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永巷
萧玉襄在进宫之前，没有见楚元汀最后一面。楚元汀知会了云儿，云儿也告诉了萧玉襄，但是她拒绝了：“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避嫌，被人知道了，对他不好，对我也不好。”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所以没有必要见面。 萧玉襄一路坐着步辇来到永巷，身边就带了一个自小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云儿，其余的使用人都是宫里的人。初入昭阳殿，便看到庭院里的两棵石榴花开正艳，花朵鲜红似火。 “石榴多子，美人好福气呢。”云儿说。 “开花未必结果，这石榴种在这里很多年了。”石榴开了多少年花，结了多少年果，住在这里的妃嫔们又有几个得到了善果呢？ “萧美人好眼力，”一个穿着高品级服饰的宫女说，“奴婢是陛下派来伺候美人的宫女素紫，后面的这帮婢子也是陛下特意挑选出来伺候美人的。” “奴婢拜见萧美人。”一群人行礼问安，齐刷刷跪在地上。第一次见面，还是要隆重些。 平常见面，用不着行跪拜大礼，只需行屈膝礼，双手握拳，右拳放在左拳上，然后贴近肚脐位置，双腿屈膝。前面说的是女性的半礼，男性的半礼则是拱手屈身礼。 下见上，根据情况行半礼或者全礼。等级只差一级的妃嫔，下见上最多行半礼。同等级妃嫔，可以相互行礼或者免除繁文缛节。 “我知道了，起来吧。今天才新见面，我从家里带了一点小礼物，等会儿我让云儿给素紫然后分给你们。”萧玉襄说。 “谢萧美人赏赐。”众人说。 “其他的妃嫔呢？她们还没有来吗？”萧玉襄问。 “回美人的话，陛下特赐昭阳殿给美人独住。” “这……”萧玉襄本想认识同住的新人，却不想自己居然是独住一殿，“那其他新进宫的妃嫔住在什么地方？” “姚良人、郝才人、边才人住在风华殿，平才人、王才人、江更衣、成更衣住在德庆殿，明更衣、符更衣住在杨婕妤的凤藻殿，杨婕妤住凤藻殿的主殿。” 萧玉襄听了这话，发现其他的妃嫔都是几人合居，连杨婕妤的宫里都还住了别人。自己一个人住一殿，多少有些铺张，她问：“只有婕妤以上才可以居住主殿，那我住在昭阳殿的什么地方？” “陛下对萧美人特赐恩典，允许美人住在昭阳殿主殿。” “这不合规矩。” “美人无须担心，按照陛下对美人的心意，晋封是迟早的事情，还免得到时候搬来搬去。” “陛下这份心意，未免太重了。” “萧美人一路劳顿，还是先喝口茶吧。” “这茶的味道倒是别致，入口生香。” “这是新到的边地高山贡品茶，今年最早的一批，加急送来的。除长乐宫，陛下只给了椒房殿和昭阳殿。”长乐宫是太后居住的地方。 “陛下……”萧玉襄想着，贺兰明夜与自己只是见过一面、交谈数句而已，自己何德何能受此荣宠呢？她又问：“这个宫殿之前住的什么人？” “美人何须打听这些东西，说起来不太吉利。” “既然陛下派你来伺候我，回答一点问题，不难吧？” “奴婢不敢。昭阳殿原本荒废许久，陛下登基之后才重修修缮的。这里以前住的是先帝的宠妃颜婕妤，但是她在生产那天……母子都去了。” “真是可惜。” 妃嫔对皇后本应该晨昏定省，但想着新人初来乍到事情繁多，皇后将各宫见面安排在第二天早上，而侍寝也是那天晚上开始。 “要我说，边姐姐才是我们之中最漂亮的，陛下怎么不封边姐姐做美人呢？”说话的是与边才人同住风华殿的郝才人。 “郝妹妹，要是论起来，姚姐姐才是新人中出身最高的。”边才人说。 “边才人这么说，是说萧美人的出身配不上美人之位咯？”德庆殿的王才人说。 “王才人，我并无此意。”边才人说。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想法，不是我们能猜测的。”姚良人说。 “姚良人安。”德庆殿的平才人、王才人、江更衣和成更衣按照品级向姚良人行礼问安。德庆殿两位更衣又问风华殿两位才人安。 萧玉襄也到了椒房殿门口，倒是听了一番谈话。这之中，她注意到了两个人，一是姚良人，气质不凡，二是边才人，模样生得确实好。她们七位向萧玉襄问安，萧玉襄说：“都是一家姐妹，不必多礼。” 八个人进椒房殿正厅，按品级依次坐下。赵皇后一看座位，正好空了三个，是开头的一个和最末的两个，她问身边的侍女：“除了杨婕妤，还有谁没来？” “回皇后，明更衣和符更衣还没到，凤藻殿的人都还没来。”侍女回答。 “不等她们了。今天召你们来，一是姐妹间见个面，二是有些事情想交代给你们。”赵皇后说。 “妾身等谨听皇后教诲。”众人起身行半礼，然后坐下。 “陛下、太后还有我赏赐的东西都已经分发给各宫各殿，有什么缺的都可以告诉我或者掖庭局。你们进了宫，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大家都是姐妹，而我不仅是皇后，更是你们的姐姐。” “妾身姗姗来迟，请皇后恕罪。”杨婕妤说。杨婕妤和明更衣、符更衣行大礼，既是请安，也是请罪。 “都坐吧。接着刚才的话题，今天晚上开始，陛下会宠幸新人，各宫都要做好准备，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问各自宫里的老嬷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有人得宠，有人不得宠。无论得宠与否，我只希望大家能在永巷和睦相处，既要全心侍奉陛下，也要为皇室开枝散叶。”赵皇后说。 “诺。”众人答。 “杨婕妤，你明白了吗？”赵皇后说。 “妾身明白了。”杨婕妤回答。 天色已晚，贺兰明夜批完了今天的奏章。陈内监问：“陛下今夜是否要去别的宫室？” 贺兰明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都这么晚了……那就去昭阳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