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柏远最近越来越喜欢泡澡，浴缸里温暖舒适，让他充满舒适的安全感。有好几次他把头也沉到浴缸里　，红色水波温柔，他闭上眼快要睡着。

    每次都被惊醒，只能从安全的巢穴爬出来，处理好自己，浑身湿淋淋的照着镜子。他有预感，自己会变的越来越像个怪物。

    “你最近病情变的挺严重啊。”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柏远说。

    柏远沉默着点点头，接过医生手里的药方，仔细看了几眼“再给我加点剂量吧。”

    医生一惊“你是要干嘛？药又不是好东西，吃多了不行。”

    柏远露出个温和的笑“没关系的，你给就是了。”

    医生被柏远这幅轻描淡写的样子气的牙痒痒，伸手抢过柏远手里药方刷刷改了几笔又递回去“拿去，吃死了别赖我。”

    吃死了当然不会赖你。柏远感觉医生的话有点好笑。他走出医院，启动车，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

    明明这么讨厌医院，偏偏三天两头的就要去一趟医院躺着。柏远抓紧了方向盘，不自觉的把车开飞快。

    思来想去还是去了酒吧，这么无聊的日子，独自一人喝点酒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有时候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小哥，一个人？”

    柏远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大约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性，长相清秀。对着自己轻佻的吹口哨。　　　　　“在等人。”柏远不太想多说话，回完那个人后又低下头自顾自摇晃手里的酒杯。

    “喂！泽哥和你说话！你这么不知好歹！”一个人出手想要‘教训’柏远，却反被柏远抓住了手腕。

    柏远手下一用力，目光深沉，脸上仍是带着笑的“不要自讨没趣。”

    “操！你！”那个人惊的发出痛呼“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刘家公子刘泽和他的狗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柏远抬头一看，是程郁。

    “知道还不放手！”那人得意起来，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威胁。

    “那你又知道你惹得人是谁吗？”程郁被那蠢货逗得发笑“贺家柏远。我远哥！”

    柏远明显感觉到手里人的身子僵住了。他松开手“走吧。”

    “不长眼的人真多。”程郁看着那几人狼狈离去的背影，不屑的翻白眼。又转过身看柏远“远哥？你今天怎么有兴趣来陈灏店里坐了？”

    柏远没回答程郁的话，举起酒杯向着他，声音里带着温柔的醉意“要一起吗？”

    程郁偷眼看柏远，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蔓延上一点红，整个人都透着病态的美貌。他鬼迷心窍的一点头“喝！”

    柏远微微笑起来。

    程郁在陪了柏远一会后才迟钝的察觉到柏远不对劲，人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　虽然程郁和程郁以共同灌柏远结果两个人醉瘫了柏远还能神智清醒的送两个人回家这种不光彩经历得知柏远的酒量深不可测但是对柏远这种不要命的喝酒方式感到头皮发麻。

    “远哥，要不咱慢点喝？”程郁小心翼翼的抓住柏远还要再倒酒的手，不由得感叹一句柏远的手腕真够纤细。

    柏远放下酒杯没有再说话，他把眼神放的很空很远，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程郁，你说，一个人要是死了很多次，一次一次的复活又死去，那他还算真的他吗？或者说，是原本的他自己吗？”

    程郁被柏远问的一愣，凑近去看了看柏远。柏远轻轻笑起来，眼里明亮的碎光晃的程郁睁不开眼“我没喝醉。”

    程郁坐回位置上，看柏远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桌面，程郁不笨，平时安慰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和柏远说。只能静静的听柏远说话。

    柏远又坐起来，挽起袖子，给程郁看他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怎么天天穿长袖吗，你看，我手上这么多伤，怎么能露出来？我身上这么多疤，太恶心了，根本不能给先生看。”

    “他给你这么多伤……”程郁开始生气“你干嘛还喜欢他！他就是个混蛋！”

    “有的伤不是先生给我的。”柏远微微笑起来“有些是我自己割的。有时候真的太难过了，就想去死，可是割了几个口子，忽然就想到先生了，我舍不得先生，就只能去医院把血止住，可是到后面啊，严御景回来了，我就越来越无所谓了，之前是放心不下先生，不敢去死，现在就不会了，有严御景陪着先生呢，等先生的手底下稳定了，先生能完全掌握那些人，不再需要我，我也就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活着了。”

    程郁看着柏远苍白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每一道都在诉说着主人活着的艰难，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用手狠狠的揉了把眼睛，嗫嚅的开口，颤抖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一跳“远哥，你……你不要想这么多，你还有咱们呢，咱们只听你的，你让咱们去死都成，你要是走了，咱们肯定把贺伽那个傻逼操的混蛋给砍了！把他头提到你面前给你下酒！”

    柏远像是没听见程郁的话，仍自言自语道“我每次想死，每次快死了都被人救回来，我知道，是贺老爹不让我如愿，他要我好好的活着，帮先生。可是程郁，你知道吗，我每次被救回来我都很难过，我又活下来了，次数多了，我就开始奇怪，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柏远吗？最开始的那个柏远，是不是在一次濒死里死去了？但是当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还喜欢先生时我就知道，我就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柏远了，我对先生的喜欢，一直一直一直，都没有变的。”

    “先生总是说我是个怪物，我可能真的是个怪物，不断的死，又不断的活。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程郁不说话，他的眼睛红彤彤的，看着柏远，显得有些吓人。贺伽，严御景，这两个人，为什么不去死。远哥这么好的人，明明不应该活的这么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