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本书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叶宣在脑海中发问。 “宿主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为什么现在才让我走？” “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能做到什么？莫名其妙地把我抓到这里，修改我的记忆，甚至操纵我的思想行为？” 连串的发问迎来了一点短暂的沉默。 没一会，机械音再次响起：“请宿主冷静。我们并未作出任何危害宿主的行为，也并未侵害宿主的权利自由。对于宿主的遭遇，我们将给予合理的补偿。更多信息会在宿主回到现实世界后得到解锁。” 叶宣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信息。他们，是一个机构？一个能够给予补偿的现实组织？他们还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送走而是要十天后才能走？ “我走了之后这个身体会怎么样？” “宿主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叶宣又陆陆续续问了许多问题，大多数都没有得到解答，但根据有限的信息拼凑起来，叶宣猜测他们受到某种规则的制约，无法对宿主造成直接的伤害，或许还要保障宿主的人权。 “我能改变或者影响这个故事？这只是一本书，不是吗？” 机械音回复：“这不仅是一本书。有天命之子的存在，世界线就会一直运行自如。”言下之意大约是，叶宣这个书中都没怎么提到的小配角，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们谋求的与天命之子，书中的绝对主角有关？叶宣暗暗思索着。 他正准备继续套话时，电子男声突然道：“宿主无需担忧。就当做一场漫长的梦，梦醒就回家了。”接着又道：“十天后来接你。接下来的时间宿主可以尽情游览山水风光，这是第一个补偿。” 叶宣耸然一惊，他敢断定这时说话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着懒散和随意的语气。对面是这个穿越机器的操纵者？ 叶宣试图跟他沟通，语音急促，可惜就像投入深井里的石子，一丝回音也无。 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平日闭关的洞中修行。此刻，他的道已然没了，他孜孜以求的成仙不过是虚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现在要回家了，他还有姐姐弟弟们在等他…… 叶宣踉踉跄跄地从洞府中走出来，洞外旋即迎上来一个人，伸手要去扶他：“师尊！约定期限已过五日，师尊无碍？” 他抬眼，那人生得俊美绝伦，熟悉的面容上尽是担忧之色，明明站在阶下依旧与他平视，见他不回话也不恼，又问道：“师尊累了？” 叶宣怔怔地看着他，叫他的名字：“裴孟昉。”又说：“送我回去。”然后在一声低沉的“好”中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叶宣发现自己只着寝衣躺在榻上。他并不想起身。往日他早已开始打坐修炼，今天却连自发小周天运转的灵力都想叫它停掉。这个世界也停摆好了。 然而他还在这个身体里，灵力充盈，内功深厚，能够轻而易举地听见二十丈的殿门外，裴孟昉正低声与人交谈：“师尊昨日出关的，现下还在休息。待醒后我会立即告知师尊，师弟先请回吧。” 叶宣听出对面那人是掌门师兄的挂名弟子，专司跑腿与传递消息。谁叫师兄算得上灵剑宗里第二大好人，叶宣一面用熟练地用法术洁面换衣，一面向二人传音道：“何事？” 两人对视一眼，那弟子恭敬道：“掌门真人邀掌峰真人过府一叙，据说帝休果有线索了。” 传言帝休果有清心静气、延年益寿之效，最难得的是能助人稳定心境、提升境界。叶宣已在大乘期停滞百年，迟迟不得渡劫。掌门师兄翻遍古籍，找到了一个丹方，搜寻数十年，只差一味帝休果。 叶宣也与掌门长谈过。灵剑宗三峰，紫微峰掌剑器，天市峰掌剑符，太微峰掌剑道，平日里虽互通有无，但和而不同，也称不上一体同心。他们并非同门师兄弟，叶宣的风头也远胜于掌门的威名，渡劫成功即升入仙界，从此与修真界音讯隔绝，叶宣实在想不出掌门全心全意为他进阶而奔走的原因。 掌门是一个宽仁大度的人。虽是由上一届掌门的指定才坐上这个位子，似乎与灵剑宗“实力为尊”的宗旨相悖，但短短十年便教门中大多数人心悦诚服认他做掌门，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当时大笑道：“师弟，天道不酬勤，他也有偏爱。吾知师弟之雄心，愿做君登仙路上的第一级石阶！” 不论真相与否，两人从此表现得如齐心合力一般。经历了几次堪称凶险的寻宝，加之长年累月的相处，叶宣逐渐对师兄生出一股感激与愧意来。 此刻，叶宣闻言苦笑。昨日大受打击，竟没想起来他极有可能是因为裴孟昉才来到这里。他命那恼人的家伙留在自己院里，一路御剑飞行一路回忆原书的剧情。 见到师兄后，叶宣将他那套“境界松动、不日或将突破＂的说辞使了出来。又托辞新创了剑法欲传给徒弟，将裴孟昉下山历练的日期往后延了数日。 等应付完师兄出来，叶宣慢慢地往回走。睡了一夜，见了旧人，多扮演了半日的“掌峰真人”，他又快找不到自己了。 他想去见那个人，他的存在提醒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又有些畏惧见那个人，怕露了马脚，泄露他的秘密，迁怒与不舍的交织，和一点似有若无的情意。