沈若渝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脸，右手抬起来就要打，显然他又忘了自己的手受伤了，手上无力。即便是沈若渝自己愿意用伤手掌嘴，沈于渊也不愿意屡屡罚他掌嘴，毕竟摄像机还拍着，吃瓜群众还看着，掌嘴这种事，偶尔来一次震慑一番挺好，用多了毕竟不合适。况且，沈若渝现在还是流量明星，脸非常重要，脸上的伤好之前，不能再打了。“住手。”就在沈若渝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脸的时候，沈于渊及时的喊停。 “给你换个代价。”沈于渊这么说了，沈若渝轻轻点点头，重新把手背回身后。“我读一句，你读一句，把我说的都背下来。”这是要背什么？沈若渝再次点点头。沈于渊翻开手里的剧本，将男一男二的台词一字一句的引导沈若渝读了一遍。沈若渝虽然没看过这本剧本，但是他看过老师演得所有剧，所以沈于渊刚读了一句台词，沈若渝就知道是什么了，可是老师让自己背这个台词做什么呢？ “沈玉，你这么看着本尊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从本尊手上抢女人？” “分明是你抢了我的妻子！” “妻子？你问问她，他的男人是谁？” “刑知善！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以为本座还让你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来人！废了他的筋脉，毁了他的容貌，扔到后山去！” “刑知善，我会成为你的噩梦。” “拭目以待。” …… “沈玉，沈天君，你饶了我，你饶我一条贱命！” “沈天君，看在我当年放了一条生路的份上，你别杀我！” “沈天君，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你饶了我！” “沈玉！！沈玉！！阿玉！！只要你饶我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不该抢夺你的妻子，但是那个女人她是自愿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是我不对！” “沈玉！我已经失了修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就放了我吧！” …… “背下来了吗？”沈于渊也就是这么一问，谁也不能读一遍就记下来。“老师，弟子背下来了。”谁知道沈若渝却给了他一个惊喜。“你吃脑白金了？”“老师～这是您的戏，弟子早就学习过无数遍了！”沈若渝又不自知的撒娇了。“那行，跟我对戏，对的好就免了你剥夺视力和禁言的惩罚。”沈于渊笑了笑，道。“……是，谢谢老师。”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沈于渊是影帝大奖拿到手软的人，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人，而沈若渝虽然在流量明星中演戏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毕竟是流量，演戏上跟沈于渊的差距大了去了，要让沈于渊满意，可不是简单的事。 师徒二人并没有出厨房，仍旧在厨房里，沈若渝摘掉黑布，站起来，就算是开始了。场景简陋，但是对于沈于渊来说，随时入戏是作为一个演员最基本的要求。 “沈玉，你这么看着本尊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从本尊手上抢女人？”台词是从沈若渝开始的，沈若渝站在沈于渊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微仰着下巴道。可惜，沈于渊并没有接下去，他皱着眉看着沈若渝。“你这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台词说的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尊者的气势！说台词的时候眼神瞎飘什么？看着我的眼睛说！”沈于渊指出来的，都是最基本的东西，沈若渝若是对面的是旁人，他自然能做好，可他面对的是沈于渊啊，他能把这句话顺畅的说出来已经是尽力了。“是。”沈若渝面对老师的呵斥，只能乖乖承受，然后开始第一幕第二次。沈若渝这次先盯着老师的眼睛，再怎么害怕也不挪开，好在沈于渊再次一瞬间入戏，变成了剧本里的沈玉，此刻弱小却有骨气，气愤又倔强，让沈若渝也被带着有些带入角色里。“沈玉，你这么看着本尊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从本尊手上抢女人？”在吃瓜群众看来，这句话已经有沈若渝平时演戏的水准了，颇有些唯我独尊的意味，但是可惜，沈于渊还是没有接下去演。“你演的不是刑知善，刑知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他对于抢别人的妻子有一种特殊的癖好，他不觉得这是错的，他浑身的气质就是一个恶字。而你，你演的不是抢了沈玉的女人，还是你在跟沈玉竞争女人，你赢了之后在奚落沈玉。这两者是不一样的，跪着面壁好好想想，十分钟之后继续。”沈于渊对于演戏的要求是非常苛刻的，甚至比平时对沈若渝的规矩上还要苛刻两分。 “是，老师。”这不是沈若渝第一次跟老师对戏，每次回家只要有时间，沈于渊都会教沈若渝演戏，有时候是先教理论知识，再实战演练，有时候是直接给个剧本开始对戏，但是不论如何，实践是次次都有的。沈若渝在流量里面是演戏最好的，甚至比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都要好，这都与沈于渊一直以来的教导分不开。沈若渝乖乖的跪好，鼻尖贴着墙，挺着胸背，这个姿势很累人，但是也很适合反省和思考。十分钟之后，沈若渝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腰背都是酸痛的，但是他在这十分钟里沉下了心，可能吃瓜群众看不出来，但是沈于渊和现场的节目组都有感觉，沈若渝这回应该是有不一样的表现了。 “沈玉，你这么看着本尊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从本尊手上抢女人？”这一次，沈若渝没有等沈于渊进入角色之后，才缓缓开口，甚至是还没站稳就开了口，但却意外的很有感觉。此刻的沈若渝就是刑知善本人，嘴角嗪着刻薄的笑，眼神轻蔑，看沈玉就像是在看垃圾。“分明是你抢了我的妻子！”沈于渊也在观众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入戏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仇恨。“妻子？你问问她，他的男人是谁？”沈玉把那个女人当妻子，可是在他刑知善的眼里，那个女人不过是个玩物，是个自己主动爬上床的玩物罢了。一个视若珍宝，一个视作玩物，赤裸裸的对比更加的伤人。“刑知善！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沈玉此刻额上脖子上青筋凸起，愤怒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咬下刑知善一口肉。“呵呵。”刑知善右手抓了一绺自己的头发把玩着，满脸的不在乎，下一刻却猛地上前，右手抓住沈玉的脖子…… “……老师，弟子出戏了。”就在大家看的非常带劲的时候，沈若渝却顿住了，右手还抓着沈于渊的脖子，却已经继续不下去了。既然出戏了，沈若渝连忙松开手。“给你十分钟，克服一下。”沈于渊知道自家弟子为什么出戏，无非就是因为大逆不道的掐着自己老师的脖子，看着自己尊重的老师因为自己掐着脖子而面露狰狞，给吓到了。“是。”沈于渊没说要跪着，但沈若渝还是自觉地以刚才的姿势跪在了墙边。 “啊！！哥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多好的机会啊……” “假装不懂前面的在说什么。” “我也不懂……” “哥哥刚才好有气势啊啊啊！！！” “哥哥别怂，站起来刚！” “老师真的是祖师爷追着喂饭了，说入戏就入戏，完全不需要准备。” “怂哒哒的小哭包。” “好了，起来继续。”十分钟到了，沈于渊开口道。“是，老师。”“演戏的时候，要一心一意，忘记你自己，此刻你只是刑知善，不是沈若渝。”沈于渊到底还是出言提点了沈若渝一句。“是，谢谢老师，弟子会努力的。” “刑知善！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呵呵。”刑知善右手抓了一绺自己的头发把玩着，满脸的不在乎，下一刻却猛地上前，右手抓住沈玉的脖子。“你以为本座……对不起老师，再给弟子一次机会。”沈若渝深呼吸，掐着老师的脖子出言不逊，实在是有些挑战他了。沈于渊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整理了一下因为被掐脖子而有些乱的衣服。 “你以为本座还让你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来人！废了他的筋脉，毁了他的容貌，扔到后山去！”这句话来来回回有七八次，沈若渝终于能跟完整有情感合适的以刑知善的身份说了出来，到此时弹幕都已经怀疑沈若渝是故意的，就为了多掐几次沈于渊，一个个都表示论聪明论不着痕迹的占便宜还是要属沈若渝。“刑知善，我会成为你的噩梦。”沈玉本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找刑知善的，谁知道刑知善并不杀他，即便是废了静脉，但活着总有一份希望。“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刑知善满脸的不屑，挥挥手向扔掉一直可恶的臭虫一样，让人把沈玉丢出去了。 第一幕到这里就结束了，沈于渊说出“可以了”三个字之后，沈若渝立刻就跌坐在了地上，实在是太累了，身心都累，他现在连跟老师道个歉的力气都没了。“老师……”“休息半个小时，去喝点水。”沈若渝累的跟狗似的，沈于渊却什么事都没有，这就是看跟谁对戏的区别了。“老师，弟子先给您上个药。”沈于渊脖子上全是淤青，是沈若渝入戏的时候不自觉的掐出来的，确实当时沈于渊还挺难受。 “嗯。”沈于渊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这伤是沈若渝掐出来的，自然要沈若渝负责处理。沈若渝撑着从地上起来，跑到二楼房间拿了伤药，回来小心翼翼的涂在沈于渊的脖子上，生怕手重了让老师疼了。“老师，对不起，弟子手太重了。”沈若渝看着老师脖子上的伤，红了眼睛。“演戏的时候，这都是应该的，你要对戏里的角色有敬畏之心，不用道歉。”沈于渊挥挥手，让人去休息，可沈若渝心里还是难受，伤了老师，对他来说是大罪，老师却不骂不罚，这让他心里更加的过意不去。 “好好准备后面的戏，你还有十五分钟。”见沈若渝一直沉浸在内疚里出不来，沈于渊只能沉下声音命令道。“是，弟子明白了。”沈若渝点点头，后面的戏对他来说倒是简单，只要扯下面子本色出演就行，无非就是不要脸，就能演好了。 十五分钟很快就到了，沈于渊活动了活动手脚，等沈若渝准备好了，就开始了。“沈玉，沈天君，你饶了我，你饶我一条贱命！”一开始，沈若渝饰演的刑知善就趴在地上扒拉着沈玉的腿不放，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上一幕作为尊者的气势，就是一个落败之后怕死想要苟活的小人。“刑知善，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是是，我后悔了，天君，看在我当年放了一条生路的份上，你别杀我！”“可我没有放虎归山的打算。”沈玉仍有刑知善抱着大腿，脸色冷淡，无悲无喜。“沈天君，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你饶了我！”许是知道沈玉不是吓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刑知善从地上跪起来，抱着沈玉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愿意当牛做马，只求活命。堂堂一位尊者，如今面对死亡，连手底下的小人物都不如，竟然宁愿抱着对方大佬的腿哭求，也不愿体面赴死。“沈玉！！沈玉！！阿玉！！只要你饶我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沈玉看着脚底下的人，听到他喊出“阿玉”这个小时候的称呼，一时间有些恍然。沈玉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面对这个人，当初落魄的时候恨不得生食其肉，可现在看到他这样子，心里终究还是会不忍。罢了……“我不该抢夺你的妻子，但是那个女人她是自愿的！她根本就不爱你！”沈玉都已经打算饶他一命了，可惜刑知善不知道，还在继续自救，却偏偏适得其反。“砰！”“刑知善！你必死！”沈玉猛地一脚把刑知善踢出去，刑知善整个人撞在墙上，然后跌落在地。“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是我不对！”“沈玉！我已经失了修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就饶了我吧！”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刑知善啪啪的抽打自己的脸，一边认错一边从地上像狗一样的爬到沈玉面前，抱着人的双腿，就像小时候一样抬头看着沈玉，鼻涕眼泪全擦在了沈玉的衣服上。沈玉其实并没有多爱他的妻子，只是那个女人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这么被眼前这个恶贯满盈的……儿时玩伴给硬夺走了……小时候这人也总爱这么抱着自己的腿撒娇，怎么后来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尊者呢？沈玉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对上刑知善仓皇希冀的眼神，道：“从今往后，你改名刑知恶，日夜锁在我房间底下的水牢里，不得见光日，直到这世间知道你名的人都不在了，方可出来重新做人。”沈于渊明白了，他总是觉得这段戏还差点什么，今日跟沈若渝对戏，他总算是明白了。他之前演的时候，沈玉缺少了对刑知善的爱意，他演的只有怜悯。这两人小时候是玩伴，是有感情的，所以他后期只演出了对玩伴的不忍、怜悯和赦免，其实这两个人是互相有爱意的，这许是刑知善非要抢走沈玉妻子的原因，他不愿有人占有沈玉妻子这个名分。只是这份感情藏得太过隐晦，沈于渊又没往这方面去想，这才一直没有发现。沈于渊这次是把这份爱意演出来了，但是沈若渝并没有，他并没有发现这一层深意，但是也演得足够好了，在沈若渝的带动下，也算是超常发挥，值得表扬。 “这也太真实了，怕是真的怕，哭是真的哭，连鼻涕都是真的，这爬着抱着腿求饶感觉之前有过几百遍的样子。” “前面的真相了。” “这绝不是第一次啊哈哈哈哈哈……” “怂哒哒的小哭包实锤！” “怂哒哒的小哭包实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